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人已经接连三日没见着宋大老爷了,不管什么时候叫人去请,都说大老爷还没回来,或者就是去了姨娘房里。
她还从未这样跟丈夫冷战过,只觉得分分秒秒都是难忍的煎熬,几日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整圈。
金嬷嬷无声的摸进来,脸上带着懊丧神色,一接触到大夫人的眼睛,就垂着头叹了声气:“老爷在旁的地方歇下了......”
又是这样!宋大夫人重重的从胸中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天旋地转,半日才回过神来。
她不过就是做错了一件事而已,宋家就这样惩罚她!
眼看着离进宫的日子越发的近了,她心里既是紧张又是着急,更加因为不知道老太太跟老太爷的打算而忐忑不安,忍不住腾身站了起来,扶着把手站稳了身子,淡淡的道:“去六小姐那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大老爷跟宋家二老之所以对她生这样大的气,说到底还是因为宋楚宜。想到这里,她眼神暗了暗,只觉得心中既是酸又是涩,整了整衣裳就带头往外走。
金铃跟金环对视一眼忙收拾了东西跟上,只是心里都惴惴的。从前她们还从未把除了大房以外的其他姑娘们放在眼里过,觉得说破了天到时候也是要分出去的,可是现在局势怎么样她们都看得见,心里不由就有了几分别的想头。
只是宋大夫人到了宁德院的小抱厦却又扑了个空,绿衣正守在廊下做针线,见了她忙站起来:“大夫人,我们小姐不在家,才刚往老太太那里去了。”
宋大夫人不敢去宁德院碰这个钉子,宋老太太格外交代过,叫她这阵子都在自己房里好好的闭门思过。
顿了顿,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反身往外走,只是一出门迎头就撞见了金嬷嬷,见金嬷嬷行色匆匆面带焦急,她还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忙道:“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金嬷嬷一脚站住了,半刻不敢耽误就把事情连珠炮似地禀报了出来:“门房上来人报说,外头锦衣卫指挥使陈大人来了......”
陈襄?!
大夫人本能的就想起苏家倒霉的那一日来,带着几分不确定跟惶惑问道:“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说是找咱们家老太太有几件事要问。”金嬷嬷的声音也有些发颤,想必是听见了陈襄的名头有些害怕:“现在人还在外边等着呢。”
大夫人定了定神,立即吩咐金嬷嬷:“去找大老爷,告诉他外头陈大人来了。今晚咱们老太爷值夜呢......”
碰上这样大的事,丈夫总不能对自己的人还置之不理吧?
大夫人想了想,就自己带着金铃跟金环往宁德院去-----陈襄既然深夜上门,且只是求见宋老太太,就说明并非为了公干。既然不是为了公干,也不过就是个特殊些的客人罢了,没什么值得好慌张的,她趁着这个时候去通知老太太才是正经。
宋老太太正拉着宋楚宜说话儿,才说了宋大夫人的事就听见说大夫人来了,不由就冷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上翘。
“问问她什么事。”宋老太太指了玉书出去:“若还是问要不要换纱窗跟帐子,就告诉她不用了,叫她自己回去歇着吧。”
宋楚宜拉了拉宋老太太的衣襟,宋老太太就咳嗽了一声,余下难听的话就没再说出来。
“你也是!”她回身数落起宋楚宜来:“都到这个时候了还顾着她的脸面做什么?!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哄骗你这个九岁的小孩儿去送死,还蝎蝎螫螫的,小人做派就该好好整治整治,她才会记住教训。”
堂堂的伯府宗妇,若是总是以这样的做派行事,日后不知道有多少错要犯,不知道有多少笑话要闹。宋老太太觉得要治宋大夫人自私的毛病,就得下下猛药。
“我晓得祖母心疼我。”宋楚宜亲自替宋老太太剥了葡萄,拿玉签子挑了送过去:“只是大伯母毕竟是我的长辈,您要是当着我的面呵斥她,她会觉得丢了面子,旁人也以为您是偏心我才这样做。到时候两厢生了误会,更是不美。”
宋老太太,或者说是宋家如今并没有换掉宗妇的打算,只是想叫宋大夫人知错。适当的冷遇跟教训很有必要,可是一旦超过了一条合适线,很容易就会叫大夫人或者是贵妃觉得她们是在偏心自己,到时候目的达不到反而惹得一身骚,这样很不合适。
她之所以叫绿衣特意过去闹破这件事,就是想让大夫人知道她以后再做这样的事,很可能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现在看来,她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到了,就该见好就收,否则日后祸患多多,不值当。
宋老太太就领会了宋楚宜的意思,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小宜,这件事着实是她做的太欠考虑,贵妃也太自私。”她摸了摸宋楚宜的头,目光有些悠远:“贵妃娘娘从前并不这样,或许是入宫的时间实在太长了,长的叫她对家人都失去了信心跟信任。这件事过后,我该跟她好好谈谈,她一个人闷在深宫里,不知道咱们外边的打算,因此只顾着自己的臆想行事,并不是办法。”
就是要好好的谈,否则两边都对对方的打算不清楚,从而生了怨忿,才真是最大的祸患。
宋楚宜点了点头,这才冲着玉书挥了挥手。
玉书也松了一口气,带着笑意冲她福了福身子,转身出门去了。
大夫人在外面等的正一口气有些上不来,见了玉书出来先就忍不住轻松许多,面上也不自觉露出了笑脸:“老太太可得空?”
“六小姐正陪着吃葡萄呢,可巧要去请您,您就来了。”玉书话说的叫宋大夫人舒心,又亲自打帘子迎宋大夫人进门:“您小心些,这外头刚洒过水,当心摔着。”
宋大夫人进了屋,就见宋老太太并宋楚宜都朝自己望过来,禁不住拽紧了帕子,半刻后才轻声道:“老太太,外头门房上来人报说,陈指挥使来求见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