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松开万诚戈,“抱歉。”
廖尘宇摇摇头。
万诚戈却还是没好气,“你什么时候和这小子这么熟了?”
廖尘宇没回答,手上拿着缴费单据,抬头看着天花板,一时压抑的气氛,让几个人都静了。
半晌,“阿姨呢?”
“在治疗室。”
叶颜和钟明都拿出了一些钱,不多,送到他手里。
廖尘宇也没客气,点头说谢谢,万诚戈后知后觉赶紧从兜里掏钱,可他这段时间没回家,和万良还闹翻了,所以身上搜遍了只有三十块,也塞到廖尘宇手里。
“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秃顶周借了我点钱,差不多够交这段的医药费,等我妈稳定一些我就去找份工作。”
“你不读书了?”
廖尘宇眼神复杂的看向问出这话的朋友们,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反正最近不能回学校了。”
勉强笑笑,“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明年就高三了,万一我留级了,以后可别瞧不起我,叫我弟弟啊。”
钟明皱眉没说什么,万诚戈心里却难受极了,搂过廖尘宇的肩,“这不是有兄弟我陪你吗?高考那玩意,估计我是不行了,到时候你可以和我混。钱。”
他看着了一眼叶颜,“我会找我爸想办法。就是看某些人自不自觉一点。”
钟明听他又针对叶颜,不服气要和他理论,被叶颜拉住胳膊。
那边护士叫廖尘宇过去。
三个人知道再待下去也是尴尬,只会让廖尘宇难堪,所以也打算走了。
到楼下叶颜想起笔记没给廖尘宇,又回去了。
钟明原本要和她一起,可看看万诚戈,最后没动。
叶颜匆匆跑上楼,剩下医院门口钟明和万诚戈两个人站在那,气氛僵硬,两人看向四周,都不想和对方有眼神交流。
钟明思量了半天想开口,可还没等说出什么,万诚戈就先一步,“你劝叶颜搬出来吧,住校也行。”
钟明皱眉,原本有些生气,可回头看到万诚戈面色很平静,和刚才胡搅蛮缠完全不同,又很疑惑。
“真的,她搬出来比较好。”
而另一边,叶颜拿着笔记跑上楼,没有在病房里找到廖尘宇,一路打听着朝缴费处过去,却看到廖尘宇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那女人背对着叶颜,梳着时下流行的短卷发,大红色的西装上衣,褐色的毛料裤子,脚上小皮鞋,最让人注意的是她耳朵上一对灵动的金耳环,体态背影看出这女人三四十岁,可时髦得紧,又不像妇女们的打扮。
但让叶颜注意到的是,廖尘宇和她说话的时候,眉眼是弯的,虽还是没什么表情,却和任何时候都不同。m.qqxsnew
总觉得此时说话的廖尘宇,是轻松的,但也只是一瞬间,叶颜不确定是否自己看错了,走廊上来往的人很多,一会挡住一会看见。
似有所感,廖尘宇抬头,和叶颜的目光相遇。半晌朝那女人不知说了什么,后者回过头来,那真是漂亮的女人,可和时髦的打扮相比,却是能看出来脸上岁月的痕迹。
那女人和叶颜有个短暂的目光交汇,就转身朝走廊另一侧过去,廖尘宇则是走过来,依然是那副惯常的表情,就好像刚才一瞬的不同,是叶颜的错觉。“你怎么回来了?”
叶颜马上反应过来,拿出笔记,若有似无的问着,“刚,刚才那人谁啊?”
“哦。”
廖尘宇接过笔记,翻看着,“就其他病人家属,缴费的时候闲聊了几句。”
叶颜看着他有些意外,“你还会和人闲聊啊。”
廖尘宇则将视线从书本移到叶颜脸上,那双眼极明亮,看的叶颜有些不自在,“我开玩笑的。”
“你说话比以前利索多了。”
“真的吗?”
叶颜淡淡笑着,“其他,其他人也这么说,是钟明教我的,他说我就是要克服,心里的恐惧。”
廖尘宇就这样看着她,像是带着审视,半晌,“快回去吧。”
叶颜反应过来,慌忙点头,挥挥手,抱着书包朝楼梯走去。
只是下楼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到廖尘宇依然站在走廊上盯着她。
叶颜心里有一丝异样,到楼下看到就钟明一个人在,顺口问着万诚戈呢。
“走了,他还能等咱们吗?”
说到这,钟明想了想,“你在万家过得好吗?”
叶颜点头。
母亲不再为钱发愁,整天就学人买买东西做做饭,也不去工厂,叶小梅是有自知之明的,厂里职工心里怎么想她的也明白。每天在家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想极力讨好万良,但通常万良都有应酬。那些菜都叶颜吃了。
一切看起来都很不错,只母亲总是不安,所以用了最蠢笨的办法,想调理好身体给万良生个儿子。
可她的身体医院很多年前就下了定论,自然是让人失望的。
也不知谁给她介绍了个什么老中医,据说有偏方,她就买了不少药材回家熬煮。
叶颜本来想问叶小梅关于那把失踪的锤子,可看到母亲哼着歌熬着药的样子,终究没有问出来。
并且距离洪伟的案子过去已经两个月了,再也没有新的刨锛案产生。
久而久之媒体也好,学生也好,刺激八卦或者恐惧也好,都熬不过时间的强大。渐渐地,学校里的便衣警察撤了一波,又撤一波,只留下最开始的几个人来回巡逻,学校也恢复到平静而枯燥的气氛里。
一切似乎都正常了。
叶颜也试图再从报纸上找到关于刨锛案新进展,可很遗憾,头版头条已经由刨锛案各种猜测,变成了安城自行车频繁被盗,官方要严抓严打的新闻了。
可就在学校终于安静,钟明觉得只要努力学习,将来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和叶颜去过美好未来的幻想时刻。
家里又出了变故。
钟明的母亲病情加重,进了icu。与此同时,纺织厂彻底破产,连买断的钱都没拿到,厂长卷钱跑了。
无论职工静坐,还是四处告状,都无法改变这个悲惨的结局。
父亲被迫失业,无疑对钟明家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