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去年林隽的五万两打赏,就已经是一个极其荒唐的出价。
而今年,荒唐已经翻倍。
难道对面那位出价的朋友,现在也酩酊大醉了不成?
就这十万两,都已经可以为倪玉绡赎身,再置办家当,基本上后半生都无忧了。
和林隽打擂台的朋友,并没有喝醉。
不但没有喝醉,甚至今晚一滴酒都没有沾过。
清醒无比,冷静非常。
而且正在气头上。
毫无来头的一种生气。
这个人,正站在船上窗边,冷冷地板着脸,面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须臾之间,就花了十万两出去。
她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个人,正是一身男装的顾月影。
站在顾月影旁边的人,高大英挺,脸上却带着苦笑:“师妹,为何要去拆林隽的台?何苦来着?”
顾月影“哼”了一声道:“大师兄,你心疼自家银子了?”
慕容华冰摇摇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没什么好心疼的。我只是好奇,咱们只是来看热闹的,何必自己去当这热闹?”
顾月影脸色如常:“我就是见不得林隽这家伙,嚣张跋扈小人得志的样子。听说去年他上了倪玉绡的花船,今年还想去上玄机居士的船。”
她啪的一拍船栏:“一天都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还要不要修行?我作为师姐,有责任管束他一下。”
然后侧头向慕容华冰道:“大师兄,待会儿赢了,你是不是要上倪玉绡的花船呀?”
没等慕容华冰答话,传来了柳先生的声音:“丙十三号船的朋友,现在出价已到十万两,你需要实际拿出银票或银两才行。现在还不能认定,你的第四次出价有效。”
丙十三船,正是慕容家的坐船。
大随帝国除了战船之外的船只,分为甲乙丙丁四等。
甲等是皇家船只,
乙等则是勋贵重臣家的船只,
丙等是其余有地位的家族和臣僚家船只,
丁等则是一般用船。
这种场合,皇族是不能来参加的,至少不能明目张胆坐着皇家船只来,否则会被朝廷御史这班职业喷子弹劾,喷得满脸都是唾沫星子。
所以今晚是看不到甲等船只的。
有身份有地位的重臣,一般也不会公开出现。
林隽他们乘坐的定远侯府船只,是乙二十二号,出现在这里,都属乙类船只中比较少的。
打赏当然不能空口无凭。
丙等船只的信用上限,就是十万两白银。
慕容世家原来也是皇族,历史变迁风云变幻,现在已经不再是高门豪族。
家里的船只,只是丙等,有着十万两的信用上限。
现在柳先生要他们拿出十万两银子或银票来,实则非常公允。
像定远侯府这种乙等船只,就算没有带够十万两,府中是必然有的,日后也决计不会不给,哪个家主,也丢不起这人。
就像去年的秦国公府,白白给出了五万两,气得秦国公提起板子把林隽暴打了一顿。
连一向宠溺心疼儿子的镇北大将军刘素珍,也没有上前劝阻。
但是林隽认下的账,秦国公府是决计不会赖皮的。
慕容华冰听柳先生要他即刻拿出十万两来,想了一想,身边的确还真没有这么多银子。
他微微一皱眉,心中一阵憋屈,有一种被人看轻的挫败感。
顾月影看他脸色不善,轻声道:“大师兄,我只是胡闹一下,搅搅局恶心那小子一下,也就行了。要是没有这么多银子,就算了吧。”
慕容华冰把她的话听在耳朵里,心中更是不爽,脸上却不动声色:“顾师妹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用心?你尽管放心,林隽今晚,决计当不上这恩客。”
他向柳先生道:“我有一物,请柳先生鉴之,能当得多少银子?”
说着转身回到舱中,拿起桌上的一幅字,卷了起来放置在卷轴中,又走到船边窗前,朝柳先生掷了过去。
此前,他和顾月影二人,正是在欣赏这幅字。
卷轴上被灌注进了灵力,像长了眼睛一样,对对直直朝柳先生飞去。
柳先生待卷轴到了身边之后,招招手,将卷轴收到掌中,然后抬头朝慕容华冰坐船方向赞了一声:“这位朋友,境界不错啊。”
慕容华冰面无表情,只是嘴角微不可查的轻轻一弯。
顾月影见柳先生称赞大师兄,倒很是为他高兴。
她看了慕容华冰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
柳先生取出卷轴中的字,看了之后连连点头,朗声向众人道:“这幅字,是温八叉先生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真迹。至少可当得六万两白银。”
温八叉先生已经身故,所以他的真迹,当然价值不菲。
只是现在慕容华冰拿温八叉先生的真迹,赠予倪玉绡,那不就是在打玄机居士的脸?
岸上也是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此刻林隽这边,即使拿再多的的银子出来,意义上也已经无法相比了。
只听慕容华冰又道:“柳先生,此幅真迹,我并非要赠予倪玉绡姑娘。”
情况真是峰回路转、跌宕起伏,柳先生奇道:“那你要赠予何人?”
慕容华冰道:“请你转告玄机居士,如果她愿意接受我为今晚恩客,此幅字就可以相赠予她。如她看不上这幅字嘛……”
“不如我就当场焚了它。”
这就是在赤果果地威胁人了啊。
温八叉先生,对玄机居士来说,意义重大。
所以这幅真迹,玄机居士认定价值在多少银子之上,其他人都没话说。
而《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也称得上是传世名篇,又怎忍心让其毁于一炬?
这必将使玄机居士陷入两难境地。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林隽所在的乙二十二船。
林隽略一思索,向刘华耳语了几句。
刘华大声道:“柳先生,我这里,也有一幅字,烦劳先生转交玄机居士。”
柳先生道:“可否见告,是何人所做?温先生的真迹珠玉在前,其他人的嘛……”
听他言下之意,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
刘华道:“是秦国公府二公子林隽新近所写的一首词,想请玄机居士为大家诵奏。”
此言一出,人群又热闹了起来,大家议论纷纷。
都知道温先生八叉成韵,林公子七步成诗,但终究林公子的作品少了些,恐怕还是难和温先生这样的宗师比肩。
柳先生自己就是诗词界的大家,他微微皱眉道:“林公子的诗,我有听过,《风》之一诗,工整秀丽,却少了些风骨。”
想了一想道:“闻听林公子有七步成诗之才,诗中有一句‘入竹万竿斜’,吾正爱竹,如林公子马上能以竹为题,赋诗一首赠于我。过得了我这一关,那我也不妨帮忙送他这一次新词。”
尼玛现在这些人,怎么都老想着白嫖老子的诗?
林隽迫于无奈,只得赶紧启动人工智能,去找诗满足柳先生。
他咳嗽一声,大声说道:“末学林隽,现赠诗于柳先生,请先生斧正。”
说完开始朗诵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柳先生一听,大为感慨:好小子!这首诗就是在暗搓搓地拍老子的马屁,赞赏老子的风骨嘛。
他心中高兴,大声道:“妙哉!好诗!多谢馈赠。林公子,请把你新做的诗词,交予我吧。”
林隽道:“请先生稍后,晚生马上写来。”
这次,又该用哪首诗词装逼,才能力压温八叉先生呢?
林隽眼望夜空,心中一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