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撇,银锭被丢到那人面前地上。
这是连本带利的数。
那人看到地上的银锭,眼睛一亮,扑过去捡起来往衣服上擦擦就递到嘴边用牙咬,一看是真的,双手捧着连连道谢,谢县太娘,谢谢县太娘!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门边退,没留意脚下,直接给门坎绊了出去,摔地上爬起来又继续谢,直到看不见人。
冷桐乡张张嘴,脸色变了又变,县太娘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几天依旧是连半个应聘的人也看不见。
为什么没人来呢?冷桐乡手撑着面颊,脸上堆满了郁闷。
老黄狗则在她脚边转来转去。
冷桐乡来了之后伙食比以前好多了,每到开饭的时间就把狗子给乐坏了。
老伯将冒着热气的饭菜端到冷桐乡面前,老黄狗马上跑到自己的碗那里蹲好。
这里不比京城,认字的也就那么几个,都是富足的人家,谁会来做这一个月才十几颗粮食的苦差事?
冷桐乡点点头,觉得老伯说的有道理。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里的人大多不识字,难怪告示贴了几天都没人注意。
那就换个办法好了,但……要换什么办法呢?
第二天,刚升起的日头悬上房顶,带着霞色的晨光让县衙门口的石狮子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薄霭一点点被驱散。
绵云镇上的人正要像过去每一日那样开始这平淡无奇的一天。
县衙脱了漆的大门缓缓打开,门缝间探出一只蹬了簇新官靴的脚,接着是青色的衣摆。
冷桐乡端着腰带神气活现地走了出来,在县衙门口站定。
在街上忙碌摆摊的小贩朝他这里看了过去。
咳!冷桐乡清了清喉咙,大声道,各位乡亲,各位父老,本官乃绵云县新任知县。
自上任之日起决定整肃民风,一扫此地颓败混乱的风气,现招聘捕快衙役若干,待遇优厚,欲来从速!
话音落下,一片安静,那些人早就各忙各的根本没人理她,她面前是围了些人上来,但都个个表情茫然地望着她。
冷桐乡皱了皱眉,提高了一点嗓音,将刚才那段话又重复了一遍。
见依然没人有反应,她恼了,但又不能发作,不甘心地又道:应聘并录用者送良田一亩!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就是没人出声。
冷桐乡只能继续加好处,还未娶媳妇的县衙帮忙做媒,礼金由县衙承担!
下面有几个年轻壮实的小伙子,声音很小的悄悄议论了起来。
冷桐乡一见似乎有戏,于是再添了一个条件,家有老人的,看病求医丧葬的花销也全由县衙负责!
此话一出,议论的声音大了一些,有人皱眉怀疑,有人赞同的点头。
讨论了好一阵,声音停了下来,围观的人群里总算有人抖抖索索地举起手道,大人,草民……
但是话还没说全,就见一人喘着气地跑过来。
云棉寨在山脚发钱发粮,大家快去啊!去晚了就没了!
哗!
好像潮水一样的,人群散了个干干净净,连那些摆摊的小贩也不顾摊子一起跑了,整条街就剩下冷桐乡站在那里。
冷桐乡呆呆的看着面前空落落的大街,听到脚边有啪嗒啪嗒的声音,低头,看见老黄狗正在***爪,便道:人家在那发钱发粮,你怎么不去?
哦呜?老黄狗抬头看看她,然后看看远处,突然站了起来,尾巴狂摆,迈开脚就跑了出去。
你……
畜生就是畜生,给你吃给你喝,结果还往人家那里跑!
冷桐乡举起拳头去追打它,但它早跑得不见了踪影,冷桐乡只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恨恨地将手放了下来,朝着远处街口的方向瞪了一眼,一甩袖子转身,回到县衙里面。
晚上吃饭的时候菜色好了不少,就连县太爷碗里的肉骨头也比原来大了一圈。
老伯自然没忘记告诉冷桐乡,这是白天在绵云寨那里领到的,看他年纪大,还额外多给了一份钱粮。
冷桐乡还没高傲到可以对着吃的说不的地步,于是只能更改策略,抱着把绵云寨吃穷的念头,对着桌上的食物大快朵颐。
我不明白绵云寨为什么要这么做?钱多的没地方使,那还当什么山贼?
听到冷桐乡这么问,老伯一下笑了起来,五官都皱在一起,笑了一会儿才道:当然是收买民心,让他们都和官府对着干。
清廉的官是死对头,他们当然要赶走的,那些贪官,养着就是浪费粮食,最好就是没人来管他们,他们在这里称王称霸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岂有此理!冷桐乡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简直太无法无天了!还有没有王法?!
老伯起身给冷桐乡又添了一碗饭,王法可管不到这里……
不过要没山上那帮人,这里人的日子可要苦多罗……
您呢,吃完这碗饭收拾收拾还是离开这里吧,这里真的不需要县太娘……
冷桐乡端起碗默默扒饭,老伯越是这么说,她就越不打算放弃,更何况,她是带着招安的任务来的,哪能说走就走。
但对于这任务,冷桐乡心里也没底。
老伯,你们这么听那群山贼的话,但要是让那些山贼来县衙当差,你们是帮那伙山贼,还是帮着成了官府的人的山贼?冷桐乡突发奇想。
老伯倒是犹豫了一下,这倒是难回答了,就算是官府的人,那也是绵云寨的人,但绵云寨的人又一直是和官府过不去的……哎,这个……
冷桐乡看着老伯,似乎在这个问题上看出了点苗头来。
绵云山寨!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房里漆黑一片,外面洒落的月光,勾勒出推门之人纤瘦颀长的身材,以及他手里那把又宽又长的大刀。
三当家走进房中,将青云刀搁在桌上,掏出火折子去点蜡烛。
就在火苗亮起来的刹那,眼角余光瞥到屋内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