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偷听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翡丽金。
自打上次被付疏吓住,她自觉十分丢脸,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大璟来的女子吓到了,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也听达客的话消停许久,见王妃不像要找她麻烦的样子,就过了那股劲儿,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那个大璟女人和她的陪嫁队伍,伺机抓到他们的错处,来揭发付疏的真面目。
是的,她当然没有放弃,谁会放弃成为巴林王妃的机会?
别说王是一个年轻强壮的草原英雄,就算他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她也心甘情愿,只要她坐上王妃的位子,那她的儿子就是下一任的王,她就是整个草原上最尊贵的女人!
然而每天看到的情况却把翡丽金气坏了。
那个大璟女人每天除了闷在帐篷里,其余时间要么在跟阿卜交流培育那些奇奇怪怪的“草”的事宜,要么就是在做菜,或者教吉颂那些阿嬷们做菜,简直无聊至极!
至于那些陪嫁的仆人们更是让人讨厌,明明是伺候人的还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她去找他们说话都懒得搭理,就算语言不通吧,至于看到她扭头就走吗?
显然她不知道,这可是她误会了,并非是付疏的陪嫁们高傲,而是大璟和巴林的文化差异,他们作为大璟皇宫的仆人,从进宫那天起就被要求谨言慎行少说多做,这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
多少宫女太监因为多嘴死无葬身之地?又有多少人因为在闲聊时泄露了主子的秘密而被罚得生不如死?
既然能作为陪嫁来到巴林,那必然都是嘴最严的奴才婢女,见过的后宫争斗比翡丽金吃过的盐都多,就算语言相通也未必能被她套了话去,更别说语言不通了。
然而她并不死心,看到因为那些“草”被种植出来,吉颂和其他族人都对付疏感恩戴德,她心中更恨,于是这两天专注盯着付疏,天不亮就起来,等王妃帐篷熄灯了才离开。
付疏向来警敏,早就察觉有人暗中窥伺,但她自己有武术功底,陪嫁也有那么多人,都以她的安全为先,况且穆桢也不可能允许她在巴林的境内出事。
所以她一切如常,以静制动,并没有做出反应。
而翡丽金呢,她虽然听不懂大璟话,但她从小就聪明,再加上记性好,每天都能按照读音记住了几句话,然后去找部落里懂得大璟话的老人家翻译成巴林话,今天亦然。
不过她没抱希望,毕竟之前几天翻译的要么关于育苗要么关于民生,简直像个心怀苍生的菩萨。
所以她想着,今天干完就不干了,大璟的女人果然心机深沉,平日谈话都如此小心,不露半分马脚。
可她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天大的收获!
听到临清大叔的翻译,翡丽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睛道:“你确定……确定是这个意思?”
“当然。”许临清直起腰板笃定道:“给陌生男人做饭,就是这个意思!”
他可是大璟来的,怎么可能译错呢?
草原人有移居大璟的,大璟自然也有人跑到草原上来,只不过大多数都是逃犯或者流放后偷渡出来的。
许临清曾经是大璟偏远县城的县令府师爷,年轻时经验不足写错了判词致人含冤入狱,被判了流放,忍受不了非人的折磨和鞭打逃出关,拼死拼活跑到了草原上,在巴林部落定居。
大璟官话是他的母语,哪怕翡丽金发音奇怪,他也能听出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无疑。
得到肯定的答案,翡丽金心中的惊喜不亚于部落迁移时找到肥沃的土地,简直如获新生。
给陌生男人做饭,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一定是,一定是的!
据她所知,王至今还没跟王妃圆房,那女人却不怨不恨还关注巴林民众的民生,天下哪有这么好脾气的人?还是个大国公主?
其中必定有蹊跷!
蹊跷就是:那位福禛公主在巴林找了个姘头!
所以她才会这么老实,不吵着见王也不以泪洗面,而是在暗中和野男人看对了眼,还给野男人做饭。
翡丽金越想越觉得有理,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此刻已经冲上了最高处,快乐得像只飞在天上的鸟。
她匆匆对许临清道了声些,站起身就往外走,向乌玛的帐篷飞奔而去。
她深知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还得找个强劲的同盟才行。
乌玛成年之后,穆桢就为她搭建了帐篷,因此她可以说是草原上最先拥有帐篷的年轻女孩了。
翡丽金为此羡慕了许久,还一度心生妒忌,但一想到自己将会成为草原上最尊贵的女人,便又看乌玛顺眼了,一直跟她是最好的朋友。
看到好友如此匆忙,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乌玛不由关切地问:“怎么了翡丽金,你这么晚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乌玛……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翡丽金手搓着衣摆,犹犹豫豫道。
乌玛本就性子直,看到她这副模样更是焦急,连忙拉住她道:“你直说就是,我们是好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那,那我就说了……”翡丽金顿了顿,又补救道:“你就随便听听,不要当真。”
“快说快说。”乌玛催促。
翡丽金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心理建设,而后道:“我今天去后山捡蘑菇,路过王妃的帐篷,看到她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说笑笑,那男人背对着我,我没看出是谁,不过两人的关系好像很亲昵的样子,而且……”
想象出她话中的画面,乌玛的脸色已经开始黑了,咬牙道:“而且什么?”
“还是不要说了,免得让你误会。”翡丽金卖起了关子。
乌玛却紧紧抓住了她:“事关我和我哥的颜面,翡丽金,你也不想看我们丢脸对吧?”
“是这样没错……”翡丽金低头敛眸,看起来似乎十分为难,然而在乌玛没看到的地方,她的嘴角都已经翘了起来。
她装模作样地迟疑半晌,而后道:“我看见王妃亲自做饭给那个男人吃。”
“什么?”乌玛怒目圆睁,手狠狠拍在桌子上:“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