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凶器是一把剪刀。
花生又回到胡同口,那几个妇人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亲人。
毕竟,这一大群飞鱼卫里面,长得像好人的,也只有这一个。
其实能当飞鱼卫的,最基本的条件就是五官端正。
皇帝的上十二卫,那是皇帝的脸面,即使是傅五这种糙汉子,也是浓眉大眼鼻直口方。
而邓策,只有二十出头,称得上一表人材了。
大婶们之所以会觉得他们全都不像好人,可能是因为他们全都板着脸,只有花生脸上一直带笑。
花生就是有这个本事,他能把假得不能再假的笑,笑得真得不能再真。
“小官爷,快让我们回家吧,我家里还醒着面呢。”
“对啊,我还有一大盆衣裳等着洗。”
“我家小子的衣裳破了,我要回去补衣裳。”
花生的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忽然问道:“你们谁家里丢了菜刀?”
“菜刀?没有,我家没有。”
“我家也没有。”
“我家没丢菜刀,倒是我做针线活用的剪子找不到了。”
花生的目光落在这个丢剪子的妇人脸上:“你姓李?”
“您怎么知道?”妇人有些吃惊,更有些局促。
“我不但知道你姓李,我还知道你是李文兰的亲姐。”花生说道。
“胡说!不是不是,我不是说官爷您胡说,我是说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胡说,我早就和她断绝关系了,我不是她姐,她也不是我妹,我和她没关系。”李大姐满脸嫌弃。
花生面带嘲讽:“听说你家的宅子,是李文兰出钱买的?”
李大姐怔了怔,显然没想到李文兰给她买房子的事,竟然还惊动飞鱼卫了。
“买就买了呗,那是她应该的,爹娘病重都是我侍候的,她可没有侍候过爹娘,她不孝,我替她尽孝,她补偿给我,那不是应该的吗?”
花生冷笑:“我怎么听说她是从小就被卖了呢,她都被卖了,怎么给你爹娘尽孝?”
“可我娘十月怀胎生的她,这是生恩啊,不能白生了她吧。”李大姐虽然胆怯,可还是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理由。
花生冷哼一声:“从你爹娘从戏班子手里接过卖女儿的银子那一刻起,她的生恩就已经还完了,至于你,更没有替她尽孝一说,那本就是你的父母。”
说完,花生对刚刚走过来的小刘说道:“凶器是她的,她是疑凶,带回诏狱!”
小刘想说,不是啊,肯定不是,咱们不是都审出来了吗,李文兰是被人灭口的,怎么会是这个妇人呢?
他正要说话,却看到花生面沉似水,小刘认识花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花生的脸色这么难看,他心里一沉,便把要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听说要抓她去什么诏狱,李大姐吓得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爹喊娘。
小刘二话不说,像拎小鸡一样把李大姐提了起来,掏出牛皮绳,俐落地将李大姐反绑着捆了起来。
嫌她哭得太烦,脱下她的鞋子,拽下袜子塞进她的嘴巴里。
另外几个妇人全都吓得魂飞魄散,李大姐被抓走了?还是被飞鱼卫抓走的?
不是听说飞鱼卫听抓当官的吗?怎么连小老百姓也一起抓了?
飞鱼卫来得快撤得也快,李文兰的宅子成了凶宅,没有衙门允许,谁也不得入内。
直到飞鱼卫走了,那几个妇人才活了过来。
“你们看见了吗?李大姐被脱了鞋子,还脱了袜子!”
“是啊是啊,她是光着脚走的,哎哟哟,把整只脚都露出来了呢。”
“丢人现眼啊,让别的男人摸了脚,还把脚露出来,不知让多少人看到了。”
“她还去那什么诏狱了,我可听说,那诏狱里是男的女的关在一起的呢,她光着脚,还和男人关一起,哎哟哟,她家那口子的绿帽子啊,戴得不要太多。”
“就是就是,她若是不回来还好,若是以后她回来,我都嫌丢人,在她家门口路过,我都嫌脏,不要脸啊,太不要脸了。”
......
李大姐做梦也想不到,她刚刚离开,就成了众人口中不要脸的女人,和她的妹妹李文兰没有区别。
花生当然知道,李大姐不会是杀死李文兰的凶手,可是李大姐太可恨了,谁让她自己承认丢了剪刀呢,那就来诏狱吧,能来诏狱的,除了当官的,就是奸细细作,普普通通小老百姓进一趟诏狱不容易,花生一定让她记上一辈子。
傅五终于醒过来了,是请了太医给他施针扎醒的。
其实花生想说他也会施针,不过话到嘴边他没有说出来。
他只会一套针法,还是促进睡眠的。
一套针法走下来,傅五还能再睡上一天一夜。
傅五虽然醒了,可是精神似是受到了重撞,瞪着一双大眼,失神地看着屋中某处,一言不发。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他终于缓了过来,冲着对面正歪着脑袋看着他的邓策说道:“我饿了。”
十几个包子下肚,傅五终于找回自我,他对邓策说道:“娘的,老子让人给坑了!”
他去了老橛子胡同,见到李文兰,李文兰显然心情不好,他便问李文兰怎么了。
李文兰告诉他,贾老四今天来过,不但没把上次买孩子的银子还给她,还找她要银子。
她说没银子,手头紧,贾老四不相信,在她家里四处翻找,把她藏在花瓶里的十几两银子全都拿走了。
傅五把自己身上的银子全都给了李文兰,又哄她把那天去买孩子的事,重又讲了一遍,还向她询问了许多关于贾老四的事,李文兰恨贾老四抢走她的银子,把知道的全都讲了。
接下来,当然就是床上的那点事了,还没到晚上,两人就睡了。
睡着睡着,傅五忽然听到动静醒了过来,他做了多年飞鱼卫,自是警觉,一点动静也能将他惊醒。
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李文兰大睁双眼,喉咙里咯咯出声,却说不出一个字,而她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