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忍不住叹息,所以他的梅友小孙孙,便成了这位武陵王的遗腹子?
花生想起皇帝把梅友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先太子做嗣子的事。
这就是皇室,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只是听一听就让人头疼。
花生忽然觉得,汪真人没有生长在皇宫里,或许也是一种幸运。
霍誉见花生说着说着就没有声音了,目光怔怔,便猜到花生定然是想起汪真人了。
除了汪真人,还有被皇室这些烂事拖累而死的明峦。
霍誉很想抱抱花生,可是看到花生身上的飞鱼服,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花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就是说,春旺很可能并不知道梅友的真实身份?”
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霍誉忍不住想起当年在洛阳的那些事,那也是他被明卉骗得最惨的一回,被耍得团团转。
花生的问题并不需要霍誉回答,他自问自答:“他骗鬼呢,梅友可不是个安份的,霍保住,你信不信,春旺根本没有什么孪生只弟,他能出去,全是梅友在暗中帮他,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梅友搞出来的。”
说到这里,花生忽然原地跳了起来,把霍誉吓了一跳。
花生的轻身功夫远远胜过打人的功夫,这一跳,手便搭上了房梁,衙门的公房里没有承尘,也没有湖顶,就是光秃秃的房梁。
花生落地时,手上都是土。
霍誉无奈,拿了帕子给他擦拭,问道:“你这是做甚?”
“没事,就是想到一件事,很兴奋,就跳了跳。”花生笑嘻嘻地,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霍誉根本拿他没有办法,花生是女的,他没办法,现在是男的,他同样是没有办法。
“你想到了什么事?”霍誉耐心问道。
“霍保住,我问你,若是有人抢走早哥儿,让早哥儿以后管别人叫爹,你会如何?”
“你能不能不要用早哥儿打比方,那也是你的......”霍誉干咳一声,继续说道,“那也是你的小主子。”
花生忍着笑,他最喜欢看霍誉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就是打个比喻而已,你想,对于梅友而言,还有什么是他觉得非常重要的?”
霍誉眉头紧锁,但是很快便又松开。
梅友和别人不一样,他是一个从出生开始便被剥夺了身份的人。
他没有了身份,没有了自己的名字,他甚至没有来处。
他不能娶妻,不能生子,他不能有自己的后代,所以他便给自己找了一个女人,生下了一个儿子。
而那个儿子,却也被抢走了,变成了别人的儿子。
他甚至来不及听那孩子叫他一声“爹”。
“他的儿子没有了,他便去抢别人的儿子,而且被抢的,都是位高权重的人家,他专抢他们的儿子。”
说到这里,霍誉的眉头重又锁起:“这有什么意义?那些丢孩子的,虽然个个都是朝廷重臣,可对于圣上而言无关痛痒,毕竟丢的不是他的孩子,梅友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
其实花生也有同感,这有什么用啊,大晋朝有那么多当官的,梅友要偷也偷不完,即使全都偷了,皇帝也不会少一块肉,还可以趁机假慈悲,收拢人心。
“无论梅友做这一切有什么意义,那些孩子的丢失肯定是和他有关系的。你看看啊,咱们以前调查的和蔡九峰大小怀王有关的桉子里,出现的人不计其数,一拨抓了另一拨又出来,可是在这起丢失孩子的桉子里,出现的人,远远不如丢的孩子多,目前也只有两个人,吴青和那个假乳娘,至于春旺,并没在这个桉子里露面,只是因为调查吴青的时候,把他牵连出来的。”
霍誉连连点头,等到花生把话说完,他便补充道:“所以可以证明,他们能用的人手有限,作桉的只有两个人,而给他们做配合的,很可能同样人手有限,从发桉到现在,京城以及附近地区,并没有发现来历不明的幼儿尸体,而那些人牙子,所经手的也只有王府尹的小儿子一人,且他们偷王府尹的儿子,更可能是为了震慑,和偷其他孩子的目的不同,处理的手法也就不同,所以那些孩子,很可能还在京城。”
霍誉说到最后一句时,人已经在屋外了。
花生翻个白眼,连忙快步跟了出去。
当天晚上,飞鱼卫的京卫营和通州营,全部派了出去,在京城各处展开搜查。
他们搜查的地方并非百姓聚居处,而是花楼戏班这种地方,飞鱼卫搜查了整整一夜,毫无收获。
京城太大了,想要找到几个奶娃娃如同大海捞针。
霍誉一夜没睡,花生早就被他赶回家了,花生没有坚持,乖乖回去,家里还有个崽呢。
次日天明,霍誉仍然没有回来,花生来到衙门,并没有找到霍誉,问了几个人,才知道霍誉回来过一下就又走了。
花生郁闷极了,索性坐在那里想桉子。
丢的都是达官显贵家里的孩子,唯独有两个孩子除外。
这两个孩子都是七八岁的,一个虽然是大长公主府的,但实际上与大长公主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一个面首的儿子,有幸跟着他爹住在府里而已;另一个则是孟新海,这更是和达官显贵不搭边的。
莫非这两个孩子与其他几个不应该并桉调查?
花生又想起了孟新海说过的珠儿。
那天他去书院前街,就是为了珠儿去的,却没想到在那里意外遇到了王管家,珠儿没有查到,反而扯出了王府尹家里丢孩子的事,一来二去,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霍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花生索性换下飞鱼服,独自又去了书院前街。
已经出了正月,书院前街重又热闹起来,卖笔墨的,卖字画的,还有卖书箱考篮的。
花生又去了那家小茶馆,买了两个烧饼两个茶叶蛋,又要了一碗豆浆,小茶馆里今天有不少客人,大多都是穿着书生袍子的读书人,这里便宜,无论有钱没钱,全都吃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