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元封二十年,九月二十八日。阑
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瑾贵妃自平地骤起风雷,带着六皇子发动了宫变。
谁也没能想到,瑾贵妃会如此急迫,更料想不到,以魏皇对前朝后宫的严密掌控,居然会着了瑾贵妃的道!
可是这世上,有些事情偏偏就是如此。英雄要被柴狗欺凌,豪杰也在阴沟里翻船。
魏皇其实看不上瑾贵妃,他甚至轻视天下所有女子,所以他给予瑾贵妃无限宠爱,对她放权,却从不认为,这个女人能够跳出自己的掌控。
毕竟,后妃的权利既然由他给予,那么,一旦他想收回,不也就是翻掌之间的事吗?
更何况,后宫之中,魏皇也从来不缺耳目。
……阑
是魏皇太想当然了,他为他的自大付出了代价。
其实一切都早已有迹可循,就比如说萧蛮,堂堂一国太子,幼年时却常常被贵妃关在宫中欺辱打骂,以至于好好的太子硬生生被瑾贵妃给弄成了精神分裂。
魏皇对此却无所察觉,毕竟,那些年,萧蛮成长的关键时刻,魏皇还常年带兵在外,与五胡诸部族厮杀呢!
而魏皇一旦不在家,又还有谁能管得了他的后宫?
因此,魏皇的后宫其实早已不再是他的后宫,而成了瑾贵妃的后宫!
庆功宴在宫中举办,由礼部协办,四内监主管,其中处处都有瑾贵妃的手脚。
而庆功宴上,魏皇的当众吐血还只是一个开始。阑
紧接着,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也都吐血了,许多朝臣与将军勐一下手脚乏力扑倒在地,萧蛮亦未能幸免,他也是一口鲜血勐然喷出。
大将军慕容泓本来还端着酒杯在手上,下一刻,他的酒杯砰砰摔落在地。
青铜的酒樽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铛!
正仪殿的大门被推开,一队队披坚执锐的精兵如狼似虎般涌入大殿。
殿外,原先的侍卫在被快速屠戮,惨叫声与血光一起,染红了这座辉煌的宫殿。
魏皇惊怒大喝:“常虹!”阑
他最信任的贴身内侍常虹却从袖中抽出一根细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一下将细索缠绕到了魏皇的脖颈间。
常虹居然也背叛了!
瑾贵妃的座位原本被安排在魏皇御座下首,这时候她便施施然站起身,艳光四射的容颜上露出奇异微笑。
“陛下,臣妾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瑾贵妃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癫狂,说完这一句话,她忽一挥手。
大将军慕容泓当即点头,从殿外涌入的那些精兵于是手起刀落,卡卡,就在这一瞬间,便有几名正在颤声怒骂瑾贵妃的官员人头落地。
砰砰,这是人头滚落的声音。阑
大殿中,各种声音便都静止了。
瑾贵妃从袖中取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圣旨,她摊开圣旨捧至魏皇身前,用一种诡异的温柔腔调细声说:“陛下,用印吧,阿箬也是你的骨肉,他不差什么,此后这江山便由他来掌管,陛下只管在宫中颐养天年,这也很好不是么?”
好什么?魏皇自然不肯答应。
但到了这个时候,不论他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没有意义了。御印放在哪里,常虹知道!
魏皇的脖颈被常虹用细索捆着,暗红色的血液不停从他口唇间溢出,他却只能瞪大眼睛怒视瑾贵妃,别说是奋起反抗了,就哪怕是发出一丁点儿的怒骂声音,他也做不到。
一代雄主,临到头却受如此欺辱,天下至悲,莫过于此。
魏皇赤红的眼角,隐约似要滴下血来。阑
瑾贵妃一手圣旨,一手御印,当着殿中所有人的面,亲自给这“圣旨”盖印。
“陛下,臣妾知道,你必然是有许多的话想说,臣妾其实也想听,但是,臣妾不敢听呀。”
“您是英雄,妾不过是深宫女子而已,不敢给你说话的机会呢。”
“臣妾也知道,今日如此剧变,天下豪杰,各路封疆大吏,满朝文武百官,也未见得都会服气本宫与我六皇儿,但是那又如何?”
“只要陛下你的其他儿子都死光,我的阿箬便是天下唯一正统……”
这句话音尚未全落,便见瑾贵妃忽一挥手。
萧蛮身后,一名精兵扬起长刀,对着他的头颅便挥刀而下。阑
此时此刻,满殿君臣都中毒软倒,而萧蛮与其他诸皇子的暗卫都被隔绝在正仪殿外——
入宫赴宴,即便是南征军的庆功宴,那也都是要缴械的。如萧蛮太子之尊,能带几名贴身侍从与亲卫进正仪殿,那都算是高规格了。
可也正是如此,反倒被瑾贵妃钻了空子。
一旦宫中侍卫失控,魏皇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其余一切便也都随之失控。
眼看萧蛮无法反抗,有忠心的臣子痛心呼喊:“太子殿下!”
刀起刀落间,坐在萧蛮下手不远处的程灵端起桌上两个酒杯,脱手一掷!
右手酒杯飞向萧蛮身后长刀,左手酒杯越过刀光迷离的大殿,却居然向着瑾贵妃身旁的六皇子飞去。阑
这两只酒杯飞出的速度有多快呢?用一句“惊雷掣电”来形容,那真是半点也不为过。
毕竟,程灵表面上饮酒许多,实际上却是滴酒未沾。
她没有中毒!
这殿中,有意识不饮酒,滴酒未沾的人或许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但既不沾酒,又有程灵这般功力的人,殿中却只她一个。
南征之后,程灵武功之高已难统计。
从刺杀苍天王以后,程灵虽不再正面上战场,但战场上死人太多了,程灵要接触到一个精锐的尸身是很容易的事情。
她也不需要个个都采集,只是有选择性地采集一些,便足够她将自身属性再升一个台阶。阑
质变、再质变,程灵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不是能被称作天下第一高手,但想必即便是空山老人在此,或也将不再是她的对手!
两只酒杯,一前一后,却几乎没有快慢之分。
恍忽间,只有两道白光闪过,铛!
对着萧蛮砍下的那柄长刀卡卡碎裂,持刀人发出一声惊呼惨叫:“啊!”
残刀脱手,持刀人接连后退数步,蹬蹬蹬,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此人仰面倒地,当场气绝。
只是一只酒杯的反震之力而已,便使得对方精锐直接身死,这是何等神功?
瑾贵妃张着口,甚至都没来得及震惊,另一只酒杯便在这同时,击中了她身边的六皇子。阑
六皇子不闪、不躲,他脸上甚至还定格着见到萧蛮要被“砍头”的兴奋表情。
他身后站着的侍卫高手同样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只见到六皇子仰面一倒。
侍卫将人接住,六皇子额骨凹陷,口鼻耳孔都溢出鲜血。
瑾贵妃转头,不可置信,嘶声,又似乎根本就没发出声音:“皇、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