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两天时间,就有人找上门了。
俞定玉石铺的方掌柜来禀告此事时,杨锦帆正坐在楼上的雅间细细品着手中的茶。
“小姐,是县丞府的人来寻,说是受了县老爷的命,想请神医去给常年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医治一番,以全孝义。”
杨锦帆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让人瞧不出情绪,只是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了解。
“来的是县丞府什么人?”
“是县丞府的家丁,据说是得了他家张管家的吩咐。”
“张管家……”
杨锦帆眸底泛过一丝冷光,她有种预感,家丁口中的张管家应该和县丞府上的怪事脱不了干系。
“你去跟他说,要想请神医,就让县官老爷亲自来请,方显县丞府的诚意。若是县官老爷愿意,那便于今晚镇上的春风茶室一号雅间一聚。”
杨锦帆看向方掌柜,方掌柜立即心领神会,回了声“明白”。
家丁领了话,只得回府禀告张管家。
男子人到中年,加上发福,让本就普通的长相又添了几分灾难,听了家丁的话,顿时面目狰狞,气得将桌上的茶具一并挥在地上,碎了个稀烂。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连县丞老爷的面子都不给!你去告诉他们,说县丞老爷允了,今晚戌时定会到达。”
家丁前脚刚走,张管家就找到了府里的暗卫统领,商量晚上带些人手去。
到了春风茶室,杨锦帆包了另一个雅间,进屋关门后闪身进了空间,让弥七宝将自己变回了前世二十七岁时的样子,换了一身普通的男装,简单易容了一番才出了空间。
戴上纱布帷帽,杨锦帆来到一号雅间。
雅间里已经有店小二沏好的一壶茶,桌上还摆放着几盘点心,空无一人。
杨锦帆也不急,就坐在雅间里等着,时不时手指轻敲桌面,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刚到戌时,楼下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着像是一位重量级人物。
不对,那人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帷帽下,杨锦帆唇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耳边倾听着脚步声不断靠近。
“咯吱”一声门开了,隔着帷帽杨锦帆只是隐约看到了一道肥硕的身影。
“在下是县丞府的管家,鄙人姓张,神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杨锦帆安静地坐在那儿,并未说话。
张管家弯着腰,手上还是作揖的动作,迟迟不见对方吭声,面上显出几分不耐。
杨锦帆这才幽幽地道:“张管家不必客气,请坐。”
是一道分辨不出情绪的男音,只依稀能听出是位比较年轻的公子。
张管家得了回应,刚坐下,眼神便一直往杨锦帆身上瞟,见杨锦帆又不再说话,猜不透对方怎么想的,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还请神医见谅,因家中琐事繁忙,加上老夫人病重,老爷他守在老夫人榻前尽孝,一时抽不开身,便让在下前来,还请神医恕罪。”
杨锦帆继续保持沉默,身上散发的寒气直逼张管家。
张管家身子抖了抖,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奇怪,面前这位公子年龄不大,怎么就让他感觉背脊发凉?
“老爷他无法亲自前来,来之前他嘱咐了在下,千万要请神医回府中小住。若是在下有怠慢的地方,还请神医看在老爷的面子上莫要生气,待回府之后,一切由老爷来给神医赔不是。”
杨锦帆这才寒气散去了不少:“县老爷客气,这番孝心可嘉,老夫人定能得天庇佑,早日康复。既然是县老爷的意思,那我也不推辞了,还请张管家带路。”
张管家应着身,心中却是疑惑不解。
刚才还一语不发,怎么现在又那么快就答应了?
他看向杨锦帆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打量。
面上虽然恭敬,心中却是不屑。
归魂谷最是神秘,终年无确切位置,神医的行踪更是无人知晓,也无人见过神医的容貌。
眼前这位,听声音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单凭年龄根本不像是神医的样子,突然大张旗鼓地出现在这个小镇,实在令人怀疑。
杨锦帆隔着帷帽观察到男子身影微顿,嫌弃不已。
当真是作恶惯了,连归魂谷的名号都不放在眼里。
她已经明确地说了,只见县老爷,其他人来不行,他偏就来了,还编了一个这么撇足的理由,动作看着局促,实在半分不屑。
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县老爷可能已经出事了,现在县丞府上下皆有别人掌控。
杨锦帆眯起眼,隔着帷帽审视着这个表里不一的张管家,出声道。
“张管家,可以先和我说说老夫人的症状吗?早就听闻这一带的父母官是位难得的孝子,不仅对自己母亲颇为孝敬,还特别为百姓着想,大灾大难在前也无所惧怕,亲自开仓放粮,带领百姓治山洪,爱民如子,将县镇以及周边都治理得井井有条,是有大功德的人,这样的人值得大家爱戴。”
张管家面上带笑,眼下却泛起冷意,嫉妒的火光快将他淹没。
“神医说的是,我们老爷确实心系百姓,也确实有过人功绩,这一带的百姓人人提起他的名字都脸上沾光,是为民着想的大英雄。至于您说老夫人的病情……唉!”
他长叹了一口气,言语哀伤。
“老夫人年前便病倒了,原先还能说话能吃饭,时不时下人扶着还能下床走动一番,只是后来一日比一日差,饭也吃不下几口,话也不说了,要走动更是不行,终日卧病在床,后来竟是连饭也喂不进去了,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情况日益糟糕,只能靠一些昂贵的汤药养着。”
“而老爷呢,老夫人病后他着急上火得不行,镇上的事也一拖再拖,整日侍奉在老夫人跟前,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久而久之身体也垮了,可老爷他不听劝啊!执意要守在老夫人病榻前,县丞府寻遍名医,还是没能治好老夫人的病情,就只能这么耗着,老爷也仿佛老了十多岁,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看在眼里,也难受得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