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可让我一番好等啊!”
许渊平望着这个胖乎乎笑得和个弥勒佛似的财主员外,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说道:“尊驾不知从何而来?这贤侄之称又何从谈起?”
见许渊平一副保持距离态度疏远的样子,那胖乎乎的员外却全然当做没有看见似的。
笑着说道:“敢问贤侄尊师可是这道观前观主许老神仙?”
“正是。可这和阁下有什么关系?”
“既是许老神仙高徒,那老夫斗胆称你一声贤侄倒也没错。”
那胖员外顿了顿接着说道:“老夫素来笃信道教,曾数次上山参拜三清道祖。这一来二去就和尊师结为好友,屡屡在一起品茶论道。你既然是许老神仙弟子,从你师父那里论,叫你一声贤侄却也恰当。”
许渊平这才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来如此。原来是世伯啊。”
许渊平心想:“许老道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上门,现在倒是一口一个贤侄喊的亲热。不过这胖子有意和自己拉关系,套近乎。自己也是打蛇顺杆子上,有这么个员外世伯怎么也不会吃亏就是,且和他客套一番,探一谈他的来意。”
“需要既然是世伯,那就不是外人,这站在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世伯不如随我进去喝杯茶。”
“如此就叨扰了。”
胖员外捻了捻颌下的胡须,笑眯眯的说道。
许渊平说着放下手中的杂物,取出身上的黄铜钥匙捣鼓两下把门打开。
“世伯,您请进。”
“贤侄,还是你先进。”
“世伯你是客人,客人先进。”
“唉,客随主便,还是贤侄先进。”
“老爷,我看你们再互相推让下去,天都要黑了!”
有胖员外旁边的小厮打趣说道。
二人一听,对视一眼,相视大笑。
“世伯不用推脱了,不如你我一起进吧。”
客套一番后,索性这大门足够宽敞,许渊平和胖员外不分前后一并进来。
“世伯且去前厅稍坐,我去处理一下杂事,失陪片刻,稍后再来聆听教诲。”
许渊平说罢指了指后面几个手提肩扛搬运工。
“我这里不急,贤侄且自便就是。”
许渊平施礼后把这些人带到厨房,让他们把东西放下,工钱都结给了他们,几个闲汉接到工钱欢天喜地下山去了。
烧好一壶水后,许渊平拿着水壶茶杯经过前院,就看门口跟随自己那便宜世伯的二三十个家丁抬着各式各样的礼盒家禽米粮等物鱼贯而入,在院子里面等候。
“世伯请喝茶,山野之地,只有沸汤(白开水)一壶解渴,小侄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许渊平进门说罢给胖员外倒了一杯白开水。
“贤侄不用如此客气,我与你师父乃是至交好友,说起来都是自家人,不用太过见外。我看贤侄一表人才隐居山林不慕荣利颇有几分尊师云云在青天水自流的闲适安逸之感。”
那胖员外立马接过许渊平的茶杯后彩虹屁不要钱的说道。
哪里哪里,家师在时,常说李员外急公好义,颇有古之孟尝之风;治家有道,不逊陶朱之能。
花花轿子众人抬,各自吹捧一番彼此,奉过茶后,二人分宾主坐下。
胖员外坐下后只是一味和许渊平套关系,拉近乎,把许渊平举高高,全然不提来意。许渊平心道你这老狐狸还真是沉得住气,也乐的装糊涂,反正是急得又不是自己。
眼见日上中天那胖员外见许渊平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得开口说道:“贤侄啊,前日里我那不成器的犬子携好友上山拜神路遇大雨,多亏你收留他避雨,老夫对此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出家人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这也算不得什么,不值得世伯当面道谢。”
(很多人都以为只有和尚尼姑是出家人,实际上和尚,尼姑,道士这些个方外之人都算是出家人。)
这胖员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看也看出来了,他儿子应该就是那个李生。
“应该的,应该的。犬子年幼无知,破了贤侄道观的忌讳半夜三更随意走动,险些惹来大祸!还好贤侄道法高强,把祸端消弥于无形,老夫今日就是特地为犬子的胡作非为前来请罪,门外一点小小薄礼还望贤侄笑纳。”
李员外说着从边上的小厮身上接过大红色的礼单递给了许渊平。
“哪里哪里,前日里不巧贵公子上山正好碰上道观里做法事。我本想让公子下山却不料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这才勉强留下贵公子避雨,要是当时直接让贵公子下山也就没有后来让公子收到惊吓的事情了。说起来在下也有错,至于这礼物,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
许渊平说罢又把李员外递给自己的礼单推了回去。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李员外的来意要是搞不清楚,礼物自己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不然到时候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人家反手要自己帮忙自己帮还是不帮?至于拿了东西不办事,人家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你连本带利吐出来。许渊平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东西惹麻烦,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努力修炼增加修为,为了一点好处搞的鸡飞狗跳不值得。
这李员外别看一副胖乎乎弥勒佛的老好人模样,俗话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骨。能够积累这么多的财富屁股底下干净不到哪里去。许渊平可不相信因为这一点的小事值得这位员外带着这么多礼物上门如此低姿态的拜访自己一个小辈。
那李员外一看许渊平不肯收下礼单,还以为是年轻人好面子。
立马脸色一板说道:“我和你师父相交莫逆,你既然喊我一声世伯,那我这个世伯还能不表示表示?你要是不收下那就是瞧不起我这个世伯。”
“世伯,话不能够这么说。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虽然您是我世伯,但是我这道观虽小却足够栖身,粗茶淡饭足够裹腹,我既然叫你一声世伯,那你儿子不就是我兄弟?我留兄弟住一个晚上又值当什么?你今天带着这么多礼物上门才是见外呢。”
论起巧言舌辩,许渊平可不输给这个李员外分毫。
这李员外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事情怕是不好办了。本以为许渊平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自己低声下气说几句好话捧一捧这个后生小子,再把礼品一送,那让他帮忙还不是手到擒来,不曾想这小子看着年纪轻轻,说话办事老练的很。
一进门李员外就发现这道观上下除了过道其他地方草木丛生疏于打理,朱颜碧瓦也多有破损之处,这小子的道袍鞋袜上也尽是补丁破洞,如此清贫却能不收受他人的重礼,听着别人吹捧的话却不自傲,之前在门口一番对答也是有礼有节,看样子这小子不好对付啊。
许渊平对于他嘴里和师父许老道至交好友的关系自然一毛钱都不信。也许以前看在师父神通广大的份上会去刻意结交,不过人走茶凉,这拉关系的话听听也就算了,傻子才会当真。
接下来又是一番你推我让,你非要给,我就是不收。
最后许渊平实在是不耐在这浪费时间,现在可不是前世有的是时间和他消磨,自己现在的时间宝贵的很,没空和他在这里打机锋,索性推开天窗说亮话。
“世伯,既然都不是外人,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要是力所能及的我自然不会推辞,要是爱莫能助的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够量力而行了。”
许渊平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李员外一听,知道人家是给自己摊牌了,再磨蹭下去就图惹人家厌烦反而不好。
李员外叹了口气说道:“不瞒贤侄你说,老夫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你已经见过了,就是前天来避雨的那个。小儿子如今得了疾病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既是许老神仙高足,想必也继承了他几分本事,老夫这次前来一为感谢上次贤侄收留搭救犬子的恩惠,二来也是想请贤侄下山去看一看能否救我小儿子一命。到时候不管成与不成,都有重礼奉上。”
李员外也是个老狐狸,打算拉关系套近乎,一顿彩虹屁把许渊平捧在高处,再送上重礼。最后再提要求人家一般就不好意思拒绝。哪里知道这番百试百灵的招式到了许渊平这里就不好使了,只得老老实实的实话实说。
许渊平心想:“终于图穷匕见了,你这个老狐狸。不过自己可不能轻易答应帮忙,要帮忙也得让人家记住这个人情,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家可不会珍惜。”
门外那一大堆礼品一看就价值不菲,许渊平可不是真不想要,推辞只是以退为进的手段。修仙人士也是要恰饭的,也离不开柴米油盐,迎来往送的人事。昨天身上带的四十五两银子今天才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几副药就用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又能够撑几天?每天咸菜稀粥别说入道,能保持功夫不退步就已经不错了。修仙耗费的资源可比单纯练武多得多。这次自己帮了这个便宜世伯以后要找他帮忙他也不好拒绝不是。
想的是一套,说的又是另外一套,“世伯说笑了,既然二公子是得了疾病为何不请城中名医医治而是舍近求远前来我这呢?”
“贤侄有所不知啊,我之前就已经遍寻城中良医为我小儿诊治,可是他们大多束手无策,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告诉我说小儿所患的不是一般恶疾,而是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得找高人做法驱邪才行。”
“哦,竟有此事?我听闻城南的金刚寺里面的大和尚佛法高深,既然是要找高人做法驱邪世伯何不去请他们前去反倒跋山涉水到我这来,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李员外心想:“要不是老子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又怎么会低声下气求你这个后生小辈?”
想是这么想,但说又是另外一套说词,“贤侄有所不知,我这人笃信道教对于佛教之类的却没有好感,当年许老神仙道法高深我最是敬佩不过,如今他驾鹤西去,有贤侄这样的俊杰传承衣钵想来也是一件幸事。如今有做法驱邪的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尊师和贤侄啊!”
这种拍马屁的话听听也就算了,许渊平可不会相信。真实的情况估计就是什么方法也试了都不管用,这才死马当作活马医找自己过去看看。看好了皆大欢喜,没看好情况也不会更糟糕。这李员外一味吹捧自己是怕自己不肯出全力罢了。
这李员外也是听昨天一大早就回来的大儿子和几个小厮说了在道观碰鬼的事情,当晚许渊平处事遇变不惊,穿着一身装备胸有成竹(有替死鬼当然不怕)的出去,若无其事的剿灭了厉鬼阴兵回来,给人就留下了一种有本事的形象。
在经过你一言我一语的添油加醋诉说,更是给许渊平增添的几分神秘的色彩,李员外问清事情经过后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请许渊平看看。
“世伯谬赞了。要说本事,小侄自认不及家师万一。要是因为学艺不精而耽搁了小公子的病情那就万死难赎其罪了。世伯还是另寻高人找个万全的把握方为上策啊。”
李员外心想:“要是能够寻到高人有万全的把握我还找你这个嘴上无毛的后生小子做甚?”
“贤侄不要过于谦逊,许老神仙的弟子我自然信得过,还请看在你我两家的交情上务必前去帮忙看看。”
“这……”
许渊平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见火候拿捏的差不多了,他勉为其难的说道:“既然世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要是不去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世伯,说好的我就是去看一看,要是真没办法您老可别怪我。”
“哪能啊,贤侄愿意跑一趟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罪呢?”
许渊平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不然到时候去了忙没有帮到反而惹人埋怨。
“贤侄,既然话都说开了,那这一点小意思还请务必收下。”
说着李员外把礼单推了过来。
“这……世伯,无功不受禄,还是等看过小公子再说吧。”
“不管贤侄看不看得好犬子,这些小意思都请务必收下,再推辞就真的见外了。”
许渊平见话都说开了,又推辞了几次,见李员外不像是在客套,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一点小意思。
经过这次交锋,李员外给自己留下的印象还是挺会做人的,许渊平给李员外留下的印象就是这小子滑不溜秋的,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最后许渊平还不忘假惺惺的说道:“世伯这点小意思暂且放在我这里,要是哪天有时间世伯再来拿。”
说罢许渊平就要去厨房生火做饭,却被李员外阻止说不用麻烦,说是下了山请许渊平去家里吃个便饭,许渊平一听也懒得动。收拾一番后拿着家伙,锁了门,跟着李员外下山上了他的马车去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