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在京城百姓的目送下,蹒跚踉跄地出了京城,林大人不是不想拦,而是不敢拦。
淑妃死前搞那一出已经让百姓骚动人心浮躁了,他若再上前阻拦,只怕被骂都是轻的,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被义愤填膺的百姓按在地上暴揍。如若再被皇上安一个不敬死者不尊皇妃的帽子,那他可真是有命拦没命活了。
于是乎,桃桃和小梅顺利把自家主子带出了城外,出城门不足两三里,刚才还死得透透的付疏倏然睁开眼睛,跳下桃桃的背懒洋洋道:“辛苦你们了。”
桃桃眼睛猛地亮起:“小姐,你醒啦!”
小梅眼中也带着亮色,将糊了满脸的眼泪擦掉,喜滋滋地凑到付疏面前:“小姐!”
“干得不错,我都差点信了。”付疏轻轻一笑,眼中带着些戏谑。
两个小丫头脸红了红,一副被“表扬了,好高兴”的激动模样。
“小姐,我们现在回安国寺吗?”桃桃眨巴着眼睛问。
“回安国寺做甚?”付疏淡淡地看她一眼:“付疏已死,世上再无淑妃,安国寺自然也不是我的归处,我该回到我的地方去,至于你们……”
桃桃和小梅表情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付疏见了,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想跟着我,但我身为主子要对你们负责,不可能在不顾你们意愿的情况下,将你们置于危险之中,所以你们且听我把话说完。”
“我乃观音教,也就是大渊百姓口中魔教的圣女,离京之后便要重操旧业,回到观音教助我师父观音教主清理叛徒稳定教务。观音教中皆是武林中人,不讲法理也谈不上善良,甚至大多数都是武林正道所不容的奸邪之辈,如此,你们还愿跟我吗?”
桃桃是猜测过自家小姐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竟然有这样大的来头,观音教,即便是在深宫久居的她们也听过这个名号,乃第一魔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整个中原武林眼中的毒瘤。
可看着自家小姐的为人处事以及明真公公的做事风格,她又觉得那些传闻并不准确,用不准确形容也不恰当,应该说是太过夸大其词了。
无论是小姐还是明真公公,都不是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之辈,反倒有着宫中人没有的爱憎分明,而且极其护短。
比起传言,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因而并没多犹豫,坚定道:“桃桃要跟着小姐!”
小梅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点头如捣蒜:“小梅也是!”
付疏唇角勾了勾,眼中也带着几分温和:“如今教中局势动乱,弟子也大多有功夫在身,带你们回去太过冒险,我已经命明真为你们在溧阳安排了一处宅院,等教中事务尘埃落定,便将你们接过去。”
“小姐,奴婢想跟着你。”桃桃眼中满是担忧,似乎怕她离开就不回来了。
付疏淡淡莞尔,拍了拍她的发顶:“放心,你们是我最得心的丫头,就算你们自己愿意,我也不舍得抛弃你们。至于我的安全,你也无需担心,最迟两个月,我便会派人来接你们。”
桃桃抿了抿唇,心中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她们两个没工夫又不知道江湖规矩的丫头跟着小姐回去,只会给小姐添麻烦,便闷声答应了。
而小梅则想得更多些:“小姐,那京城的事怎么办呀?”
“京城里的是自有明真掂量。”付疏不慌不忙地说:“该做的我都做了,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也就不会把他留在七皇子身边辅佐了。”
两个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到现在她们还不知道,刚才和小姐一起演的戏有什么用,他们这一走,万一皇上和百姓怀疑小姐是诈死怎么办?
付疏才不管他们怀不怀疑,总归在明面上淑妃是死了的,且让狗皇帝背了一口巨大的黑锅,这就足够了,以狗皇帝的能耐,还没有本事插手江湖,更没本事管道观音教头上去。
只要她自己不亲口承认,即便站在狗皇帝面前,对方都不敢说她是淑妃。
她看了看天,坐上提前准备好的马车:“时间不早了,走吧,先带你们去看宅子。”
宅子不大,是个二进的精致小院,但给桃桃和小梅两个人住绰绰有余,院中还有负责干活的婆子和负责跑腿的小厮,寻常人家的小姐也就这配置了。
两个小丫头诚惶诚恐,但付疏却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江湖中人,本就不拘泥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往后那些繁文缛节,你们也不必讲究。”
“是。”两人纷纷应了。
主仆三人一同用了晚饭,等到夜幕降临更声敲响,两匹枣红骏马停在了院子后门处。其中一匹马上已经坐着个人,正是刚才赶车的车夫,观音教弟子李章。
付疏身着大红色骑马服,行云流水地翻身上马,动作那叫一个潇洒飒然。
“走了。”她回头和小丫头们摆了摆手,“驾”一声,和李章飞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观音教地处西南,距离京城还是有些远的,昼夜赶路快马加鞭的话,最少也需要二十天。
劳累到这种程度,付疏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李章毕竟只是个入门三年的小弟子,虽然忠诚聪明话还少,但功夫却着实不怎么样,真要日夜兼程的话,他怕是要凉在路上了。
为了他的小命,付疏不得不放缓了速度,悠哉游哉地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到了观音教位于秋阳洲的总坛。
身为魔教,观音教的总坛自然不可能像其他名门正派一样,高门大院雕梁画栋,门上挂着字迹遒劲的匾额,而是在一处山谷里。
入股的通道狭窄只能容纳一人,黑漆漆的还有许多毒物,必须佩戴观音教特制的药囊才不会被毒物所伤。
两人走了一柱香时间才走到尽头,豁然开朗,面前是一片花香四溢的桃林,入眼缤纷血红美不胜收。
然而桃花虽美却是致命毒药,这桃树名为雪音,同血殷,是由毒草和毒虫捣碎浸泡后的汁液灌溉,剧毒无比,无论是花朵树枝还是果子,都是炼制毒药的好东西。
不过原主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就适应了,连带着付疏也不觉得有什么,从容淡定地深入桃林,看见了一座黑漆漆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