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会认识赵彦方?”
姥爷仿佛意识到什么,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孩子,你……你认识他?你们是……”
那司机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道:“嗯,认识,可是他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姥爷的声音里透着凄凉和难以置信,“不可能!他才多大岁数,他怎么能死了呢?”
“他死了都有三四年了。出车祸死的,”司机又看了看众人,“你们找他干啥啊?你们是真有亲戚,还是要账的啊?”
姥爷没回答,只是着急的从后座伸过头来,使劲的对着司机问道:“那你知道他家现在在哪吗?他家还有什么人么?”
“他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有出息,上德国去了,再也不回来了。家里还剩一个没出息的二儿子。在没人了。”
“那他家住哪儿?你能带我们去吗?”姥爷很激动,王萱萱忙在旁边给顺着气。
“知道是知道,可……”司机有些犹豫,好像很犯难。
“那快带我们去吧,带我们去!”姥爷声音颤抖着,双手使劲的抓着裤子,仿佛在抓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司机犹豫了一下,最后一撇嘴,“成吧,都坐好了!”
一路上姥爷强忍着悲痛,努力的装着坚强,王萱萱心想:姥爷一定努力在想着、祈祷着,这个消息或许是假的吧。
众人无话,司机是越开越偏僻。
坐着坐着,张敏偷偷的给王萱萱使眼色。又发微信:这人该不是骗子吧?
王萱萱看着越来越偏僻、荒凉的景色,也有些害怕了。总不能自己好不容易暴富了,还没享受生活,就莫名其妙的被人给……
王萱萱偷偷的掏出手机,想给这司机来个偷照。
没成想,因为太紧张了,忘了关闪光灯了,“咔嚓”一声,司机在倒车镜里瞪了王萱萱一眼,吓得王萱萱手机差点掉地上。
司机嘲讽道:“咋的,害怕我谋财害命啊?你们四个人,我才一个人。要害怕也是我害怕啊!”
“没,没有,我……我自拍呢。”王萱萱磕巴的解释道。
司机白了王萱萱一眼,开始用带着山东腔的普通话,讲着大道理:“要不是我好心回来接你们,你们现在站到天黑,也等不着车呢,你们还在那荒郊野地里耗着呢!还这么想我,真是好笑。小人之心!”
王萱萱和张敏互相看了看,没敢吱声。可手机上,110三个号码已经按好了,随时准备着。
“不用害怕,我这是正经车,正经的买卖。”司机透过后车镜,看向后排,嘴里如数家珍的道:“张彦方是哥俩,还有个弟弟,早很多年就没了,上头有个姐姐,他们家住在罕山村村东头,倒数第3家,前院儿姓曹,是个算命的,隔壁姓王,对吧?”
“对对对!”姥爷激动的眼睛里涌出了泪花。“你怎么都知道?你是谁家的后生?”
司机冷哼了一声,挨着路边刹住了车,“到了,下车吧,就这儿。”
“这?”王萱萱看着眼前的两栋三层的小楼,破破烂烂的零个院子都没有,就像那种荒弃的楼房一般。
“走吧,他们家就住二楼。”司机关上车门,在前面领起了路。
王萱萱此时已经倒是相信他了,搀扶着姥爷,张敏和王大壮在后面跟着。一步一步的往里走着,边走边看着四周的环境。这楼应该很老了,有的地方钢筋都露出来了,走廊的墙上,噗噗的掉着白墙皮。楼梯扶手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要罢工。
楼里应该没什么人住了,很是荒凉。有些地方蜘蛛网已经很厚了。
话说众人刚上二楼,就听一女人在走廊里边摘菜边喊道:“强子,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大姑,我给你带来个人,你看看认不认识。”那司机侧侧身,露出身后的王萱萱众人。“听口音,应该是从东北来的,指名要找我爸。”
“找你爸?”
“张彦方是你爸?”
众人都愣住了,大眼瞪小眼,吃惊的很。
那司机点了点头。“对,我爸就叫张彦方,住在罕山村。我叫张强,这是我大姑,我家现在唯一的长辈了。你们到底是谁?要是干什么,你们就说。要是我大姑也不知道呢,那就没人能知道了。”
那女人听了这话,慢慢的站起来,擦了擦手,眯着眼睛往前走了两步。“你们是……”
姥爷用颤抖的手指着那女人,十分肯定的问道:“你是小凤吧?”
那女人点了点头。“您是……”
“小凤,你怎么都这么老了。”姥爷用颤抖的手,从中山装最上面的兜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激动得道:“你看看这个,你还认识不?”
那女人疑惑的接过照片,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不是我小时候我爹带我去照的吗?怎么会在您这儿?”
姥爷此时激动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用手指指着自己。
刚才那司机也探过头来,伸长了脖子一看,“这是我爷年轻的时候?”
那女人拼命的点着头,“这是我五岁那年,你爷爷第一次带我进照相馆照的,我记得很清楚,一共洗了两张。一张还在我那,另一张邮去了……”
“难不成您是二叔?”那女人,不,张小凤试探的问道:“您是去了东北的二叔?”
姥爷激动的直点头,泪流满面的喊道:“大侄女儿!大侄女儿!我是二叔啊!是二叔!”
“二叔,真的是您?您回来了?”很显然张小凤也很激动,忙推开门,招呼着:“快进,快进!强子,快去给你二叔公倒水。”
“真的是自家亲戚啊!”张强不敢置信的直咧嘴。“路上我还想呢,这是谁呀?没听说咱们家认识东北啥人啊!敢情我忘了二叔公您了。”
“这也不怪这孩子,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我爸就走了,他没见过他爷爷的面都。我那弟弟也不爱说话,老一辈的事,孩子可能都忘了。”张小凤解释道。
“好孩子,这孩子好啊,要是没有这孩子,我们都找不到,差点就错过了。”姥爷摆摆手,感慨道:“是缘分啊!”
“是啊,是啊!”众人感慨着,这真是太有缘了。
众人都互相介绍一遍后,姥爷忙问道:“大侄女儿啊,路上我听这孩子说了,我那大侄子咋走了呢?那家里还剩谁了?怎么没人给我去个信呢?”
赵小凤叹了一口气。“走了四年了,出车祸没的,直接人就走了,对方是个穷鬼,给补偿了15万,就完了。给二叔您写信了,可也没个回音,想着可能是路上丢了吧。当年也没留个电话,联系不上了。”
又道:“家里没啥人了,就我和强子了,我丈夫和孩子早些年都有病都走了。他还有个哥哥去德国留学,就留在那儿,是个白眼狼,她爸没的时候都没回来了,这几年就更连个信都没了。有这孩子傻,当年家里这钱全给他哥了,补偿的钱又给我看病了,自己一分不留,还照顾我这个累赘。”
“大姑,你说啥呢?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了,你别说这话,我不爱听。”强子马上道。
“唉!怎么这么命苦呢……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姥爷看了看这不足六十平的房子,强忍着悲伤问道:“你们怎么住到这儿来了?这还没咱们老家那强呢?”
“老房子都扒了,那块儿说是要开发成风景区,不让住人了。”张强解释道:“我们当年得了一笔赔偿款,没吃亏,但是我爸也没舍得花,正好那年我哥考学,就都给我哥了。这是我大姑以前分的厂房,有空房子,我们就住这儿了。”
“谁说不是呢?”张小凤道:“在老家还有个院子,能种点啥,这现在,啥都得买,一天天就花钱了。”
王萱萱看得出来他们过得并不好,料想自己姥爷也是看得出来的。
“那大侄女儿,你现在退休了?”
“退了,早就退了。”张小凤自嘲道:“干了一辈子活,落下了一身的病。退休给这俩钱还不够吃药的呢。孩子也没了,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强子非拉着我,给他洗个衣服、做个饭,我早就随我家那死鬼走了。”
张强生气的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大姑,你又说这话!咱家就咱两个人了,你要是走了,那我也不活了。”
“看看这孩子!”张小凤忙道:“好好好,大姑不说了,不说了,大姑还得好好活着,看着你娶媳妇、生孩子,然后大姑给你带孩子。”
“以前是以前,现在咱们家,人不就多了吗?你看看多了这么多口呢?”王萱萱打断了这悲伤的气氛,开口对着张强问道:“看样子我应该叫你二哥吧?”
“是,我比你大好多岁呢,就叫哥吧,大哥你也看不见了,还啥二哥啊!”张强马上放软了语气,身上自带着北方男人特有的性格——豪爽大气,还带着一些天然对妹妹的宠溺。
王萱萱故意傲娇道:“我从小就想有个好哥哥,这样我就不能挨欺负了,现在真好,我真有哥哥了。以后你可得保护我。”
张强马上拍着胸脯道:“放心吧,以后妹妹你的事儿,就是哥哥我的事儿,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揍死他。”
“谢谢哥。”王萱萱笑的很甜。“哥,那你正好有车,你这几天别干活了,带我们四处溜达溜达呗。”
“那还说啥了,肯定的。”张强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对了,妹子你是干啥工作的?”
“你妹子是画画的,还挺能挣钱的呢,正好你带着你妹子看看咱山东老家,让她画。”姥爷很高兴的看着两个孩子马上就能说到一起去,满脸慈爱的对两个后生道:“你们都是咱们一家的孩子,以后都互相帮衬着。”
“那是自然,我也一直想有个妹妹呢。”张强看着王萱萱,一脸的佩服,“妹子,你这么厉害啊!早上就看出牙尖嘴利了,没看出来还有这手呢。”
“你这是埋汰我呢吧!”王萱萱晃了晃拳头,故意呲牙咧嘴的道:“哥,你是不是想比划比划啊?”
“别别别,我这皮糙肉厚的,别伤了你的小拳头。”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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