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有些人偶尔还是要脸面的。
巷子口干干净净,没有卖凉粉的,也没有卖其他东西的。
可明卉依然憋气,在洛阳时,她是崔会,她是嫌疑人,霍誉那厮派人跟踪她,这是职责所在。
可她现在是她,是明卉,既不是朝廷钦犯,又不是犯官家誊,凭什么监视她跟踪她?
还有那些香,谁给霍誉的勇气让他觉得她必须要收下呢。
不过,她确实是收下了。
不收白不收。
再说,这些香是她和她的香工们辛辛苦苦制出来的,她把霍誉扔出去,也不会扔这些香。
没过一会儿,汪安就跑了回来:“大小姐,今天三老爷请客,请霍公子过府,霍公子应允了,晚些时候会和大老爷一起去,这会儿霍公子没在府里,他和大少爷一起出城,说是去庄子里接一位长辈。”
东城明家的祭田就在北城城外二十多里的地方,那里有座属于公中的小庄子。
明卉立刻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虽然没有细问,但现在明达和霍誉既然是去接一位长辈,那他们去接的,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老姑奶奶了。
明达既是长房长孙,又是她的侄子,明达去接理所应当,霍誉算是哪根葱?他跟去做什么?
明卉就像是吞了苍蝇膈应得不成,她很想找到明大老爷当面质问,说好的退亲呢。
明卉郁闷极了,汪真人问清原由,把明卉从床上拉起来,问道:“这门亲事,你确定不想要了?”
明卉点头:“我和霍誉不合适,在梦里,我是被手弩射死的,飞鱼卫就是用手弩的。”
“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也不许再提这个死字。”汪真人斥道。
“好好好,我不提了......霍誉是侯府公子,他家里乌烟瘴气,不好相处,而且,他还是飞鱼卫,师傅,如果让他发现我会易容,他一定会怀疑我。”
明卉说完,就后悔了。
气愤使她冲动,她说漏嘴了。
果然,汪真人立刻警觉起来,冷着脸问道:“他怀疑你?你是不是瞒着师傅做过什么?”
看看,来了。
“没什么,就是在洛阳时,他去执行任务,错把我当成了他要找的人而已,不过那是误会,已经说清楚了。”明卉避重就轻,去洛阳找刘吉利的事,千万不能让师傅知道。
至于她和朵朵把皇子皇孙打得半死的事,就更不能说了。
就连她赌马赢了五千两的得意事,在师傅面前也是不能提的,否则,师傅一定认为她堕落了,打手心是轻的,禁足才是最可怕的。
“霍誉抓了你,当时你易容了?他有没有发现那是你,还有,他要找的是什么人?你不是去谈生意的吗?怎么就被飞鱼卫盯上了?
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哪里也不能去,慧真观也不行!”
明卉心累,费了好一番唇舌,半真半假,才把这件事情抹平。
汪真人又找了汪海泉问过,好在无论汪海泉还是汪平汪安,并不知道她被错认的事,那几天汪海泉在和郡主的人谈生意,汪平和汪安则被明卉打发出去打听消息了。
唯一全程参与的只有朵朵,但小丫头的嘴巴严着呢,大小姐说了,如果她嘴巴不严,那她的嘴巴就别想吃肉了,就是吃咸菜,里面也不会放香油。
面对汪真人的威逼利诱,朵朵打死也不说。
汪真人问了一圈,什么也没有问到,明卉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一副你不信我你冤枉我的小模样,汪真人看着心疼,没好气地说道:“罚抄《静经》一百遍,抄不完哪里也不许去。”
门锁了,没把经文抄完,除了黑猫和荔枝,谁也不许进去。
明卉生无可恋,谁能想到,她已经十六岁了,却还要被师傅关起来罚抄经书!
她数了数,《静经》共有五百八十字,虽说字数不多,可是一百遍啊一百遍,那就是五万八千字。
只让黑猫和荔枝进来陪着她,那是因为猫爪子握不住笔,不能帮她抄经文。
前世师傅去世后,明卉一次次回忆师傅生前种种,曾想如果师傅能够活过来,哪怕让她日日抄经,她也甘之若饴。
现在她收回前世的话。
明卉认命地研墨,她不敢抱怨师傅,只好骂霍誉,她就说嘛,只要沾上霍誉,她就倒霉,上辈子霍誉抓犯人,害她倒霉半辈子,这一世遇到霍誉,她被抓进小黑屋里审问,现在又被罚抄经,抄完一百遍,她的右手会废。
明卉把墨条磨得飞起,荔枝觉得有趣,伸出小爪子想帮她一起磨,结果帮了倒忙,沾了一爪子墨汁。
黑猫觉得荔枝丢了它的脸,满屋子追打荔枝,于是,那一朵朵小梅花,开得满屋子都是。
黑猫教训荔枝,明卉咒骂霍誉,开始了她的闭关抄经。
孤苦抄经无岁月,不知人间是何年。
霍誉和明达一大早就出城了,东城明家公中的庄子离得不远,还没到晌午,便接了芸老太太回到城里。
明大老爷已经在越秀胡同的宅子里候着,听说马车到了,明大老爷连忙迎了出去:“孙儿拜见姑祖母,一路颠簸,姑祖母辛苦了。”
芸老太太闺名明婉芸,不是最老的,却是现今东城明家辈份最高的女眷,她无儿无女,嫡亲的兄弟侄儿都已过世,侄孙们与她隔了辈份,本来就不亲厚,后来又因为一些事,彼此离了心,老死不相往来。
其他人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明,可毕竟都是隔着房头的,转了几个弯。
因此,明大老爷说要给她养老送终,东城明家的族老们便一口答应,今天霍誉和明达去接人,一切都很顺利,东城那边有些身份的人家,提前让人往庄子里送了东西,大多都是给老太太做的衣裳鞋袜,也有几家富裕的,送的是药材补品,再加上老太太自己的东西,零零碎碎装了满满一车。
明大老爷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芸老太太了,这位老太太寡居了四十年,可能是一个人住久了,话很少,也不太关心外面的事。
明大老爷觉得这样才好,不会这也管那也管,让自家小妹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