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小子疯哪去了,都快睡觉了还不回来!”熊桂枝看着地上空着的矮床,心想着一会这野孩子回来非得抽他屁股不可。
刚离婚的时候,付萍去了小屋跟付疏睡,付文浩从之前住的西屋搬了出来,家里没那么多间屋子,他不得不到东屋挤一挤。
后来还是付疏看不过去,花十块钱从孙阿婆家换了张旧床架,姐弟俩坐牛车抬了回来。搭上块木板放在东屋地上,成为了现在付文浩的矮床。
现在天气凉了,虽然地里活也多了起来,但是因为付疏做衣服的活计,付家所有人都松快不少,也没有再拼死拼活地下地赚工分。
付文浩一个十五岁的小伙子火力旺,干了一天活还有精力玩,吃过晚饭就跑了出去,到现在还没回。
熊桂枝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有点慌,给付文浩留了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迷迷糊糊躺到半夜,她猛然惊醒,小儿子还在酣睡。
点了灯,付文浩的床上,竟然还是空的!
熊桂枝自己也不知为何,眼泪唰地从眼里流出,连忙往小屋跑,去找付疏。
自打自己离婚,二女儿也成为了家里主心骨似的人物。弟弟妹妹敬她爱她,自己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也愿意和她商量。
眼看着日子也越过越好,怎么偏偏儿子不见了呢?
付疏被摇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但看着熊桂枝惊慌失措的样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连忙问:“妈,怎么了?”
付萍也被吵醒,揉着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母亲。
熊桂枝看到女儿眼泪流得更肆无忌惮了,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二丫,文浩,文浩没回来……”
付疏听到这消息也吓了一跳,这年代家家户户都用油灯,为了省油,天一擦黑就躺下睡觉。
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可玩的,孩子们再爱玩闹,天黑也都早早回家。
也不是没有调皮的,大半夜出去玩不回家,但那要么和家里打了招呼,要么就是偷鸡摸狗的二溜子。
付文浩可二者都不是。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这个弟弟付疏还是是了解的,他性情稳重敦厚,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半夜不回来也不告诉家里的事。
付疏心知付文浩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但还是轻声安慰:“妈你别担心,我们出去找找。”
她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嘱咐付萍去东屋照看弟弟,带着熊桂枝去敲隔壁的门:“大哥!大哥在吗?”
她们两个女人大半夜出门终归不太安全,叫上付文明能让熊桂枝安心些。
没一会,屋里就传来了付长军的叫骂声和开门声,付文明拿着手电筒,打着哈欠站在门口。
看见门外的二人,他十分疑惑:“妈,二丫,咋了?”
“大哥,文浩吃完晚饭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想让你跟我们一块去找找。”付疏语气平静地叙述,她习惯时刻保持头脑的冷静。
“咋会这样?走,咱们快去找吧!”付文明听她说完也着急起来,抬腿就要往外走,却被付疏一把拉住:“哥,换了衣服再去吧。”
他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睡觉穿的大背心和没到膝盖的大短裤。刚才听到敲门声,他套了件衬衫就出来了,听付疏一说才觉出冷来,打了个寒噤。
“是啊,文明,快去换衣服,天儿冷了,别感冒。”熊桂枝虽然找人心切,但也心疼儿子,中秋节都过去了,现在又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穿着这身出去不感冒才怪。
付文明换衣服换得急,难免有些动静,付长军又骂了几句嘴,才呼呼睡去。
他们没去敲别人家门,一是如果付文浩在别人家,很大可能没什么危险,二来现在农忙,大家第二天都要上工,半夜敲门太得罪人。
从离家最近的田和牛棚开找,到最远的北荒沟,三人拿着电棒,走了三四个小时,直到天蒙蒙亮了,还是毫无消息。
熊桂枝一路找一路哭,最后实在走不动了,才被付疏强扶着送回了家。
付文明一点也不敢歇着,这时候村里人应该都起了,他又跑到和付文浩玩得好的伙伴家里敲门,挨家挨户询问。
付疏把熊桂枝送回家后,嘱咐付萍照顾好母亲,就又跑了出去。
她先去大队小学给付文明请假,又跑去了吴国富家里敲门。
开门的是队长妻子刘兰香,看见是付疏面露惊讶:“付二丫,你咋来了?”
“吴队长在吗?”付疏问。
“在呢,快进来。”
刘兰香性格泼辣直爽,又有点小聪明,吴国富一个外乡人,能稳坐红旗大队队长的位子,也算是托了她的福。
刘家三代贫农,人口兴旺不输薛家,家中兄弟多,刘兰香又是个强势的。有这样的岳家和老婆,吴国富的性子再软,也没人敢招惹。
付疏道声谢就进了屋。
吴国富正在吃饭,看见她也惊讶:“呦,二丫,我可好久没见你了,吃了吗?”
这声“好久没见”可不是客套话,付疏的确是好长时间都没出现在人前了。
自从熊桂枝知道她靠缝衣服赚钱,就不用她跟着下地赚工分了。付疏乐得轻松,也就只用顾着自己的服装生意,上午去孙阿婆家,下午回家学习高中课程。
最开始不想引人注意,她都是在家里裁剪好布料,一周去孙阿婆家两次。
后来红星农场传来付华怀孕的消息,她就直接每天都去孙阿婆家。上午做衣服,下午去付华家,晚上早点回家学习。
每天都见不到她的人影,连之前薛城和李秀秀订婚她都没去吃席,也不怪吴国富惊讶。
只是付疏现在没心情和他闲聊,开门见山直接道:“吴叔,有事要麻烦您。”
吴国富停下筷子,丝毫没有不耐烦,好奇地问:“啥事啊?”
“叔,我二弟文浩失踪了。”付疏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也不好受。
“什么!”吴国富心里大骇,一转身把筷子碰掉了都没去捡,瞪大眼睛看向付疏:“二丫,叔年纪大了,你可别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