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孩竭力奔跑着。
寒冷的冬日之中,午时的阳光总是最令人惬意的。
但对于这个奋力奔跑的男孩来说,现在并不是享受什么惬意阳光的休闲时候。
“呼呼……”
他喘着粗气,手中紧握着的令牌沾满了他的汗液而变得有些滑腻,攥紧。
这是今日凌晨的时候城主姐姐交给他的城主令牌,为的是前往荆州求援。
作为一只来自大海的妖族,他本来的路线是想往东入海游往荆州的。
可惜,被包围在外面的北秦大军发现了。
他们派出了一个很厉害的家伙来追捕他,那个家伙仅仅是一挥手就逼得男孩不得不改变了原本的路线。
温暖的阳光下,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奔跑的声音。
很安静。
他知道,那个人一定还在追逐着他。
但比起这个,更令男孩感到绝望的是,自己全身好像已经快没力气了。
他毕竟是一只海里的小鱼妖,虽然在长辈的帮助下幻化成了人形,可这样的姿态对自己的体力耗费也是极大。
看着皮肤上不断渗出的粘液和逐步显现的鱼鳞般的纹理,男孩知道自己已经维持不了这样的姿态多久了。
他需要休息,他需要水。
恍惚,似是被一块石头绊倒了,一个趔趄栽倒在了地上。
好累啊,下辈子如果还是当鱼,一定不要上岸了。
他这么想着。
他很想就这么睡一会儿,但是身边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却如同催命的钟声一般令他硬生生再度将自己唤醒。
“啧啧啧,小鱼妖还挺能跑嘛!”
他勉强睁开眼,那人苍白色衣袍上的朱红纹路很是亮眼。
男孩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那人正在嘲弄自己。
“唉,也不知道韩师兄怎么想的,竟然让我一个元婴期来追一个筑基的小妖怪……喂喂!你有没有筑基啊?”
那人抱怨着,一脚踢在男孩的腰上。
虽然没有驱动灵气,但下脚也是极狠,疼得男孩竟是顿时清醒了许多。
“算了,玩够了,回去交差吧!”
那人蹲下了身子,拎起了他攥着令牌的那只手。
男孩本以为他会直接抢走城主姐姐交给他的令牌,所以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令牌握得更紧。
但那人却是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而后瞬间反方向使劲,将那根手指折断。
“啊!”
手指被强行反方向翻折的疼痛顿时逼得男孩松开了手中的令牌,落入了那人的手中。
那人拎着手中被粘液浸没的令牌很是不悦,很是失望。
“这才一根手指,你就不行了?真无趣啊!”
“有点骨气行不行啊!你可是港亚城的希望啊!哈哈哈!”
那人领着令牌在男孩面前炫耀一般地晃了晃,讥讽的笑令男孩顾不得手指被翻折的痛楚,怒喝。
“把姐姐的令牌还给我!”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那人的对脸一脚。
男孩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眼花,眼前那个满脸讥讽的家伙也随之变得模糊。
“哼哈哈!姐姐?就那个女妖是吧?”
“我告诉你吧!我军就在你离开后一柱香的时间里就已经攻下了你们的那个破港亚城……你的那个姐姐,啧,我估计现在正在哪个将军身下哀叫连连呢!”
刺耳的污言秽语令男孩疲惫的身躯中立即充溢了肆虐的怒火,他咬着牙将被那人反方向翻折的手指折了回来,反复的疼痛刺激着他油尽灯枯的精神,他捡起了身边的一根树枝,站了起来。
“我跟你拼了!”
可面对男孩的怒吼,那人还是一脸的讥讽。
“哟哟,这就生气了?拿根树枝就想对付我了?哈哈哈!”
那人周身灵气浮荡,逐渐在掌间汇聚成团。
“想死?我成全你!”
“啊啊啊!”
男孩怒吼一声,不管不顾地冲向那人拍来的一颗灵气团,疯狂挥舞着手中的树枝。
一道白光闪过。
男孩捧着那人的脑袋,喷涌的鲜血沾染了他的半张脸,愣。
无论是突然落到他手中的敌人的脑袋,还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的身影,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易泽帆看着那捧着元婴期修士人头愣神的男孩,招了招手。
“喂!小石头!你还要捧着那个人头多久?”
听到易泽帆的呼唤,那男孩这才后知后觉地丢开了手中的人头,也顾不上抹掉喷溅在脸上的鲜血,赶紧开口求援。
“大王!快去港亚城救救城主姐姐!外面都是北秦的人!”
“我现在就是要去港亚城。”
天空中数道流虹落下,并排落在易泽帆的身后,兰家老祖来到了易泽帆身前,只是还不曾言语,易泽帆便挥手示意,令他们继续前往港亚城。
兰家老祖也只好闭上了嘴,大手一挥,领着上千修士再度化作流虹往港亚城的方向飞去。
见到如此数量的修士,男孩震惊万分,同时也想起了自己先前好像都没有行人类的礼数就直接对着大王“大呼小叫”了。
所以此刻他也是赶紧跪下,磕头一拜。
“谢谢大王!”
“别叫我大王呗,小石头?”
男孩微微抬起了头,尴尬地回应道。
“呃,那个,我也不叫小石头,我叫小沙子……”
男孩与易泽帆尴尬相视,沉默许久,易泽帆思虑许久,死不悔改。
“好吧,小石子。”
……
“韩师兄!那个能刨鲛珠的人已经找来了!”
略显昏黑的牢狱大堂之中,五位身披甲胄的将军围着木桌坐着,面带愁容,直到听到这一声传报,这才终于转愁为喜。
木桌主座上的韩将军稍稍直了直身子,另外四位将军则立即起身站到了两侧。
随着领路的士兵进入,一位杀鱼佬打扮的人进入了这昏暗的大堂之中,略显局促。
“啊,几位将军,草民姓陈,祖上八代做的都是刨珠取宝的活计……”
“别看草民没什么修为,可早些年的时候,南明和东唐若是有人捉着鲛人,都是请草民前去刨珠取宝的……”
“任何鲛人,只要让草民查上一查,草民定能将鲛珠完整地从它身上刨出来!”
然而五位将军却并没有任何言语,主座上的韩将军挥了挥手,带那杀鱼佬进来的士卒便立即拱手退了出去,并关上了牢狱大堂的门。
本就已经相当紧张局促的杀鱼佬见此一幕更是不安了,在莫名昏暗压抑的牢狱大堂之中,他终究还是抖索了起来。
“几,几位大人?这,这是要……”
“安心点!”
那主座上的韩将军起身来到那杀鱼佬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随着左右四位将军说道。
“去把她带上来!”
四位将军闻言立即动身前往里面的牢狱之中,在杀鱼佬莫名的惴惴不安之中,四位将军抬着一根绑着人的十字架回到了牢狱大堂之中。
鱼尾上破碎残缺的鳞片渗着浅色的红,血红色的鞭痕与刀伤似是一条又一条赤色的长蛇一般将她的淡青色衣衫撕扯得支离破碎,在她略显苍白的肌肤上缠绕着。
虽然被一团乌黑的破布堵住了嘴,但娟秀惨白的脸上却透着浓浓的敌意。
杀鱼佬上前一步,瞧见了那张仍旧杀气十足的脸,惊呼一声。
“罗城主!”
“你认识?”
“呃,草民身居海上,随波逐流,沿海港亚城的城主,草民自然是认得……可……”
“她就是妖族的鲛人!华国包庇妖族,我大秦南下,就是为了灭掉这个竟然与妖为好的荒唐国度……”
韩将军解释着,想为自己现在的行径编扯一个适当的理由,但编扯着,话题便跑远了。
因此韩将军也不愿继续废话,喝道。
“赶紧动手吧!”
“可……可罗城主曾在我受伤出不得海的时候关照过我和我的妻儿老小,我不能……”
杀鱼佬抬起头看着身边一脸严厉的将军,一脸的犹豫,而韩将军见状也是立即黑下了脸。
“你若不动手就证明你也与妖族为伍,我大秦会将你及你的妻儿老小都当做妖族铲除!”
“这,这……”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去,叫外面的人将他的全家都拖进来!”
韩将军毫不犹豫招手一挥,令一位将军便立即往牢狱大堂的大门走去。那杀鱼佬见这将军竟然如此急切,也再无他法,只能连忙答应下来。
“等等!我做!”
那杀鱼佬也不等那将军回头,赶紧抽出了自己腰间佩戴多年的杀鱼刀来到了罗碧青身边,以表诚意。
“对不住了罗城主!”
杀鱼佬撕扯下一块布条盖住了罗碧青似有火焰喷涌的眸子,手中的杀鱼刀熟练地贴在罗碧青身上,倾斜,掠过了她的全身。
只是这样之后,杀鱼佬的动作便停滞住了。
“怎么了?赶紧动手啊!你……”
韩将军见杀鱼佬突然停手,还以为他又想反悔,立即大喝道。而杀鱼佬却却不等韩将军喝完,赶紧转身跪倒在了地上。
“将军!将军这可不能怪草民啊!罗城主她,她身上没有鲛珠!”
韩将军闻言顿时怒吼道。
“胡说八道!鲛珠等于鲛人性命,她若没有鲛珠,又怎么能活?”
“将军!将军!这您就有所不知了!鲛人,鲛人是可以将自己的鲛珠吐出来的,交给自己相信的人或者是藏起来,这,这都是有可能的啊!”
“该死的,这个妖人把那鲛珠藏哪里去了!”
韩将军一脸怒容,而原本面带几分喜色的四位将军闻言再一度陷入了惆怅。
而就在这时,一声略显轻松的声音自牢狱大堂门口传来。
“在我这里。”
不知何时打开的大堂大门之中,一颗流光溢彩的硕大宝珠静静的躺在男人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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