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大明戌边的辽东总兵刘荣,想过自己也许会有机会与那位祁王爷重逢,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重逢的时间会这么短。
方才不过一年的时间,刘荣在辽东该吃吃该睡睡,一年过去除了发现自己又老了一岁,貌似什么也没有改变。
而那位祁王,一年的时间里,把奴儿干都司给灭了,设立了建州省,回京之后又给太子扳倒了,现在又要回东北打仗,堪称是业务繁忙。
辽东之地,位于大明咽喉,主要职责是:清除倭寇,镇压女真,抵御蒙古,预防朝鲜。
而现在女真没了,刘荣的工作量瞬间少了四分之一,而蒙古人被皇帝陛下打残了,没个几十年不可能再来入侵。
现在祁王来了,表示他要灭了朝鲜,再灭倭国。
刘荣:砸我饭碗是吧?
要是真让祁王把朝鲜和倭国没了,他这个辽东总兵还干不干来,带着几十万辽东军在这里养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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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刘荣并不觉得自己会失业,朝鲜这地方,易守难攻,当初李唐鼎盛时期,尚未能一举攻下高句丽,而隋炀帝杨广更是被拖垮在了这地方,要是没有一支强悍的水师,你能打下来朝鲜?
我辽东总兵能失业?你在想什么?
你祁王去哪儿找一支强悍的水师,梦里吗?
……
辽东,旅顺口
刘荣站在岸边,看到海上那雄伟如奇迹般的大明宝船后,内心已经麻木了。
六十二艘大明宝船,最大的宝船四十四丈长、十八丈宽,船有四层,船上九桅挂十二张帆,锚重有几千斤,犹如行走在海上的巨兽,只是看一眼便能让人颤抖。
这特么是郑和船队啊!大明纵横海上,所向披靡的最强水师!
郑和你不去下西洋,跑这儿来灭国玩儿?
由于宝船的体型过大,吃水超过了六米,若是靠岸想都不用想,肯定会搁浅,所以朱高燨只带着部分侍卫,以及执掌水师的郑和,一起乘坐着小舟登陆。
朱高燨面带笑意的走上前来打招呼:“刘将军,一年不见,别来无恙?”
刘荣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托您的福,末将近来过得还好。”
好,好个屁啊!
自从蒙古、建州衰弱以后,辽东军现在已经闲的快把四肢躺退化了!
为了解闷……嗯,为了彰显辽东军的武力,刘荣一闲着没事就带着军队去逮着渤海一带游走的倭寇打,打的倭寇们哭爹喊娘。
朱高燨脸上的笑容收敛,正色道:“刘将军,本王此次带着水师来辽东,想必你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
“末将明白,陛下已经密函于我,三十万辽东军,皆听从王爷号令!”刘荣抱拳道。
虽然他心里可能不太情愿,但若是执行起军令来,刘荣会无条件服从朱高燨的命令。
这不仅仅是一个军人的本分,更是因为上次祁王来辽东的时候,刘荣欠了祁王府一个人情。
托祁王的福,现在辽泽一带已经修建起了第一轮的堡城工程,如此一来,即使是到了旱季,蒙古人也无法轻易的跨越辽泽,去给辽东致命一击。这得亏是有祁王府在中间斡旋,若非如此,刘荣再干二十年的总兵也无法收复辽泽。
这不仅仅是扩张了辽东版图的事,更是把辽东最薄弱的一道防线给补了上来。
这份恩情,刘荣一直记在心里。
“在正式开战前,我们所有的行动信息,都要尽可能的保密,防止对方做出提前的应对。”朱高燨说道。
刘荣默默的看了一眼那宏伟庞大的海上宝船,不想说话。
辣么大个船啊!辣么大个船!
你告诉我这怎么保密?
除非敌人全都瞎了,否则是个人都能看到在辽东的旅顺口,驻扎着一支灭国级的舰队!
朱高燨轻咳一声,道:“所以说是尽可能的保密,尽可能,你懂吧。”
刘荣有些心累的问道:“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出兵,末将的建议是越早发兵越好,否则有这支……彪悍的水师驻扎在旅顺口,朝鲜国必然会加强在白头山一带的防御力量。”
“无妨,本王没打算短期之内发兵。”朱高燨摇了摇头。
“王爷没打算短期之内发兵?”刘荣摸了摸脑袋,“那您提前把舰队驻扎过来,不是会引人耳目吗?”
“本王只是说没打算发兵,又没说没打算打仗。”朱高燨笑道。
刘荣愈发觉得诡异,这是什么意思?
没打算发兵,但是你又打算打仗?
怎么,您祁王爷想一个赤手空拳杀到朝鲜都城下面,让朝鲜国王投降吗?
“来,刘将军,本王给你介绍一下。”
朱高燨指向了身后的男人,“这位,是锦衣卫镇抚使,吕朝阳,本王的得力助手。”
吕朝阳拱手道:“吕朝阳,见过刘将军。”
刘荣早就注意到吕朝阳了,无他,这一身飞鱼服以及腰间配的绣春刀太显眼了。
飞鱼服虽然是锦衣卫的象征,却并非是锦衣卫的专属服装,飞不在官品服制之内,属于是赐服,仅次于蟒袍。龙头四爪,有翼有鱼尾,是山海经中的“文鳐鱼”。
“原来是吕大人,刘某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幸会幸会。”刘荣拱手回礼。
虽说吕朝阳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实权武官,刘荣手底下随便提出来一个参将都是正三品的实权武官,但实权武官和实权武官这么一比,真的能压死人啊。
锦衣卫一把手的含金量,那能一样吗?别说是和参将比了,就算是刘荣这位辽东总兵,含金量也比吕朝阳高不了多少。
刘荣这位辽东总兵喊一声“吕大人”,并不算过分,大家都客套一下,谁的脸上都有些面子。
“吕朝阳这次,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朱高燨道。
“哦?”刘荣有些不解,“王爷此言何意?”
朱高燨笑道:“吕朝阳这次来,可是带着几百个锦衣卫顶尖的暗桩来的。”
刘荣张望四周,有些纳闷儿:“为何臣未曾看到?”
朱高燨笑道:“要是能让你看到,那还能叫顶尖暗桩吗?”
刘荣面色凛然,猜到了祁王这话背后的深意。
那几百个锦衣卫的顶尖暗桩,怕是早已经混迹在了辽东军,甚至是朝鲜国境之内!
锦衣卫的能力,向来能让人后知后觉方感到恐惧,他们仿佛无孔不入,除去明面上那几千缇骑,锦衣卫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那无穷无尽,遍布朝野的暗桩!
迄今为止,也没人知道锦衣卫有多少暗桩!
你和你几十年的结拜兄弟喝了一壶酒,你喝多了,随口提了一嘴某些禁忌的事,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你那结拜兄弟就带着几十缇骑上门送温暖了。
就是这么夸张!
在锦衣卫的最巅峰时期,甚至能让整个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朝堂大臣整日闭门不出,就坐在家里发呆,在家里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锦衣卫找上门!
这话可没掺水分,洪武一朝,胡惟庸、蓝玉两大桉,株连四万余人,其中不难看出锦衣卫的活跃!
连权倾朝野的宰相胡惟庸、大将军蓝玉都栽在了锦衣卫的手上,如今有祁王府撑腰,只怕这锦衣卫的势力不亚于当年!
“这一次锦衣卫可是下了血本,这数百顶尖的暗桩,可都是花费了锦衣卫几十年的心血,一代又一代人方才培养出来的。”朱高燨道,“有的暗桩,甚至祖孙三代都住在朝鲜,这可是太祖高皇帝留的暗手,只不过到了今天,方才终于启动。”
刘荣倒抽一口凉气,不疑有假。
这种事,老皇帝还真干得出来!
虽说当初朱元章把朝鲜、倭国等国家列入了不征之国的行列,实则已经在辽东留下了后手,辽王朱植和他的两个弟弟朱松和朱模被封为韩王和沉王,封国分别在开原和沉阳。
等二王成年之后就藩辽东,以区区辽东一地供应三位亲王,那估计得把辽东人逼死。韩王这个“韩”,只怕是朝鲜半岛上“马韩、辰韩、弁韩”这三韩的韩。
当年广宁城内修修停停的辽王府,亦是映照出了辽王并不会一直待在广宁,若是一切按照朱元章的布局进行,最终的结果应该是由辽王管理辽东,沉王管理建州,汉王管理朝鲜,彻底王化东北!
然而建文登基以后,一套让人迷惑的操作,不仅玩死了自己,还把老朱留在辽东的布局给玩没了,沉王和韩王未能如老朱所愿就藩辽东,而“王华东北”最重要的辽王朱植也被削了兵权,逼回京城束手就擒。
辽东三王一个也没能留在东北,这还王化个屁啊。
“当初太祖高皇帝没能做完的事,那便由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来做完吧。”朱高燨沉声道。
当他从锦衣卫拿到东北暗桩的名单后,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时隔二十年,只从一份暗桩名单,依旧能看到锦衣卫在东北的渗透力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光是朝鲜国内,就有不下二百潜伏已久的顶尖暗桩!
甚至在大明的辽东军内,都有不少锦衣卫的暗桩!
当年的朱元章,不仅算到了该怎么去王化东北,还算到了王化东北以后,如何去防止三王实力过盛!
若是建文帝即位以后对辽东的布局什么都不碰,哪里还有今天朱高燨带兵进攻,包括朝鲜国在内的整个东北地区,早已沦为了大明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