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将军,我劝您可想好了,今日不和离往后您在想用什么名头来撇开我可就不容易了。”付疏拂了拂裙子淡笑道:“另外忘记和将军说了,若我今日跟随将军回去,父亲便会与我断绝关系,我也同意了。”
“什么?!”史刻恒瞳孔猛地一缩。
之所以还愿意容忍付疏,就是为了付霖和他的弟子们,如若付疏真的和他断绝父女关系,自己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不,他不信。
然而一切都由不得他不信,付疏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据,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大字——断绝书。
将字据地道史刻恒面前,付疏从容道:“将军想好了,便在这上面画押吧。”
颤着手接过断绝书,上面的字史刻恒认识,来自他的泰山付霖,内容也与付疏说的毫无二致,如若付疏执意跟史刻恒相守,那么他们将断绝父女关系,以后再无瓜葛。
原因也写得明白,付家子女生为大显人死为大显鬼,绝不效忠不义之师。
付霖本就是书生,写出这份断绝书,旁人也只会称他迂腐,而不是说他绝情,毕竟这件事是史刻恒不对在先。
更别说鹤阳军起义的借口就是摄政王不仁,杀害皇室荼毒百姓,如果他只因为这一纸书信就降罪于付霖,就会自打自脸,行动和理念完全相左。
史刻恒万万没想到,一纸书信竟然将他逼到如此地步,让他离也不是不离也不是。
付疏这时微微倾身,在他耳边小声道:“将军要想好了,如若把我接回去,高姑娘会遭受何等非议?以她的性格,即便日后你我分开,想必她也不会跟你了吧?”
史刻恒下意识地就想否认:“我说过了,我和她……”
可在撞上付疏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时,后面的话竟然说不下去了。
他心中升起一丝心虚,脸涨得通红,想起高锦那古灵精怪的性子和心怀天下的胸襟,再对比眼前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顿时有了决断。
“好,和离就和离!”
付疏粲然一笑,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递给他:“既然如此,史将军请。”
看到这张纸,史刻恒气得鼻孔张得像牛一样,这女人,竟然连和离书都提前准备了!
好!好得很!
愤然签下名字,史刻恒摔笔而去,就听见付疏在身后悠悠道:“铃儿跟我,将军回去记得跟衍儿说一声,我等他三日,三日不来,那我就当他跟您了。”
三日,是她给史书衍最后的机会,如今她和史刻恒和离,一切都与梦中的不同,未来即便史刻恒要尚公主也与她无关,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派人来杀他们。
如果史书衍愿意跟她,那她待他虽不会像待铃儿那样亲昵,但也会负责任地将他抚养长大,教他为人处事助他成才。
但如果他不愿意,那他们以后就形同陌路再无瓜葛,无论史刻恒对他怎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
虽然心中已经预测到史书衍最可能的选择,但付疏还是想等一等。
虽然感情淡薄,但抚养孩子是她的责任。
就这样,付疏等了史书衍三日,意料之中的,他没来。
并不是史刻恒没有将话带到,他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置气,而是史书衍自己的决定。
没有选择母亲,他自认为不是他忘恩负义,他只是做了对自己最好的选择而已。
跟着父亲,他可以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大事,未来是堂堂广信侯的嫡子,短时间虽苦,但前途却一片光明。
可跟着母亲,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穷书生,每天念着那些无病呻吟的文章,和何仲霄那呆子一样。
只要不傻,都知道该选什么。
没有等到儿子的付疏并不难过,她只是尽自己的责任而已,该做的做到了,史书衍怎么选择是他的人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将铃儿拖给父亲照顾,付疏第二天就变装去了鹤阳城毗邻的罗溪州,她依旧化身小厮,装作为自家主人买粮。
罗溪州就是之前袭击鹤阳反被史刻恒攻城掠地的起义军窝点,之前那伙起义军已经被史刻恒收编,这里也变成了史刻恒的领地。
百姓们其实并不在意谁当皇上,他们只在意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得好,如今战乱四起,罗溪州又最近还打了败仗,因此街道上显得有几分凄凉。
原本这里可以称得上边陲最富的城镇,如今却连战争前的鹤阳都不如,城里人走的走跑的跑,留下的都是没钱出去的,只能留在城里担惊受怕。
粮店大部分都已经关了,粮仓也都被搬空,只有几家小店老板愁眉苦脸地留在店里,走不开跑不脱,客人很多却也开心不起来。
然而这种时候,付疏的出现就像救命稻草一样,只要她出得起能支撑他们上路的盘缠,别说粮食,店他们都愿意给。
好在付疏虽然会压价,但也并非黑心商家,仍旧让他们赚到了钱,几个小老板留下粮食和地契,感恩戴德地带领全家老小跑路。
和以前一样,付疏把几个粮店的仓库全部搬空到罗溪州郊区新买的庄子里,让店铺关门大吉。
普通百姓家家户户都有自留地,稍微富一些的人家自己就有粮仓,因而她关门之后,最先没粮的,肯定那些人口多又没有耕地的组织——起义军。
付疏既然打定了要赚史刻恒的钱,自然任何方面都不会放过。
马匹和粮食,只是开始而已。
很快,鹤阳城和罗溪州百姓就发现街上的粮店都关门了,一时间人人自危,每日只有想到自家的存粮和耕田时,才能稍微安心些。
鹤阳军显然比他们更早发现这个问题,因为人口众多,他们几乎每隔几日都要买粮,突然间所有粮店都不开门,着实让负责采买的安守善很是苦恼。
将这个消息禀告给史刻恒后,史刻恒勃然大怒,大手一挥命令他:“给本将军查,本将军到要看看是谁在搞鬼!”
查了一溜十三招,原本的粮店老板走的走逃的逃根本都不见踪影,新的老板也没人见过,只知道一切都是新老板的小厮张罗。
提起小厮,安守善不由就想起了之前在城郊庄子里买马时遇见的那个小哥。
抱着忐忑的心态,安守善带着手下去城郊碰运气,好巧不巧,碰见那小厮指挥着手下往庄子里抬粮。
“小哥,小哥等等!”安守善惊喜大呼:“小哥你这粮是哪来的?”
“是安将军啊。”付疏和善地笑了笑:“我家公子说快打仗了叫小的多屯点粮,家里人口多,让安将军见笑了。”
安守善咂嘴腹诽,好家伙,这人得多些啊,要用两座城的粮来养?
但他面上却不敢这么说,只能好声好气地商量:“小哥,实不相瞒,我们驻地的粮食不多了,你看这都快装不下了,不如匀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