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离开医铺后,顾定裕示意杨锦帆搀扶着钱氏母女去往厨房。
今日被周家这一闹,他一口粥没喝上,空着肚子就到了正午,这会儿胃在叫嚣抗议呢。
他率先走进厨房,自己揭开灶锅的盖盛了一碗粥,稀里哗啦就下肚了。
草草喝完粥,顾定裕一甩长袖便离开了厨房,不曾将视线移到愣在旁边的两对母女。
“顾郎中是咋啦?”
往日里餐桌上人不齐他都不动筷的,今儿个她还没来得及摆碗筷呢!
杨锦帆伸着头望了一眼顾郎中远去的背影,心想定是她执意要救钱氏母女惹他不快了吧。
她拍了拍王氏的手背,安慰道。
“顾郎中一向大度宽厚,许是觉着有他在,我们女家多多少少都会拘束。娘,咱扶钱婶子坐下吧,还有沁怡姐姐也快坐,尝尝我娘熬的米粥,可香了呢!”
杨锦帆朝眼神怯懦的周沁怡露出甜甜一笑,上前拉过她的手坐在餐桌前,然后去灶锅里盛粥放在她们面前。
米粥的香味入鼻,周沁怡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彻底脱离了周家的魔爪。
钱氏倒是挺欢快,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她已经本能上信任杨锦帆和王氏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碗白花花的米粥。
杨锦帆扯了扯周沁怡的衣袖,打趣道。
“沁怡姐是要将白粥盯出一朵花吗?快吃吧,钱婶子都饿了。”
听到杨锦帆提及她娘,周沁怡才回过神来。
是了,她已经彻底地离开了周家那个鬼地方,以后再不用每天活得人鬼不分、猪狗不如。
她端起面前的白粥,笑得可开心了,连眼泪滚进粥里都没发现。
她一勺一勺地喂向钱氏,钱氏吃到香甜可口的粥,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喂饱了钱氏,周沁怡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粥,边喝边掉眼泪。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熬得这样浓稠的米粥,也是她第一次尝到米粥是什么滋味。
杨锦帆和王氏就在旁边默默看着她们母女俩,苦涩从心里一直蔓延到舌尖。
感同身受的滋味儿太难受了!
喝完粥,杨锦帆和周沁怡先将钱氏扶回了房间,王氏收拾碗筷,收拾完碗筷后,她便去了钱氏的房间陪着她。
杨锦帆和周沁怡被顾定裕叫到了正堂,正堂的大门紧闭,今天都不再接待病人了。
两人一到正堂,顾定裕坐在诊脉的桌前,眼神示意周沁怡坐在他对面。
“右手伸出来。”
一贯儒雅的声音吐出,杨锦帆竟硬生生听出了几分冷意。
是不是她的错觉?
周沁怡似乎也察觉到了顾郎中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畏畏缩缩地伸出手。
在周家苟活了数载,察言观色的本领不说练得炉火纯青,至少也七七八八了。
顾定裕闭上眼仔细听着脉,懒得管两个小女孩的心思。
他的眉越蹙越紧,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睁开眼来。
“做好心里准备,这辈子怕是没有为人母的机会了。可还感觉疼痛难忍?”
周沁怡垂眸摇了摇头。
在她咬周老太时,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待在周家那种地方,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能活下来,是老天爷对她的格外优待,多的她也不敢奢求了。
“嗯。”
见周沁怡摇头,顾定裕收回了手指,起身去往药房,提了药箱去了钱氏的房间,两小丫头紧随其后。
为钱氏诊完脉后,顾定裕意味不明地望了杨锦帆一眼,第一感觉就是……
小丫头说的没错,命不久矣。
为钱氏施完针后,又为周小丫头施了针,他便转身去药房配药去了。
忙活了一下午,顾定裕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完美的治疗方案。
虽然不能完全治愈钱氏母女俩,但多活些时日是没问题的。
吃过晚饭之后,顾定裕便将杨锦帆叫到了自己房中。
憋了一下午的话,终于在杨锦帆关上房门那一刻问了出来。
“如你所愿,钱氏母女已经被我救下了。你呢,该拿什么回报我?”
他也就是贱的,说好了不救,铁了心了要给小丫头上一课的。
结果,还是同情心泛滥。
忌讳啊忌讳!
归魂谷医者最忌讳多管闲事。
杨锦帆仰视着顾定裕的脸,对上他的视线,整个人笔直地跪了下去。
“阿帆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顾叔叔收阿帆为徒,阿帆想跟您学习治病救人的本事!”
她会点医术这事儿,顾郎中绝对是知道的。
那就借着这个机会,拜入顾郎中门下,以后行医做事借用他的名头,就不会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
“从我这里学走我看病的本事,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就是你的回报?”
顾定裕挑眉,嘴上说着质问的话,心里却雀跃得不行。
小丫头的请求正中他的下怀,这可是她主动求上门的,可不是他强求的。
“不,不是的。阿帆想跟顾叔叔学习医术,是想让爹娘过得好一点,学成之后,我可以去其他村里给人看病,绝对不会跟顾叔叔抢生意的!”
“你有什么拿手本领,我顾某人收徒门槛可是很高的。”
杨锦帆仰起小脸,无比认真。
“顾叔叔,沁怡姐姐的病我能治好!”
一句话十三个字,没有一个字是顾定裕爱听的,他眉头蹙得更紧。
“你能治?”
“是的,我有百分百的把握治好沁怡姐姐。”
杨锦帆眼神坚定,胸有成竹。
顾定裕气得就差吹胡子瞪眼。
这死丫头,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向他炫耀她背后有高人指点医术吗?
“好啊,你倒是说说,你能用什么方法治好她?”
他堂堂归魂谷谷主,医毒天下第一,他都没把握能治好周家丫头的小腹损伤,她就能?
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在背后指点她?
杨锦帆脆生生地答道。
“很简单,顾叔叔收我为徒,我学到本事,自然就能找到方法治好沁怡姐姐!”
顾定裕:“……”
他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回答他的,是小丫头狡猾的笑意。
该死的,这贼丫头到底是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