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又下了整整两天两夜,付疏原本还残存半条命的帐篷彻底被压塌,修肯定是修不好了,只能重建。
这帐篷可不是一个人就能搭好的,饶是夏季那样的晴朗天气都要三五个人搭个几天,更别说这么恶劣的天气了。
而且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巴林百姓们不仅要给帐篷加固加厚,还要储备过冬的物资,很难有人能空出这么长时间。
在其他人看来,王和王妃住一个帐篷反正理所应当,抽大把人力物力建新的帐篷,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于是乎,在穆桢的建议下,付疏在王帐的居住期不得不无限延长,这可乐坏了灵珠。
好在付疏适应能力极强,在王帐住就住着呗,总归她不想,穆桢也没法对她做什么,最晚等到春天迁徙到新的地方,大家都要重搭帐篷,多她一个不多。
这样想着,她便安心住了下来,每日烤火下厨看书养兔子,好不逍遥自在。
而穆桢道也是个正人君子,哪怕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他却从不逾越十分规矩,为了不打扰她,还刻意把议事的场所换到了其他地方。
付疏不是第一次在清苦的条件下度过寒冬,更何况巴林的情况也算不得多么艰苦,只是没那么富饶而已。
不知不觉中,冬季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她也摸出了一些稻谷育种的门路。等她第一个育种的章程规划出来,春天也快来了。
她选了个风沙小的天气,将给京城的书信寄了出去,其中不乏谈及巴林的民生,只不过她所写的巴林,都是她过来之前的样子,与现在早就相去甚远。
达客拿到信并没有马上送出去,而是暗中先交给了穆桢,毕竟涉及到异国皇族,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哪知穆桢只是看了眼信笺,感叹自家王妃这一手字写得真是利落又漂亮,就摆了摆手:“不必给我,直接送到驿站去吧。”
达客眼睛猛地瞪大:“王,我们巴林虽然一心求和,可难保大璟没有其他意思,直接送去怕是……不妥。”
他这话说得委婉,却也有些冒犯,倘若穆桢这个恋爱脑或者被美色冲昏了头,只怕就会迁怒于他,但他身为臣子,却不能不开这个口。
穆桢自然也知道他是为巴林好,并没有生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本王心中自有计较,王妃聪慧,绝对不可能做这种引火烧身的事,你只管把信送去吧。”
哪怕心中还有疑虑,达客却还是听了他的话,匆匆把书信送到曳撒河外。
而等到天气回暖土地解冻,付疏做的事,让他彻底相信了穆桢的话,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不只是他,所有巴林百姓听到付疏研究出了适合草原的稻谷育种方案,都喜出望外不能自已。
而等王妃拿出自己实验用的容器,看着里面健康翠绿的谷苗,大家更是心服口服,简直把她当做神明一般。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迁徙过后,就能正式开始耕种了。
为了迁徙,穆桢这几天都忙带领族人寻找更肥沃的草场,但也不忘着人为付疏打了个木头笼子,把已经长成了的三十二只兔子都装了进去。
付疏也命陪嫁整理物什,随时准备出发。
等大家都安置好,达客再次召集了商队,准备去大璟交换物资。
而穆桢回帐篷问自家王妃采购清单时,付疏却理都不理他,径自做着自己的事,像没看到这个人似的。
穆桢自知理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语气也软了下来:“是我不好,竟然忘了吩咐阿卜为王妃修建帐篷,你把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气坏了自己。”
付疏冷冷睨他一眼:“到底是忘了吩咐还是故意不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穆桢一噎,耳垂有些发红,表情变得更委屈了,嘴里嘟囔道:“你是我王妃,我想和自己王妃住一起怎么了……”
付疏冷笑:“说什么呢,大声些。”
穆桢顿时怂了,翻来覆去地道歉,而后保证道:“我发誓,春猎过后定让人给王妃搭个大大的帐篷!”
付疏傲娇地哼了一声,嘴巴朝书案怒了努:“要买的东西在那里。”
穆桢见她终于愿意跟自己说话,笑嘻嘻地拿了两张纸就往达客帐篷跑去,那模样,哪里像个部落首领?说他是专门跑腿的伙计都有人信。
付疏见状也不由无奈一笑:“傻大个。”
商队出发前,付疏特意做了两缸卤牛肉,一缸是新鲜的,在火堆里微微加热就能吃,如今天气还冷,半个月内吃完就不会坏。
另一缸微微风干,味道好又容易保存,放两个月都没问题,正好可以让达客他们在后半段路程里解解馋。
对此,无论是商队的汉子们还是穆桢,都对她十分感激,以往出门大家都只带着烤得干干的青稞饼和咬着硌牙的牛肉干,就算喇嗓子也得硬着头皮啃一路,等到木格城再吃顿好的。
虽然一来二去都习惯了,但能吃上香喷喷的卤牛肉,谁还愿意啃饼子?
有些年轻的小伙子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巴林这边一切都欣欣向荣,往好的方向发展,而远在大璟皇宫的付靖川,也已经收到了付疏的来信。
看到月圆被穆桢处理了后,他眉头狠狠一皱,多疑的性格作祟,让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和月圆的联络被穆桢发现了,穆桢才会借机发落。
如果真是这样,那之前月圆送来的情报可信度就大大降低了。
然而看到书信的后半段,有关于巴林百姓生活的介绍,他又稍稍放了心。
就算月圆传来的消息有限,皇姐总不可能糊弄他,从信中的描述可以看出,和战前相比,巴林人民的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变,想来布防也差不多。
总归他那傻得可怜的皇姐总不能骗他。
看来穆桢王你是个空有其名妄自尊大的蠢货,真以为胜了一场仗就万事大吉?
呵,天真!
显然他万万没想到,他以为单纯无害的、绝对不可能察觉他的意图更不可能欺骗他的皇姐,糊弄起他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