从南边传来的响动,是董宪的部曲攀上了南城墙。
曹干未有过多关注南城的情况,瞥了眼后,就把注意力重新投到了杜俨身上。
西城墙不能不留人,投降或被俘的郡兵需有人看管是1;把缴获到的兵、械等物赶在别部义军到来争抢之前拉回营中需要人手是2,——曹干在本曲已有“1切缴获归公”的规定,但放到整个力子都军中,力子都却尚无此类的规定,直到现在为止,基本上还是谁抢到的算谁的;带的人太多的话影响速度,也不便於追赶杜俨是3,故是,在闻了杜俨往城北去的消息之后,曹干当机立断,没带太多人,只带了李顺、田屯十余人,即下城头,追杜俨而去。
下到城中。
放眼看去,街道上已尽是夺城门而入的孙卢曲的义军战士。
这些孙卢曲的义军战士们,有的35成群,有的78成伙,操持着各类的兵器,追赶逃跑的守城门郡兵的只是少数,大部分正兴高采烈地在向临街的各个里中冲去。已有1些战士冲进了里中,隔着里墙,曹干等能够听到里中百姓的叫喊、哭嚷等声。
跟从曹干去追杜俨的田屯等人,其中分明有好几个,看那些冲向里中的孙卢曲战士的眼神,充满了羡慕。这倒是让曹干想起了1事,他命令随从中的1人,说道:“你回去,找见李政委、赦之、狗子,传我的命令,令他们向部曲重申我‘不许掳掠’的军纪!违者重惩!”
受令这人应了声诺,回城上去了。
辨别了1下方向,给自城门方向飞跑过来的几伙孙卢曲的兵士让了让道路,曹干领着李顺、田屯等,迈开脚步,急往城北追去。
“小郎,城北外边有咱的兵马啊,杜俨咋会往城北去呢?会不会是那县吏说错了?”
李顺这会儿才想到的这个疑惑,曹干刚才就已经想过了。
他脚下未停,回答说道:“杜俨能逃的地方只有两个,城东或者城北。城东开阔,有力大率的伏兵,想从这里逃掉,几无可能,则剩下唯1可逃的,也就只要城北了。城北外边虽也有力大率置的兵马,然兵马不多,且城北多丘陵,只要能逃入到丘陵地区,借助地形掩护,便有逃掉的可能,因杜俨奔城北出逃,应当是事实,不是那个县吏胡说。”
李顺不复再疑,应道:“小郎说的是!”
业亭县城和南成县城的大小面积差不多,南北长有两里多些,由城西墙至城北门,距离更近。
城内的主干道总共有两条,1条东西向,1条南北向,在县城中心交汇。
曹干等先是顺着东西向的主干道向东行,到了城中心两条主干道的交叉口后,接着将转上南北向的主干道,折往北行,却於此时,田屯眼尖,拿着手中铁戟,指向西边,叫道:“小郎!”
如前所述,在义军攻城的时候,城内百姓很多都爬在了自家院中的屋顶或者树上观战,西城门被攻破此事,已为许多城内百姓所见,西城区这边离西城门近,区内里中的百姓没几个敢往外逃的,但东城区这边离西城门远,却有不少百姓携家带口,着急忙慌的从里中跑出,现正往城东门逃去。因此站在十字路口,往城东边去看,眼前街上,群群簇簇颇有出逃的百姓。
而在这些出逃的百姓之中,有数人衣着与众不同。
这数人,大多穿着吏员的服色,1个披着皮甲,剩余1人,则是穿着黑色的官袍,戴着高冠。
曹干等人虽是没有见过杜俨,然此黑袍高冠之人的身影却是落入眼中后,众人皆是起疑。
李顺说道:“小郎,那戴高冠的是个大官儿,不会就是杜俨吧?”
曹干亦是纳罕,心中想道:“难道是我料错了?杜俨不是往城北逃,而是奔城东出逃?”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虚虚实实,乃兵家之道。通过这几天杜俨守城,早能看出他确是个知兵之人,那么在这逃命关头,他舍弃常理推测出的往北出逃,改往城东出逃,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的。
立在十字街口,曹干抬起眼来,往通往北城门的街上看了看,北街上也有出逃的百姓,但是其间并无黑袍高冠此人这般显眼的服色者。时间紧促,没有功夫多加思索,曹干即令李顺,说道:“李大兄,你领几个人,还往城北去追,剩下的人跟我,咱们去追那几个人!”
李顺应了声诺,便叫上几人,折上了往北而去的街路。
曹干领着田屯等,改而朝东街上的这几人追去。
前头街上逃跑的百姓1边往前逃,1边少不了向后边张望,看见了提刀拿矛,气势汹汹,追赶而来的曹干等人,有的抱着孩子、拉着老人,跑得更快了,有落在后头的,生恐被他们追上,干脆不敢再逃,索性折返里中。
对於这些百姓,曹干等不加理会,只是往那黑袍高冠几人追去。
从这里到东城门不是很远,东城门这会儿已是敞开。只见城门敞开,无有守卒。显是东城门此处的守卒也已知道了西城门失陷,又见东城门外并无多少义军战士,所以他们打开城门,当是都已逃出去了。眼看着那几人已将近东城门,——城东有伏兵,这几人即便出了城门,料也是很难能够逃掉,可那个时候,抓住这几人的功劳,肯定就不会落在曹干等的手中了!
在这紧急时刻,田屯猛赶几步,拉近了与那几人的距离,右胳膊抡开,风火轮似的,转了两圈,力气转足了,闷声1声,对准这几人的去向,将手中短戟投掷过去。
不偏不倚,这短戟飞出数十步,正中其中1人的小腿。
这人大叫1声,扑倒在地。
余下几人竟是义气,没有丢下这人,扶了这人起来,才继续前逃。
可是有了这受伤之人的牵绊,逃跑的速度不如方才,遂被曹干等人追上!
追至近前,不待曹干吩咐,田屯等人或左或右,分从3面,眨眼间已是迅速地将这几人围住。
这几人见状,各将腰剑佩剑、环刀拔出,把穿黑色官袍,头戴高冠这人护在了中间。
曹干如今也是几经生死搏杀的人了,对这几人的这点小阵仗浑不在意。莫说他们比自己这边人少,就是在比自己这边人多1些,他也压根不会在乎。
提刀在手,曹干眼向被这几人护在中间的这人脸上看去。
被护在中间这人,呼呼哧哧地喘着粗气,1双眼睁得老大,因为方才的逃跑,加上这时的紧张,这人满脸潮红,颔下蓄着胡须,然察其相貌,年岁却并不大,只有2十出头。
曹干拍了1下脑门,与田屯等人说道:“咱们追错人了!”
田屯凶巴巴地瞪着被护这人,喝问说道:“小崽子,你是谁!为啥穿着杜俨的衣服?”
这个年轻人努力的挺直了脊梁,仗剑在胸,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他很害怕,但他回答的很硬气,他大声回答说道:“乃公就是杜府君!汝等贼子,侵我郡邑……”
曹干打断了他,说道:“哪儿有自称府君的?你这年龄也不对。你到底是谁?”
“给你说过了,乃公就是杜府……,杜俨!”
曹干说道:“你就是杜俨?”
“乃公就是杜俨!”
谁还不能看出这人在说假话?田屯大怒,骂道:“连老子都能看得出来,你不是杜俨,你还想骗过我家小郎?……你他娘的,小崽子,你跟谁乃公、乃公呢?”提着短戟,大步上前。
这年轻人身边众人挺起剑、刀,试图将田屯挡之在外。
可这几人多是文吏,披甲那人个头不高,也非田屯对手,不用别的曹干亲兵帮忙,只田屯1人,两柄各十来斤重的铁短戟舞动起来,3下5除2,就把这几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自称是杜俨的这个年轻人也被田屯打倒了在地。
其它几个曹干亲兵分将护卫这年轻人的那几人控制住,田屯1脚将这年轻人踩住,举铁戟,作势要往下砸他脑袋,同时再次喝问:“你究竟是谁?”
这年轻人犹尚嘴硬,趴在地上,强力昂着头,大叫道:“乃公、乃公!狗贼,乃公就是杜俨!”
边上的1个文吏,却是生怕田屯这1戟果真落下,这年轻人必是性命不保,仓皇叫道:“壮士息怒!他不是杜府君,他是府君的从子!”
“杜俨的从子?你他娘的!小崽子!”田屯定定地瞧了瞧这年轻人,朝他脸上啐了口,转看曹干,晃了晃铁戟,气咻咻地说道,“小郎,咱真是上当了!”问道,“小郎,杀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