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卉觉得真是好笑,她问道:“小李氏生下的是龙凤胎,可假李氏让人抱走了其中的儿子,她们这样做,想来是知道魏骞的身世了吧?”
魏大人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也是被逼的,我现在有了自己的儿子,温以岚说什么从龙之功,可是从龙之功也要有命才行,不但要有命,还要有儿子,我必须要为源儿做打算!”
所以,他早就把魏骞的身世告诉了假李氏,所以才会有假李氏让魏骞二选一,所以才会有小李氏生下魏骞的孩子。
“他们既然带走了魏骞的长子,为何还要留下他的性命?”
前世,为了魏骞的下落,那些人烧了云梦观!
“假李氏说她看魏骞不顺眼,其实早就想杀了他,但是有人不让,她便只能留下魏骞的性命,好在魏骞虽然窝囊,但也还算听话。”
至于不杀魏大人,就更简单了,有这么一个牵线木偶,整个沁州便是他们的天下。
明卉忽然凑近他,幽幽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魏大人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可他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我姓明!”明卉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在魏大人耳中,却如有蛇虫从背嵴爬过!
“我没把明家说出来,除了早就死去的明峦,和他那个下落不明的妻子......再说,当年我也是被温以岚给怂恿的,才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你既是明家人,就应明白,当年的情况下,没人愿意给自己找这个麻烦,要怪,你就去怪明峦吧,如果不是他多事,给太子养什么儿子,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了!”
明卉冷笑,在这个儒夫心中,他是没有错的,错的是明峦,那个年纪轻轻就送了性命的人。
明卉抬手便是一巴掌,魏大人尖叫。
明卉握拳,拳头被她握得格格作响,朵朵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个场面,一下子来了精神:“二哥,你打得手疼,老三替你打吧。”
哎呀呀,她正愁力气没地方使呢。
“不用,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明卉又是一记耳光呼了过来,魏大人想躲,可是脖子不听使唤,只偏开一点点,耳光没有完完整整打在脸上,有一半匀给了鼻子。
魏大人顿时鼻血直流,平日里斯文白净,儒雅清贵的朝廷命官,此时满脸是血,脸肿成了猪头。
明卉的脑海里火光冲天,那漫天的大火烧掉的不仅有云梦观,还有她的亲人!
汪真人、崔娘子、不迟不晚,连同观里那几位有点唠叨便绝对善良的道长和道童,她们全都死了,死在那场大火里。
她虽然苟活了二十年,可也如行尸走肉一般,不敢见人,也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姓魏的所赐,偏偏前世,自己听说他被魏骞杀了,还千里迢迢跑来一探究竟,结果连这残缺不全的半条命也搭了进去。
明卉岂能不恨!
她的脑袋里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她的身体也在燃烧,她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烧成灰尽!
前世魏骞为何要杀他?
这对养父养子一样的货色,不论是谁杀了谁,都是因为死了的那个人动了另一个人的利益。
一巴掌又一巴掌,直到南萍进来,从后面抱住明卉,将她拽了出去,明卉呆呆地坐在地上,夜风习习,她的大脑一点点变得清明起来。
“谢谢你。”她对南萍说道。
南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明卉,朵朵那个小丫头不懂事,可她却是知道,魏大人是朝廷命官,万一打死了,这件事就要闹大了。
她进去时,明卉状如疯癫,魏大人已经晕死过去,可她却仍未停手,还在打,不停地打,每一下都用尽全身力量,与其说是打人,不如说是在发泄。
发泄满腔怒火,而那怒火,似是与生俱来!
南萍给她端来一碗凉水,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滑进肠胃,明卉心头的那团熊熊大火,一点一点平息下来。
她笑了笑,喝完最后一滴水,她把水碗递还给南萍:“好了,我没事了,看看他死了没有,如果还有气,把他送回他给外室置办的那个院子,带让那个外室去照顾他。”
魏大人并不知道,当明卉对他说,要把外室先奸后杀时,他的外室小翠就在隔壁,这房子是用棺材板临时隔出来的,四处透风,魏大人说的那番话,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全都进了外室耳中。
“这些年我对她不薄,她跟着我也享了几年福了,再说她只是外室而已,族里容不下她的,你们看着处置便是。”
看着处置?
别人都说要把她先奸后杀了,他却让他们看着处置?
小翠只觉遍体生寒,她不但眼瞎,她的心也是瞎的。
以前她虽然只是个姨娘,却也是正大光明被抬进府里的,虽然后来被主母赶出家门,但她也是有处可去的。
她的表姐很能干,自己开了铺子,让她过去帮忙,她能赚钱养活自己。
可她遇到了这个男人,这男人是当地的父母官,有权有势,人也儒雅谦和,她以为自己终身有靠,回绝了表姐,一心一意做了这男人的外室。
从淇县到沁州,男人的官越做越大,官威也越来越大,他在府里不顺心,每当在正头太太那里受了委屈,便来找她,把所有的怒火全部发泄在她身上,稍不如意更会对她挥拳相向。
有时候,她想一走了之,可她舍不得源儿,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源儿是魏家子孙,早晚都会认祖归宗,以后便是官家公子,前程远大。
可如果她带了源儿一起逃走,那么源儿就只能跟着她受苦。
所以她一直忍一直忍,她想等到源儿再大些,不用她这个亲娘亲自照顾了,她再远远离开。
可是这一天还没有等到,她便听到那男人的这番心里话。
是了,她其实早就知道,在这男人眼里,她只是一个能生儿子的工具而已。
如今儿子有了,她便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