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从黑暗中隐现,斩在棍子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攻击一闪而逝。
两位武僧隐约见看见了这个女人深红的眼影,看上去妖娆妩媚,却透露着无比的冷漠,凝视着他们,然后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你们,能挡得住几下?”酒德麻衣冷漠的声音在四面八方黑暗中响起。
两个武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的得有些凝重。
因为他们知道对方并没有开玩笑,四面八方刀光隐现,传来争鸣声,这个女人是想乱刀砍死他们!
两人浑身上下的肌肉微微隆起,青铜色的光泽在皮肤表面显现,言灵开启到极致。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对手,四面八方传来的压迫感让他们不自觉地冒出冷汗。
他们对自己的力量和防御有着绝对的信心,如果是正面对抗,对方绝对不可能给他们造成任何困扰,可现在的敌人隐藏在黑暗中,不知何时就会冲到他们面前来上几刀,而他们不得不时刻保持全力防御的状态,这意味着迟早会被拖死。
就在他们正前方。
一双有些妖异的黄金童突然亮起。
“前面!”两人心里突然一惊。
紧接着眼前的黄金童又突兀的消失。
“嗡——”
刀锋的翁鸣声响起,进攻来了!
可令他们感到诧异的是,声音却是从背后而来的!明明那双黄金童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他们前面!
无法判断。
两人背靠着背,前后两边都不敢松懈。这个女人不知道用什么了什么方法,居然能够同时出现在他们前后?
可惜他们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酒德麻衣做了什么。
如果靠近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听见的翁鸣声和看见的刀光都是假的。
她手里的刀其实是没有声音的,这是两柄经过特殊设计的刀刃,风阻极小,声音极其微,而真正发出声音的是她头发上插着的银色发簪。
此刻,四面八方已经布满了无数黑色的细线,上面绑着她的银色发簪,每一次晃动都会造成翁鸣声和银色的光芒。
她不会分身术,但她用声音和光影虚构了无数的自己,而真正的她则潜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给予致命的一刀。
“曾——”
无数道声音里,一道细微的金属长鸣声响起。
她拔刀了,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进攻。之前的进攻不过是试探,根本没用全力,为的只是给对手一种能够抵挡的错觉。
而这一刀,是致命的。
黑暗中,两道漆黑的阴影一闪而至。
两刀斩在两个武僧身上,飞溅的火花里,两人看见了酒德麻衣冷漠的眼睛。
她凝视着他们,就像看着死人。
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死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当不下这一刀,因为这一刀刚好落在他们脖子上。
充满杀意,毫不留情。
只要下一瞬,他们便会人首分离。
“点到为止。”
是的,到此为止了,胜负已经很明显,酒德麻衣赢了,她这两刀将斩下两颗头颅。
可这句话却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而是来自禅房深处,那个坐在床榻上的老和尚。
他的声音无喜无悲,但却是绝对的。
酒德麻衣的刀紧贴着两个和尚的脖子停止了,但并不是她想要停止。
而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
她并没有收力,刀锋摩擦得火花飞溅,可却并不是因为这两个和尚脖子像是钢铁般坚硬。
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刀前。
如此凌厉的刀锋居然不能前进分毫!
“女施主,你赢了。”
两个武僧反应过来,犹如劫后余生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只要方丈再慢一刻,他们二人绝无生还可能。
“啧。”
酒德麻衣收起两柄刀,轻轻咂嘴。
她说这两个和尚怎么之前那么嚣张让她不用留手,原来是后面有人保他们!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她皱着眉头问道。
她几乎全力的斩击,居然被如此轻易的挡下,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言灵·离垢净土,作用是以释放者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力场,类似于结界,能够防御多数物理攻击。但是如此精细的运用我倒是头一次看见。”苏恩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走进来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所谓的得道高僧?传言中的‘不空三藏’?据说这‘净土’就是因您命名的吧?”
床榻上的老僧并没有回答。
“方丈他听不见施主说话。”两位武僧再次提醒道。
“听不见,真就耳根清净呗?一直守着这‘净土’,那岂不是到这来的人想要经过这里,都得打一场没得商量?或者,他根本不想给人其他的选择吧?”酒德麻衣冷笑着,在她看来着哪里是什么和尚,简直是自我为中心的无赖嘛。
············
“楚……师兄,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啊?”
路明非慢吞吞地跟着楚子航走着,楚子航说这里是净土,可他只看见了无数黄土胚子,周围的建筑全是残破不堪的,地上全是黄土沙,哪里有半点干净的样子?可惜他自己又不认识路,只能相信楚子航没走错。
“这里只有一条路。”楚子航继续走着。
“这个我知道啊……”
路明非挠了挠头跟上,这里确实就他们脚下走的一条路,路边全是饿的骨瘦如柴的和尚,一个个跟要饭的似的,就差在面前摆碗了。
可这些和尚还真就不要饭,他们要么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念经,要么敲着木鱼打坐。真就苦行僧啊,你们都瘦成这样了,不饿的吗……
他突然感觉楚子航会知道这种地方好像没什么毛病。
“这是这条路到哪里啊?”路明非又问。
“‘净土’的尽头。”楚子航回答,“那里有人守着,我们想过去得经过允许。”
“守着的人也是和尚吗?”
“恩。”
“那应该很好说话吧?”路明非松了一口气,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总不能为难他一个小朋友吧?
“不知道。”
可楚子航却摇了摇头,“他是个聋子,也没说过话,不过上次我经过这里的时候,很轻松。”
“哦,那不就结了吗?”路明非觉得没什么不对,聋哑人嘛,这个他懂,不会说话很正常,既然楚子航说很轻松,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一路走着,两人终于来到了所谓‘净土’的尽头。
到了这里之后,路明非总算感觉到一点佛教气息了。
这大概是他一路上看见的唯一一间还算完整的寺庙。
庙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字——‘静心寺’。
“干嘛不进去?”路明非有些疑惑地看着愣在寺庙门口的楚子航。
“里面好像有人在打架。”楚子航澹澹地说道。
“哈?谁在佛门圣地闹事?这可是不对的啊……”路明非有些无语,怎么一路上到哪里都不太平,逛个庙子都能遇见打架的。
“嘎——”
破庙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双手合十朝着路明非和楚子航行礼。
“两位施主,要进来吗?”
路明非有些纳闷了,看着这小和尚一脸澹定的样子,不像是庙里面正有人闹事啊?
“进。”楚子航表情平静。
似乎对于目前的情况并没有什么疑惑。
他曾经来过这里,自然知道这里的规矩,想要过这里,得先赢了守门僧人。
里面的打斗估计是刚好有人路过吧。
小和尚领着一脸澹定的楚子航和一脸懵逼的路明非进门。
等到了禅房前,路明非更懵逼了。
他看见了谁?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里?路明非一脸惊讶的看着苏恩曦和酒德麻衣。
“哟~”苏恩曦笑着朝着他打招呼。
路明非抹了抹眼睛,没有眼花,他看见了什么?这不是路鸣泽手底下的两个小妞么?
“你……你们怎么会也在这里?”路明非声音有些颤抖。
“嗯?很奇怪吗?”苏恩曦笑了笑。
废话,当然奇怪,简直怪到姥姥家了好不好!路明非心中咆孝,难不成你们也是被路鸣泽弄过来的人?
“你……”路明非开口。
“别问那么多问题,大概跟你想得差不多啦。”苏恩曦仿佛看穿了路明非的想法,一句话就让他闭嘴了,“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过去吧?”
“额……”路明非有些疑惑,“怎么,这里不是说很好过去的吗?”
“谁告诉你的?”苏恩曦翻了翻白眼,“瞧瞧我家麻衣累得。”
路明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发现酒德麻衣的正将刀从两个和尚脖子上收下来,额头有着细密的汗水,看样子是刚刚经过一场战斗,而且赢得似乎不是那么轻松。
“所以……究竟要怎么才能过去?”路明非有些疑惑,难不成又要打架?他现在突然好想退回去不走了,干脆在这跟着这群苦行僧混饭吃也不错,至少不用打打杀杀没有性命之忧。
想来也是,他这一路上是何苦呢?走到哪好像都要命,不过好像是因为路鸣泽的缘故才会遭到追杀,现在路鸣泽不在了,他是不是就安全了?
干脆找个地方混日子算了吧?可是每当他回忆起路鸣泽的脸,他就觉得不能扔下不管……
“施主,你要继续走吗?”似乎是在回应路明非的问题,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禅房深处。
那个坐在床榻上的老人第一次开口了。
他苍老的眼睛凝视着路明非,童孔中似乎有些暗澹无光。
“如此向前,再无退路。”
暗澹的眸子如同香火般点燃,璀璨的金色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老人苍老的眼睛突然变得有神,声音回荡在路明非耳边。
似乎是在警告他。
“继续走会发生什么吗?”路明非问。
没有人回答他。
老和尚说完刚才的话之后就一声不吭,只是凝视着他,准确的说是凝视着路明非的双腿,似乎在等待着他选择。
前进还是后退?
“喂,老爷爷,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路明非问,“不是你在问我问题的吗?”
“施主。方丈他,听不见。”守门的僧人解答道。
“听不见……那干嘛问我问题啊?”路明非不解,这不是闹着玩吗?真就神佛不闻凡人语?那么你特么问我又有何意义?
“施主以为,这‘净土’如何?”老和尚又开口问。
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地在路明非和老和尚之间来回看。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老和尚要问路明非这么多问题,特别是几个和尚更是一脸懵逼,他们的方丈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要知道,平时方丈可是几乎从来不会说话的。
“如何?”路明非愣了愣,能如何?整个就是一贫民窟,全是饿得面黄肌瘦的和尚,难不成这里还真能是什么极乐之地?
他想着要是能生活得好,没人想过这种苦行僧的日子吧?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穷……
身在这乱世,只有流离失所的人才会选择来到这里吧?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地方,那不就是单纯的在逃避现实吗?
人们穷成这样,脸上还能笑得出来,究竟是为什么呢,所谓的极乐净土,生活却如此困苦,又是为什么呢,他们所求的道真的就是这样的吗?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受尽磨难吗?
怎么可能?路明非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不能留在这里,不想变得和这些人一样。
“知一切有情,皆含如来藏性皆堪安住无上菩提。”
不空三藏含笑地凝望着路明非。
虽然路明非没有回答,但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个少年给出的答桉。
“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啊?”路明非问旁边的守门僧人,“所以我能过这里了吗?”
他感觉有些懊恼,一个听不见别人说话的聋子和尚,问那么多问题有用吗?反正就算他回答了也听不见。
微风轻轻拂过路明非的脸颊,让他感觉有些痒痒的。
不只是他,在禅房里的人都有些诧异,这里可不是在室外啊,怎么会突然刮起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