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怒吼,震得院子里寂静无声,所有人均把目光转向了披头散发、怒气冲冲的小道童。
瞧这情形,朝颜暗喜,默默掏了把瓜子出来,掩在人群中看戏。
杨锦帆顶着两个黑眼圈,怒视这些人,每一个人的嘴脸都如此可憎。
其实她并没有睡着,装样子嘛,当然要装得像。
众人手足无措,动作僵在原地。
杨锦帆不耐烦:“要说什么,一个一个来!”
那小厮最先反应过来,跪扑到杨锦帆面前,急切道:“小师父,家兄有疾在身,性命垂危,还请小师父救命啊!”
杨锦帆面色缓和些许,欲扶他起身。
“咚!”
地板颤了几分,又一人跪到她面前,大声哭诉。
“小师父,小的母亲已病多时,昨夜病中惊起,状态似没病之时面带红光,容光焕发,小的担心她老人家是回光返照。小的就母亲一个亲人在世,实在不舍母亲就此离我而去。还请小师父救救母亲!”
杨锦帆见他哭得伤心,心也软了,转头要去扶他。
还没碰到衣袖,旁边又有人嚎了起来。
“小师父,救救我家孩子吧!他肚子无缘无故鼓成了球,我请遍名医也无用,谁也不知他肚子里是什么。针也用了,药也吃了,什么作用也不起,反而还拖垮了孩子的身子,是我这当爹的没用,我只盼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健康,就算用我这条命抵,我也无憾了!”
杨锦帆听他言,生出悲悯之心,正要说随他去看看,又来了一个抢着嚎。
“小师父,救救我母亲吧!母亲她身体越来越不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日手脚冰凉,半夜还呕血了!我家母亲一生为善,为儿为女,没享过一天福气,老来却是一身的病,做儿子的于心不忍呐!求求小师父救救我母亲吧!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其他人也争先恐后道:“我也是!”
“我也愿意!”
“……”
“既然都愿意,那便按贫道的规矩来。今日的有缘人,价高者得。”
陶苏儿如仙般的身影从里屋走了出来,声音夹杂些许冷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不是真的半仙,他们……也不是真的有事!
众人震惊,这位是……?
朝颜收起瓜子,快步走到陶苏儿面前挡住众人的视线。
“这位,正是陶半仙!”
杨锦帆努力睁了睁双眼,疲惫之象如何也挥不去。
“诸位,既然陶半仙发话,就按规矩来吧。我等作为陶半仙的侍从,不好擅自做主,各位请。”
杨锦帆顺势作出“请”的姿势,示意刚才哭得最大声的几位往里堂走。
院中的其他人也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往里堂方向拔腿就跑。
杨锦帆和朝颜看着他们争相追逐的背影,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主子,月盼和星诺来信了。她们已经回到以南镇,将还在病中的爹娘和幼弟接回了古溪村。等您这边安顿好后,她们自然就过来。”
“嗯。君公子和尧公子那边怎么说?”
“回小姐,尧公子在上京的处境本就不好,如今因为鄂州的事,尧公子虽立了功,但也受到了那位的猜忌,君公子时常陪护左右,也不好轻举妄动。鄂州地带的官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洗礼’,已经惊动了他们背后的主子,近几日,朝廷有几分动荡。”
鄂州和北风国各地在经受了这次大规模瘟疫不同程度的摧残,已经不如从前般健康了。
或者说,再经不住任何天灾人祸的风吹雨打了,急需休养生息。
虽说瘟疫大势已去,但很多地方还在无法彻底肃清黑气,瘟疫还在横行。
鄂州真正的主子坐不住了,搅动朝中局势,试图让其他官员上奏给动他的人施压,在所难免。
“他们有没有事?”
朝颜笑盈盈道:“这个小姐倒不必担心,两位公子有您给的药护身,定是没事。倒是二位公子挺担心您,让您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若是这边行事有难处,尽可告知他们,他们会助您一臂之力。”
“嗯,他们没事就好。待我进了王家,会给他们写信报平安。对了,你让我师姐帮我去查查那位下嫁到王家的贵女,事无巨细,都要。”
“是。”
这边,那些人已经在里堂落座完毕,倒是挺会照顾自己,叫喊最大声的坐椅子,看戏的站一边。
杨锦帆不管他们,回屋梳洗穿戴好再前往。
里堂里的人自动给杨锦帆让出一条道来,陶苏儿也走了出来。
“还请诸位按照贫道的规矩办事,竞价即刻开始。”
王家的小厮急得火烧眉毛,连忙吼道:“我出五两银子!”
王管家交代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陶半仙请回王家,这点银子对平民来说那可是将近一年的开销。
“我出十两银子!”
跟着就有人喊出了高一倍的价格,在场众人皆震惊了。
一口价就是五两十两的,非富即贵,而他们平民百姓即使家中有些闲钱,也不能在此刻拿出来,不小心得罪了贵人,遭殃的只会是他们。
原先叫声最大的那几位,只有两位在竞价,另外两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家中病人等不起,这钱他们也出不起啊!
这该如何是好?
“咚!”
地板颤了颤,那位说母亲回光返照的青年跪走到杨锦帆面前,泪眼婆娑。
“小师父救救我母亲吧,小的真的离不开母亲啊!”
杨锦帆见他情真意切,手在袖下悄悄算过,他所言皆真。
但,现在不是时候。
“福生无量天尊,我等听陶半仙差遣。”
说完便垂眸不再看他。
青年如遭雷劈,最后的希望破灭,他面若死灰,直接瘫坐在地,眼神呆滞。
那个说孩子的也一脸落寞,知晓本次竞价无望,只能低头叹息。
杨锦帆也不看他,默默垂头,只待那两位出价的人竞争。
“我出二十两!”
“我出三十两!”
“我出五十两!”
“我出一百两!”
“……”
两人谁也不让谁,最终将价格抬到一千五百两。
王家的小厮战战兢兢,心里慌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