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疏心知暴露,抬腿就跑。
只听身后疾风驶过,属于狼的腥臭味席卷而来。
她翻滚至一旁,就见刚才的位置,一只通体银灰的巨狼凶猛扑落,血盆大口张开,还带着血腥味。
这只巨狼,就是兹的兽形无疑。
付疏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此刻她面对的不只是一只野兽,而是一只有着人的思维,狠毒阴险的野兽。
她今日见到了他,他必定要杀她灭口。
权衡利弊之后,付疏反而更加冷静了,她紧盯着兹,平静说道:“我知道我今日必死无疑,但还想死得明白些。”
狼低吼一声,似乎在斥她废话少说,登时朝她飞扑过来。
付疏堪堪闪开,沉声道:“你应该知道,我学习圣术小有所成,此刻身上带着不少毒药,若你当真不让我死个明白,我就在身上涂上毒药,咬死我,不毒死你也要你半条命。”
兹闻言停下飞扑,思索半晌化为人形,不耐烦道:“你要知道什么,快问,看在你快要死了的份上,我便大发慈悲告诉你。”
似是笃定付疏这样一个弱小的雌性,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并没有严防着她逃跑。
“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着用暴力让其他部落就范的主意?”付疏问。
兹哈哈两声,颇为得意道:“能同意结盟固然好,不同意我们还要供着这帮老不死的不成?”
“所以,这的确是九黎和辉义一同策划的。”付疏笃定地说。
兹嗤笑:“昌那个蠢货能想出什么办法,还不是得靠我,要不是……哼!”
付疏直觉那个“要不是”与落芷有关。
她继续问道:“落芷在易物大会上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兹挑着眉毛,不甚在意道:“还不是因为你和她有点像,她才想和你亲近亲近,谁知道你这雌性根本不识趣,还害得落芷生病!”
兹眼神顿时阴冷起来。
付疏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和其他被落芷吸引的雄性一样,认为落芷单纯善良美好温柔,恨不得全天下的褒义词都用在她身上。
她垂眸,试探道:“那落芷怎么想的?我和她……有关系么?”
“就你,也配和她有关系?”兹不屑道:“不过是巧合罢了!”
付疏看兹的表情不似作伪,那就是落芷对他说了谎,明明落芷那时的表情告诉她,她们二人绝对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她没有说破,看兹这为爱痴狂的模样,就算说破了,他也不会信。
她淡定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这般做,落芷知道吗?”
兹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目含警告:“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好奇而已。”付疏平静道。
关系大着呢,昌和兹都是土生土长的原始部落居民,虽然年轻气盛了些,但能作为一族之首,也并非好高骛远之徒。
此去易物大会,九黎部落里处处透着古怪。
且不说落芷送给她的珠玉果,单说那房子的做法,就并不应该会出现在这个时代,而是应该出现在工具大范围普及之后。
这些不可能是昌想出来的,付疏思前想后,觉得只可能是落芷的想法。
果然兹大笑一声:“反正你快死了,也不怕告诉你,我们做的所有事,从没瞒过落芷,相反,结盟之事还是她出的主意。她是个多么伟大又具有智慧的雌性,你现在知道了吧!”
“结盟之事,真的是她提出来的?”付疏又问。
“那是自然!”兹扬起下巴眯起眼:“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没有的话,我可就要动手了……”
付疏一脸无畏地站在那里,淡淡道:“没有了。”
兹咧嘴一笑,瞬间化为一只灰色巨狼,幽绿的眼睛闪着凶狠的光。
巨狼助跑两步,猛地向前一扑,尖利的牙齿正对着付疏脆弱的脖颈。
付疏看准时机,矮身滚开一个身位,捏紧手里涂着剧毒的竹篾,用力划向巨狼的侧腹。
剧毒在上次巨兽袭击后就准备了,就是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肩胛骨传来剧痛,她听见自己血肉撕裂的声音,伴随着野兽的低吼。
巨狼的皮毛坚硬异常,她奋力一击只在它的腹上留下了浅浅的血痕,想要毒药完全起作用,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巨狼把她撕毁千百次。
疼痛刺激了巨狼,他口中发出愤怒的吼叫,腥臭的涎水滴落下来,更显可怖。
付疏忍住疼痛躲过一击,温热的鲜血已经将她的衣衫濡湿。
曾经怎么磨都磨不破的衣服,竟被兹一爪子就撕开了。
她捂住肩膀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呼吸着空气,双眼紧紧地盯着暴怒的巨狼,心中悲怆。
这次死亡,她还会被y5233接受吗?是不是就要化为无数个基因片段,为人类的未来做贡献了?
初到这个世界时来不及想的问题纷纷涌了出来,她意识渐渐模糊,头脑却愈发清明起来。
巨狼一步步靠近,脚掌踏在草地上的声音有如雷震。
付疏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血液翻涌,原来死亡也可以如此波澜壮阔。
一阵麻痒从四肢窜起,迅速地蔓延全身,随着麻痒席卷全身的,还有灼烧的力量。
在巨狼扑向她的那一刻,这股力量达到了巅峰。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的瞬间,突然,所有的灼热都变成了寒冷——让人无比舒畅的寒冷。
她低头,看到毛茸茸的脖颈和利爪,记忆像打开了阀门,一瞬间涌入她的脑海……
等付疏再睁开眼,周身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色。
草,木,湖,连飞扑在半空中的巨狼,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在冰中消耗着它们为数不多的生命。
唯有她自己,分外享受这种冰冷的快乐。
她轻踏了踏脚,万里冰封一瞬间解除,破碎成冰晶,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银光。
巨狼跌落在地,看着眼前通体雪白的生物,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畏惧。
它威胁地低吼着,连退几步,趴伏在地,连逃都不敢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