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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想问我……咳咳咳……前银河团干部冥王……他诱使洋馆发生爆炸的目的和原因吗?”

雨果侦探靠卧在吹寄医院洁白的病床上,强打精神地总结着委托人面临的困惑。

这位侦探此时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两对眼皮艰难地维持着张开状态,口中吐出的话语也不像平时那样滔滔不绝,给人以极度虚弱的印象。

“唉……”

看着雨果的这副模样,被他竖直摆在床头柜上的智能手机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正在和他视频通话的人,正是神奥联盟的情报员君莎小姐。

这位和竹兰一起经历了森之洋馆事件的精英调查员,在事件结束后的第二天深夜——也就是合众的下午两点,朝着合众联盟的新任冠军投出充满同情的目光。

“虽然我也很想再过几天,等到你状态恢复了,再来向你咨询这件事。但那些银河团狱中残党们的意图实在是诡异莫测,我担心迟则生变,只好在这种时候来打扰你了。”

身穿白领套装、很斯文地戴着眼镜的君莎小姐,端庄地坐在手机画面之中,向侦探愁眉苦脸地扬起手中的审讯报告——

“再加上之前机关已经对他们进行很多轮审讯了。这导致现在,那些人基本上完全摸透了我们的刑讯策略,常规的审问手段已经没办法再从冥王他们身上套出更多信息了。就算想要进行其他情报工作,也完全找不到头绪。”

能难倒在神奥地区凶名赫赫的情报机关,看来那些罪犯还挺有本事的嘛。隔着厚厚的牢房墙壁,在千里之外的森林里引发爆炸什么的,君莎小姐,你还真是带来了一则相当合我胃口的谜题啊——如果是平日里的雨果侦探,他大概会游刃有余地如此侃侃而谈。

然而,此时脸色苍白的他,也只能强忍着不适,压抑着干涩的喉咙,用有气无力的腔调回答——

“我知道了,那么长话短说吧……咳咳咳咳咳!”

尽管侦探用纸巾捂住嘴巴,猛烈的咳嗽声依旧像「种子机关枪」一样爆发出来。

雨果在打败合众前任冠军阿戴克先生之后,就立刻患上了非常严重的感冒。

患上感冒的原因其实不难想象。

那个侦探先是躲在墓穴里,经受了来自赤面龙「绝对零度」招式的余波,接着又去直面全盛状态下的火神蛾,穿着冰水还没融化干净的衣服,硬抗了一记「热风」招式。

如此冷热交织之下,要是他一点伤都没受,第二天照常活蹦乱跳的,才更令人奇怪。

不过,君莎的猜测虽然大差不离,但在细节上依旧和真实情况略有不同。

如果此刻雨果侦探依然身体健康,他一定会不紧不慢地摇晃着手指这样说明——

在天堂之塔四层那时,自己其实没有受到多少冻伤,毕竟雨果并未直接遭遇「绝对零度」的攻击,而且当时已经回收到手中的小火焰猴还被他抱在了怀里。

吃满回复药的初学者精灵,固然难以和阿戴克的搭档们硬碰硬,但作为驱寒取暖的暖宝宝还是相当够格的。

和火神蛾的对决也同样是有惊无险。

那件浸满了冰水的黑色外衣,其实大部分是在离开时,利用赤面龙在四层留下的冰雪故意弄湿的。目的就是为了对抗火神蛾对周遭环境造成的酷热。

而他被「热风」烧灼之后,虽然样子看起来凄惨,但衣服上的那些焦黑,实际上大部分是小火焰猴「猛火」特性的杰作。

宝可梦的火焰不会对亲密的训练家造成伤害。而火神蛾在猝不及防之中,也被雨果身边的奇怪力量减弱了技能威力。最后再加上波加曼「极巨水流」产生的雾气,与后来「极巨岩石」造成的沙尘,这些场地与天气也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火神蛾火焰招式的威力。

因此,层层削弱下来,那记「热风」带来的伤害,其实并不像看起来的那般声势浩大。

综合一整场的对抗,雨果的体温实际上一直保持着均衡的健康状态。

真正的问题,其实出现在雨果昏倒、失去行动能力之后。

落败的火神蛾被那种方式窃夺了胜利,当然会非常生气。愤怒中,它扑扇着那红色的翅膀,朝着身边散发出大量无处宣泄的热量。

首当其冲的受害者,自然就是在它身边倒下的挑战者先生。

那时,雨果衣物上的水汽早就被蒸发干净,起不了半点降温的作用。

而阿戴克冠军和来到现场的艾莉丝与天王们,则要么是火神蛾信任的训练家,要么被超能力屏障隔绝在楼上,要么就是躲在婉龙天王那只「引火」特性的水晶灯火灵身后,全都非常巧合地对这股弥漫现场的热气毫无察觉。

因此,在带着雨果赶往医院时,自幼受到管家无微不至照顾的嘉德丽雅天王,自然同样也没注意到这个温差。

在冬末初春的寒风带来的冷热交织之中,刚刚进行完剧烈运动的雨果,就如此这般患上了严重感冒。

“所以,你已经知道那些人的意图了吗?”

尽管雨果的话语被咳嗽打断,但君莎依然从侦探的话语间感受到了他对于案情的把握,立刻两眼放光地追问起来。

“重要的……不是那些人打算做什么,而是你们打算做什么。”雨果艰难地说道。

“我们?”

情报员狐疑地把手指向自己的鼻尖。

“嗯,让我想想啊……如果我们今天没从你那儿得到任何情报的话,所能做的,最多也就只有继续加强对前银河团成员们的看守和监视吧。依照我们现在那位,被罪犯们称为『被害妄想』的局长的个性,他们大概会被转移到比联盟总部更加森严的监狱里吧。”

“咳咳,咳咳咳!”雨果再次咳嗽起来。

“你们上司之前的外号不是叫做『纸面欺诈』,难道那位最近的作风改了?”

“你这已经是两年前的情报啦。”君莎摇头道。

“我们部门自从那次事故后,实际上已经轮换过三次最高领导了。继你说的那位擅长演绎囚徒困境的『纸面欺诈』女士之后,接连上台的是侧重实战派的『完美追踪』先生,以及现在这位从文职部门平调来的『被害妄想』长官。”

感觉光是从这些不堪入耳的绰号,就完全能想象到对方的处事风格呢……

雨果觉得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越来越沉重了。

尽管和高高在上的神明八竿子打不着,但是罪犯也往往需要隐藏自己的真名。

因此,各地身处黑暗世界的犯罪分子们,历来就有为彼此命名绰号的传统。

比如,那位在超级进化杀人事件中,在海上被雨果抓住的水舰队干部滴,他在丰缘地区的绰号就是『触礁警报』。去年那起假冒冠军事件的最后,在矢车森林中和侦探对峙的前等离子团绑架犯,他的外号则是听上去就非常危险的『大屠杀』。也难怪雨果会在那时,格外谨慎地把姐姐的烈咬陆鲨带在身边。

相同的道理,这些犯罪者也会给和他们处处对着干的联盟警察们,冠上各种各样的别称外号。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方便地区分各地像复制人一样长得一模一样的君莎,绰号也同样可以作为一种黑话,帮助犯罪者们迅速认识到对手的特征习性,甚至还可以在某些情况下达成隐秘交流的目的……总之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而既然是罪犯给条子所起的外号,这些诨名当然是听起来越难听越好。

这样久而久之,就连守序阵营中的人们,都开始把罪犯们为他们所起的别称,当成了某种证明功绩的勋章。这些令人羞耻的名号,也就成为了赌上生死的黑暗世界中,猎手与猎物之间心照不宣的常规惯例。

罪犯们不会给那些赫赫有名的道馆首领和冠军天王起外号,毕竟那些职位已经足够证明对方的实力与经验了,太多的称呼只会让己方混淆。

他们同样也不会给对自己毫无威胁的平民百姓,以及对地下世界涉猎不深的训练家们起外号。因为这在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一种认同,只有完全踏入黑暗世界,相互赌上生命与前程的对手,才值得拥有这种特殊的称呼。

正在和雨果通话的这位情报员君莎,她的绰号则是『退行催眠』。意思是再怎么穷凶极恶的犯人,只要被押解到这位君莎面前,经过一番审讯之后,都会像着了魔一样,在言语上退化成牙牙学语的幼儿状态。

而要说这位『退行催眠』最不擅长对付的受审者,就莫过于垂垂老矣的年迈者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审讯真的能倒退心理年龄的缘故,就算她对老人施展所谓的“时光魔法”,在成功套出对方的秘密之前,他们往往还会经历一段异常亢奋的“青年”时期。这个副作用实在是给在森之洋馆中的调查平添了许多难度。

“先不说情报局长的话题,在神奥地区,比总部还要完善的监狱应该屈指可数吧。”

雨果抬起手指,再次用虚弱的声音向君莎提醒道。

“岂止是屈指可数。”君莎立刻正色回答。

“要说防卫比联盟总部更加森严的监狱,在神奥地区当然有且只有一座——那就是位于神奥地区最北端,利用高山天险与地热能源构筑出的终极堡垒,位于严酷山中段的火山监狱。只有那些最可怕的危险分子与越狱惯犯才会被关押在那里。在那座会散发出严酷热量,连飞行宝可梦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监狱附近,犯人们就算摆脱狱警、跨越千难万险来到了监狱外部,除了跳崖之外,也依然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那座山峰。”

看来在那里能看见不少老朋友呢……如果雨果这时状态正常,一定会一边打着响指,一边如此随口调侃。

然而如今的侦探精力有限,便没有岔开话题,直接点破了谜题的核心——

“冥王他们,期望在转移到火山监狱之后,促成严酷山的火山爆发,借此机会越狱逃生。”

语气虚弱,但话语中的自信毫无犹疑。

“这……这可能吗?”

虽然在之前雨果提到监狱的一瞬间,君莎脑海里也闪过了类似的念头,但如此想法实在是过于异想天开,以至于在产生的瞬间,便被这位调查员抛出脑外。

“如果是平时,我会列举一大堆证据来提高这种结论的可信度,但现在我真的没有这种力气了,真想就这样躺下去一觉睡到傍晚啊,所以……咳咳……虽然以下全部都是我的猜测,但还是长话短说。”

午后犯困的雨果强打着精神,继续对君莎说道。

“在一百年前的神奥,有能力熔铸出森之洋馆地下钢铁的宝可梦只有一种,那就是栖息在严酷山火山口附近的席多蓝恩。而根据神奥地区过去探险者们的传说,在席多蓝恩的栖息地中心,存在着一大块古老的火山镇石,至少已经有百年的历史,我怀疑那东西和封印顽皮雷弹的装置具有相同的性质。”

“啊,那块石头很有名的。难道也是森之洋馆建造者留下来的?”君莎惊呼。

“如果是的话,那么那块石头下面,就封印着一只来自一百年前的席多蓝恩。而要是让这只火山之王陷入暴走,就很有可能引动火山爆发……咳咳咳咳……”

趁着侦探的话语被压抑不住的咳嗽再次打断,君莎见缝插针地询问——

“可是,就算银河团的残党被转移到了严酷山附近的火山监狱里,他们又该怎么在狱中,让那只被封印的席多蓝恩陷入暴走呢?难道银河团在崩溃之前,还留下了什么后手不成?”

“狗急跳墙罢了。”

侦探简略地说道,用尽全力般地摇了摇头。

号称『退行催眠』的君莎小姐,甚至可以从侦探的表情中阅读出被他省略的说明内容——

远程引爆森之洋馆,再借此机会远程引爆严酷山,进而破坏火山监狱,让刚刚被转移到那里的干部们越狱逃生……如果这也算是一种后手的话,银河团的这班家伙也未免太喜欢走钢丝了。

一个组织的行事风格必然会受到那个组织头目的深刻影响,作为赤日那个严谨到极致的恶魔的手下,那些干部们若非万般无奈,绝不可能谋划出这样,像骨牌效应般一环一环勉强相扣的离谱诡计。而既然已经被逼到了这种份上,就说明那些狱中的银河团残党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嗯……这种完全任何不留后手、不成功便成仁的自负,从某种意义上同样也是那个野心家意志的体现呢……

“说起来,银河团对神话学的钻研其实并不比我的姐姐少。”

雨果突然说道,打断了君莎的想象。

“因此,或许冥王早在被捕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竹兰在森之洋馆里得出的结论也说不定。若是如此,在他看来,顽皮雷弹的重见天日必然会直接导致席多蓝恩的解封。因为不同于顽皮雷弹的被动封印,原本属于森之洋馆主人的席多蓝恩极有可能是主动在严酷火山中陷入了沉睡——那么,这种沉睡的目的是什么呢?”

“沉睡一百年……嘶,难道它之所以沉睡是为了等待创世神明的降临吗?还是说是为了等待过去那位训练师的后人或者继承者?”

在森之洋馆听过神奥冠军的神话学演讲的君莎,立刻猜测到了这种可能性。

“咳咳……虽然我并不喜欢神明这种说法,但为了我的午睡时间,我们姑且还是同时接受这两种可能性吧。所以,一旦让这只席多蓝恩感受到顽皮雷弹重新活动的气息——尤其是将携带顽皮雷弹气息的物品带到它身边之后,这位火山之王就会立刻意识到,自己过去在森之洋馆的作为取得了某种成效。”

“对……可能是神降临了,拯救了顽皮雷弹;也可能是洋馆建造者有了继承者,后者拿着信物找到了它……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很有可能引动席多蓝恩自行解封!而带来顽皮雷弹信物的那人,只需要接着对着席多蓝恩教唆一番,便能够驱动后者,引发足以摧毁火山监狱的火山爆发!”

君莎兴奋地总结道。

“不过,那个协助银河团找来信物的人会是谁呢?”

雨果没有直接回答君莎的问题,反而对她问道——

“算起来已经过了将近三年了。银河团内,那些罪行最轻的成员应该开始刑满释放了吧?”

君莎想了想,点头说:“是的。算上出监教育以及后续社区矫正的时间,已经陆陆续续有二十名左右罪行轻微且态度良好的银河团成员回归了社会。你认为,是这些人中的一个操纵了那只洛托姆,最终引发了森之洋馆的爆炸,并意图借此唤醒席多蓝恩吗?还是说,你认为是这些人把监狱里的某些密码或指令,带到了外部世界?”

“正相反……咳咳咳咳,是有人通过这层管道,把信息从外界带进了监狱里。”雨果道。

君莎皱眉:“考虑到一些出监教育中心有在出狱前和过去狱友分享改造心得的传统,如果有人成心想利用这点的话,捎带进一两句话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但就算那样,终究也只有说一两句话的机会而已,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有人从外界传进了这样一则信息——告诉冥王,梅丹已经搬进了森之洋馆。而这句简短的话语,在两年之中,经过监狱内部的层层转达,终于在不久前传到了终点站,也就是冥王的耳朵里。”

“啊,所以我才会在那个时候听到冥王的招供吗?”

君莎瞪大镜片后的红褐色眼眸——

“但他又该怎么具体操纵森之洋馆爆炸的时间?冥王应该完全没办法和洛托姆取得联系啊。”

“不需要操纵,这只是个巧合。”雨果用虚弱的声音毫不犹豫道。

“既然洛托姆对海登医药的误会是冥王特意埋下的,那么冥王必然知道,在他得到情报的这个时间点,距离森之洋馆的爆炸已经只剩下了时间问题。在这个关键时刻,只要让你们情报机关对那座洋馆提起最基本的注意,等那边真的发生爆炸之后,不管有没有人在事故中身亡,你们都会对监狱中的冥王等人投入十二分的关注……如此,监狱转移一事就很有可能被提上日程。”

“嗯,毕竟是那位『被害妄想』长官。处处小心谨慎的她,要是发现了犯人存在疑似能和外界沟通的手段,真的非常有可能这么做。该不会是长官一直巧妙隐藏起来的性格和外号,在审讯中被冥王觉察到了,因此他才决定了这样的计策吧?”

不论有没有觉察,这个计划早在银河团倒台的同时就已经布下,所以就算你们的上司性格完全不谨慎,大手大脚豪放不羁,冥王同样也会在这个时候向你提及森之洋馆——正在与感冒病毒和困意做斗争的雨果并没有发出声音,但君莎还是从他不赞同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反驳。

“这样算下来的话,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君莎抬了抬眼镜,认真地看向眼皮逐渐合拢的侦探,提高了声量——

“那个把森之洋馆现况传进监狱的犯人究竟是谁?虽然我们可以在这些年监狱的接待记录,以及近期购买通往严酷山车票的名单里排查对方的身份,不过目前时间紧迫,还是希望雨果侦探你能提供一个具体的名字作为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

雨果半闭着双眼,流行性感冒病毒正在他的身体里和免疫系统激烈对抗。

咳嗽、头疼、盗汗、嗜睡、肌肉酸痛,明明只是一两天就能恢复如初的小灾小病,但是在熬过去之前,就是这样难受。

此时此刻,侦探就连翻身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但听到君莎的这句话,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齐娜。”

“了解,我们会立刻实施逮捕。”

听到曾在洋馆中和自己亲切相处过的少女的名字,君莎没有半分惊奇,同样也完全没有质疑雨果的判断,就这样点了点头。

放下手中的文件,她把手伸向自己的手机屏幕,准备结束这场突兀的视频通话。

“对了雨果,除了生病之外,你那边应该没有其他事吧?”

侦探强打起精神耸了耸肩,摇头回应:“没有问题,去忙你的工作吧。”

手机屏幕陷入黑暗之中,接着转到社交软件的默认界面。

通话结束。

侦探如释重负一般长舒口气。

啪,啪,啪。

空旷的病房对面,雨果的床位前方,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掌声,显得既敷衍又嘲讽。

“不愧是神奥地区大名鼎鼎的雨果侦探,就算在这样艰难地环境下,依然上演了一番相当精彩的推理呢。”

说话者的语调没精打采而又粘稠造作,即便是直抒胸臆的夸奖,听起来也如同肆无忌惮的捧杀一般。

“那位君莎小姐也真是直觉敏锐,不过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现在的状况呢?难道你直到现在,依然还觉得,一切都在你这位侦探的掌控之中吗?”

雨果沉默无语,什么都没听见般闭上眼睛。

“最后锁定内奸的环节更是干脆至极,在我看来简直是神乎其技,你究竟是如何找到那个把森之洋馆的情报透露进监狱中的犯人的呢?要知道——知晓森之洋馆存在的人数本来就相当有限,排除掉并不清楚其间内情的海登医药建筑工人,以及那些已经被神奥联盟逮捕的银河团成员,剩下也就只有这次参与了森之洋馆事件的寥寥八人而已。”

阳光透过窗帘洒入病房,显得朦胧而又静谧,侦探仿佛睡着般一动不动,口鼻吐出平稳的呼吸。

站在他对面的那人也不动怒,接着说道——

“由于情报泄露的时间点远早于神奥联盟发现森之洋馆,因此你们的竹兰冠军和君莎小姐可以排除嫌疑。海登和梅丹是共同制造仿生机器人的利益共同体,窃夺银河团科技都来不及,当然不可能做出协助冥王越狱之类的举动。那么就只剩下最后四个嫌疑人了。”

威妮夏,尼尔,阿影,齐娜。

“威妮夏是梅丹馆主的女儿,平时经常和自己的父亲斗嘴,总是戳穿后者口是心非的假面具。爱好购物,即使在冬末春初的季节,依然购买了一套崭新的冬季时装——这样看起来,她似乎很有可能因为金钱的原因出卖自己的父亲啊。毕竟,那位冥王不可能把自己将会引爆森之洋馆的事情告知那个内奸,如果并不会让彼此陷入生命危险,只不过是泄露一点点无关紧要的情报的话,我相信任何人都会一边心里想着‘这样或许没事’,一边摇摆不定地选择背叛吧。

“尼尔是个身处天才光辉之下的研究助手,不过他所协助的那位天才早就已经垂垂老矣自甘堕落,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本人也是个半吊子的训练师,随意地收服精灵还不加以训练,竟然由此产生出自己可以依靠科学理论战胜对手的奇妙幻想——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很可能会对新形态的顽皮雷弹非常感兴趣吗?如果他是那个潜藏在洋馆的银河团间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揭开顽皮雷弹的封印的吧?

“阿影,呵呵,这个人是最可疑的。且不说他从始至终一直语焉不详的名字,光是看森之洋馆由他全权改建的这一点,你们就应该把他列为整起案件的头号嫌疑人了。他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位过去的洋馆主人在森之洋馆中留下的痕迹吗?这应该很难让人相信吧。更何况,这个人其实是海登的副手,他难道不希望自己的雇主在爆炸之中丧失,然后让自己取而代之吗?”

和雨果一起从君莎口中听到森之洋馆事件全过程的来客,盘点着案件之中的全部关系者,满怀恶意地揣度每个人的犯罪动机。就仿佛那些相关者若是真的身在此处,或许真的会被此人说动,继而犯下无可挽回的罪行一般。

“你为什么可以如此毫不怀疑地肯定,那个为银河团提供情报的内奸不是我上面所说的这些人,而是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佣呢?”

面对来客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雨果只好重新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再次用干涩的声音开口——

“威妮夏……确实有购买名牌商品的习惯。但按理来说,如此喜欢购物的她,不太可能犯下忘记剪下套装标签就穿在身上这样的错误。”

“我记得这是馆主女儿刚刚登场时,那个君莎注意到的细节吧,事到如今还在纠结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这说明那件新买的冬装是一件礼物,由一个不太了解衣服发售规律,但是又想讨女生欢心的人购买的。而威妮夏则在收到礼物之后,很高兴地穿上了它,甚至忘记了剪除标签。”

“原来如此,你认为一同到场的尼尔和威妮夏其实是一对关系已经相当亲密的情侣,这样一来,两人与银河团勾结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毕竟,人类是不会在缺乏回报的状态下行动的,比起监狱里那些犯人所能承诺的空头支票,现实中的感情当然更加具有诱惑力,这样的情侣是不可能被发展成间谍的。那么阿影管事呢?你又是怎么排除他的嫌疑的?”

“我过去因为其他案件调查过他,他不可能站在银河团那边。”

雨果简短但是肯定地说道。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来客没有斥责侦探利用场外信息破坏推理的公平性,只是毫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神奥银河团的理念确实很难设法让普通大众接受,既然那人曾经通过了侦探你的审查,想必也能看出这一点。对此我没什么好说的。”

要是可以,我希望你一句话也别说——如果人类的表情会说话的话,雨果现在一定会如此呛声。

不过侦探并没有浪费精力,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已经把案件推理到最后一步的雨果,选择用推理出的事实对来客进行反驳——

“其实,根据动机进行排除法分析什么的,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哦?此话怎讲?”

“有一种更加直接的排查方式,也更加直击要害。”

侦探轻轻抬起食指。

“在你列出的四人中,尼尔和威妮夏年龄相仿,而后者此时已经大学毕业,开始了在研究所的工作。因此,就算算上海登医药的建筑工和过去来过洋馆的银河团成员,在与整起事件相关的所有人之中,唯独只有齐娜一人,在两年前银河团全员被捕的那时,还没有达到成人年龄。”

“成人年龄?这又有什么意义?”

“神奥联盟对银河团的清扫是绝对严格的,因此在那个组织已经被摧毁的现在,绝不可能存在监狱之外的银河团死忠——但唯独只有一种例外,一种出于人道主义,不得不妥协的纵容。”

“原来如此,是为了保护未成年人,因此神奥联盟隐去了他们过去参与银河团活动的记录吧。还真是死板呢,再怎么说,也应该在自己的档案里留存一份才对。”

“之所以完全没有留下痕迹,是因为过去的银河团也没有把这种未成年的追随者视作自己的成员。”

生病中的雨果挑衅似地看向对面——

“毕竟,和肆意发展教众的你们不一样,银河团并不允许没有成年的小孩子加入自己的组织。就算赤日的目标是破坏整个世界,他的行动方式依然是有底线的。”

“所以,他最后才失败了。”

来访者面无表情,用一如既往的态度轻轻说道。

午后阳光在不知不觉中偏移了角度,把男人的法袍纹理照耀得金光熠熠。来客浅绿色的头发披至双肩,看上去仿佛充满智慧的贤者一般。然而,这位贤者在单边眼罩下的视线却是冷酷刺骨。

“合众地区的新任冠军,私家侦探雨果先生。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谈话了吗?”

魁奇思,等离子团的幕后首领,手中把玩着一柄与其说是凶器不如说是艺术品的华丽匕首,充满绅士风度地礼貌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