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在确定了重明教和伏狰在这个案子中扮演的角色,可那个朝廷内部的蛀虫仍然毫无头绪,就像蒙了层布似的。
这么大笔银子丢出去,足够一个有造反之心的乱臣贼子招兵买马,仪景帝这么在意这个案子也不是没有道理。
提审完伏狰,邵玦命人在他身上搜到重明教教主令牌,交由湘西的暗桩继续寻找线索。
重明教扩张得太过迅速,自然不能保证吸纳的都是忠心耿耿的信徒,被锦衣卫安插了几个眼线进去再正常不过。
邵玦也没有歇着,而是回了镇抚司,把卷宗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
付疏无奈于他的工作狂本质,却也不得不跟着他去,也抱着本卷宗看。
然而一本还没看完,镇抚司的大门就被拍响了,有属下前来禀报:“大人,刑部侍郎姚鹤临来访。”
邵玦眉头微微一皱,眼里带着几分不悦,显然他已经猜出对方是为什么而来的。
但刑部的人过来,他总不能避而不见,只好扬了扬手:“让他进来。”
姚鹤临推门而入,穿着一身靛蓝色长袍,料子是顶顶好的绸缎,袍角却带着泥。他的面色也憔悴,下巴上带着胡茬,眼下青黑,一张脸灰白灰白的。
付疏心中啧啧,真是个痴情种子,看来这虞凤吟被抓可把他愁坏了。
不过要是他了解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而被抓的,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这样想着,付疏差点绷不住笑,连忙抿了抿嘴收敛表情。
邵玦却好像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变化,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才把目光放在来客身上。
姚鹤临在案前站定,眼神颇有些复杂,之前在刑部大牢的时候还是他昂首挺胸居高临下,如今明明是他站着邵玦坐着,他却平白觉得自己矮了几分。
他张张口,问道:“你抓了吟儿?”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他这些天为了这件事跑前跑后托了许多关系,甚至厚着脸皮拿出了他爹的名号,却一无所获。
毕竟赈灾银失窃的案子是皇上特别关注的,而对方又是素来油盐不进的邵玦,除了他没人会上赶着碰这掉脑袋的买卖。
“如果你说的是虞凤吟的话,确实没错。”邵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窝藏朝廷重犯,被发现后不知悔改,难道不该抓吗?”
“不可能!吟儿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不分青红皂白把她抓起来,难道就没想过是你自己判断失误,错抓了犯人?”姚鹤临义正言辞地质问。
那语气刚正得让付疏不由怀疑,到底是自己耳朵有问题还是他脑子有问题?
饶是邵玦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姚侍郎,你们刑部如何断案我不知道,但我镇抚司抓人,向来靠证据说话。你可以质疑邵某人的能力,但不要质疑镇抚司的章程。”
姚鹤临也自知失言,脸上有些懊悔,但他也清楚自己深爱之人的本性,吟儿虽然表面看上去不羁洒脱,却并非善恶不分之人,相反的,她最是乐于惩恶扬善,又怎么会窝藏罪大恶疾的朝廷要犯呢?
他喃喃道:“吟儿向来嫉恶如仇,会不会……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噗——
这下付疏彻底忍不住了,笑道:“嫉恶如仇?该是嫉丑恶如仇吧?这恶人若长得丑陋无盐,那虞捕头自然恨不得把他抓起来关一辈子;但若他长得十分俊俏呢……恐怕不一定吧?”
姚鹤临闻言,脸色顿时黑得如锅底一般,怒气冲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眯眼瞧着付疏,很快就认出她是谁:“我知道你,你就是嫉妒吟儿,才这般诋毁她的名声!”
付疏挑眉,轻嗤一声:“我嫉妒她什么?嫉妒她入编考核倒数第一,还是嫉妒她窝藏罪犯锒铛入狱?”
“你!”
“行了。”邵玦打断两人:“这里是镇抚司,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姚侍郎有事直说就是,邵某还要看卷宗,没时间陪你讨论断案章程。”
姚鹤临被两人这组合拳打得脑袋嗡嗡响,却根本无力反驳,只得梗着脖子直说来意:“我想你放了虞凤吟。”
邵玦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抱歉,做不到。”
说罢又实在觉得他可怜,补充道:“虞凤吟窝藏罪犯证据确凿,实在无法通融。”
姚鹤临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喊:“有人劫狱!”
付疏闻言与邵玦对视一眼,两人皆运着轻功奔向诏狱,姚鹤临也连忙迈开步子跑了出去。
只见诏狱门口,一群身着黑衣功法诡异的蒙面劫匪正在跟狱卒缠斗,对上身手不凡的锦衣卫,他们竟然也不落下风。
邵玦眼睛眯起:“重明教。”
他飞身向监狱大门而去,却仍是迟了一步,只见伏狰已经先一步从监狱里奔出,手里还牵着个人,赫然是虞凤吟。
三人交手,邵玦以一敌二,且对手功夫都不低,一时间难分伯仲,都不能拿对方如何。
付疏见状连忙迎上虞凤吟,为他分担压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虞凤吟看到她,出手更加迅猛犀利,招招都往命门上招呼。
好在付疏经验丰富,对付起她来游刃有余。
伏狰有伤在身,自然也不是邵玦的对手,眼看着两人都落了下风,他眼中闪过阴鸷,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恶意。
付疏早就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大喝一声:“小心!”
同时飞身扑向邵玦,将他扑倒在地,两人抱团滚了两滚,离开了虞凤吟的攻击范围。
再回头,只见刚才所有重明教教徒的周身都冒出黑烟,黑烟所飘之处,锦衣卫纷纷倒地七窍流血,很快就断了气。
伏狰趁机朝虞凤吟伸出手,虞凤吟没有丝毫犹豫地把手递给他,两人隙旋身逃走,再也找不见踪迹。
这一役,镇抚司损伤惨重,邵玦的脸色很不好看,朝刚赶来的手下挥挥手,语气难掩哀恸:“好好安葬。”
古代虽然人命如草芥,但眼看着昨日还活生生的同僚如今却没了命,付疏的心情也不大爽利,路过姚鹤临的时候,便不咸不淡地道:“瞧,是挺俊俏吧?”
姚鹤临咬牙,他虽然脚程比不得这群武夫,却也看到了爱人与那些邪魔外道相携离开的画面,本就心痛不已;如今再被这么冷嘲热讽一通,当即承受不住,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