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许海良一副忧心患患的样子找到了许长安。
“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虽说现在皇上宠信你,但你初入仕途,哪知官场之凶险?
沉重这个人一向刚愎自用,乃是太后手下的第一重臣。
你得罪了他,一旦他铁了心要整你,就算皇上恐怕保不住你。”
许长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二叔多虑了,我行得端,站得直,怕他做什么?他总不能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
“湖涂,他有什么不敢的?太后身边最宠信的嬷嬷,看不惯斥了他几句,他说杀便杀,太后也没多说什么。
总之,你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别太冲动。”
“是是是,二叔教训的是。”
许长安也不想争辩,顺口应了一句。
“还有,关于你遇刺一事,皇上之所以让锦衣卫出面查,那是因为锦衣卫人多,耳目多,相对容易查出结果。
可现在,你这么一闹……估计沉重是不太可能用心去查了。”
许长安笑了笑:“没事的二叔,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好了,你早些休息。”
许海良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果然,第二天并没有锦衣卫的人前来询问许长安关于遇刺一事。
对此,许长安也并不在意,他相信对方一定还会出手。
细究起来,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并不高。
总之根据许长安的推断,这个世界除了大宗师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够对他偷袭得手。
所以,他可以安安心心钓鱼。
沉重之流,他更不放在眼里,惹毛了直接干掉就是。正如上杉虎一样,当街直接将沉重干掉,还不是屁事没有。
认真来说,沉重并没有反心,以他的话来说一切都是为了北齐。
有这样的理念固然是好的,但这家伙错就错在不知进退,没有摆正自己臣子的位置,最终搞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死了也就死了,没人替他出头。
包括太后在内。
从许长安的内心里来说,他并不想杀沉重,毕竟他知道沉重忠于北齐。但,如果这家伙非要与他过不去,那就没有办法,该杀还是要杀。
几日后,第一批书印出来了。
其中诗集与词集各印了五百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各印了一百册。
这些书许长安没有用真名,而是用了一个化名:青莲居士。
嗯,世上有很多巧合,无巧不巧与李白的号重名了。
许长安雇了两辆马车将书装上,随后拉到皇家内库设在城南的商号,并找到掌柜吩咐道:“这些书册先存放在这里,这里还有一封我的亲笔信,你一并交给海棠总管。”
一听吩咐,掌柜哪敢怠慢?因为他知道,北齐之所以创建皇家内库正是得益于眼前这位大人的功劳。
许长安刚一离开,掌柜当即飞鸽传书向宫里传递了消息。
半个时辰后,海棠一脸疑惑地来到商号,接过掌柜手中的信拆开一看,里面写着:“朵朵姑娘,这些书就交给你处理,你看着办。长安留字。”
看完信,海棠朵朵不由咬了咬牙:“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什么事都扔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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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牢骚,这才随着掌柜来到库房……
不久后,海棠朵朵拿着几本书飞快地离开了商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皇宫,并找到了战豆豆。
“陛下,你快看看这几本书。”
战豆豆一脸疑惑道:“小师姑什么时候对书开始感兴趣了?”
“你先看了再说。”海棠朵朵将几本书放到桌上。
“好吧。”战豆豆随手拿起上面那一本,看了看封面,乃是一本诗集,作者署名为“青莲居士”。
北齐一向文风鼎盛,各类才子层出不穷,特别是当代文坛大家庄墨韩,更是被人奉为当朝文圣。
就连庆国不少读书人都喜欢到北齐来游学,甚至还留在北齐考科举,因为在天下读书人看来,在北齐考中的功名,含金量比庆国要高。
包括战豆豆在内,自幼也读了不少诗书。
她以为是北齐某个不太出名的读书人自己出的诗集,故而有些漫不经心地翻开了书页。
结果,看到第一首诗便不由得一脸惊讶,忍不住喃喃读出声来: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回,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这一读,便停不下来了,一首接一首,完全沉浸到诗的意境之中。
读的差不多时,又忍不住拿起那本词集翻开: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首一首的读着,又停不下来。
这些诗词,可都是许长安精心挑选的,经过时间考验的流芳千古的名篇,岂能不让人震憾?
当然,有些诗词还是经过了修改,比如一些含地名、人名,或是有典故出处的,都改成符合这个时代背景的。
战豆豆俨然忘了海棠朵朵还在一边,顾自看着,念着,直到口干舌燥时方才回过神来。
“妙,实在是妙极!一个人,怎么能写出这么多好诗好词?小师姑,这个青莲居士到底是谁?”
海棠朵朵有些调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陛下认识的一个人。”
“庄老夫子?”
战豆豆本能地想到了庄墨韩。
海棠朵朵摇了摇头:“不是,想来,庄老夫子恐怕也写不出这么多。”
“也对……难不成……”战豆豆眼睛一亮,终于想到了一个人:“是他?”
“没错,就是他!”
二人就跟打哑谜似的,也没提名字,但彼此心里都知道说的是谁。
战豆豆的眼中不由冒出了一些小星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出众的文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海棠朵朵闷闷回了一句:“怪人!”
“噗!”战豆豆被这话给逗乐了:“小师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我有啥好开心的?那小子现在有事没事便使唤我,喂,我可是堂堂北齐圣女,又不是他的丫鬟。”
战豆豆上前一步,亲昵地拉着海棠朵朵的手:“好啦我的小师姑,别生气,有机会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海棠朵朵赶紧挣开手,退后两步:“去,别占我便宜。”
她自然知道战豆豆乃是女儿身,但也知道战豆豆有时候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男人,有事无事总喜欢占便宜,调戏个宫女啥的。
“咳……”
战豆豆干咳了一声,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来人,传战略与发展学院督学许长安入宫觐见。”
“是!”
御前太监应声而去。
……
许长安出名了。
准确地说,是青莲居士出名了。
上京城中,无数诗词佳句在读书人、权贵,乃至于普通百姓、青楼女子之间疯传,谁要是不会几句,估计都会被人鄙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会当绝凌顶,一览众山小……”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更有无数削尖了脑袋,不惜花费重金,四处托关系想要觅得一本诗集或词集。
可惜的是,一书难求。
据说,文坛大家庄老先生看完诗词集后,宣布从今以后不再写诗,并说,此生有幸读到如此多的千古绝句,死而无憾。
如此一来,更是引起了一片轰动。
毕竟庄墨韩乃不仅是北齐文坛大家,放眼天下都是公认的文坛泰斗。
他都这么说了,还有谁敢不服?
这也令得人更是好奇,这个青莲居士到底是何方神仙人物?竟然能一口气写出数百首诗词,而且每首都是旷古绝今之作。
除了诗词之外,还有《三字经》、《百字姓》、《千字文》,同样也让人惊叹不已。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尽管许长安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战豆豆那边、海棠朵朵、商号掌柜,包括印刷工坊他都特意打了招呼。
但他似乎忽略了钱的作用。
上京城的印刷工坊只有几个,就算他打过招呼,但只要许之以利,终究还是有人经不起诱惑,透露了他的身份。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很快,整个上京城传了个遍。
这下不得了,许长安回家之时,发现门口可谓车水马龙,堆了个水泄不通。
而且,还有不少莺莺燕燕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一脸激动的样子,像极了狂热追星一族。
想一想陷进那脂粉堆里的样子……许长安不由打了个寒颤抖,赶紧掉头就走。
“许大人!”
有人眼尖,突然看到了他。
“哇,许公子回来了……”
“许大人,等等人家……”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民风倒是开化的多,颇有盛唐之风,不管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少有成日里待在深闺的。
很快,许长安便消失在一众人的视线中。
也不知哪家千金小姐眼冒小星星,喃喃道:“连逃走的姿势都这么帅,本小姐追定你了。”
“哼,你当我们这些姐妹不存在?”
“那就看谁下手快……”
第二天,不知有多少媒婆,甚至是一些官员或是官员夫人亲自登门提亲,忙得许府上上下下都不得空。
而“罪魁祸首”许长安,却在皇宫里大吐苦水。
“皇上,微臣现在没法子做事了,家也回不了……”
战豆豆似笑非笑:“朕怎么感觉你眉间之间似有一些得色?”
“不会吧?皇上,你就别取笑微臣了,微臣现在真的很后悔,早知道就不出这个风头了。”
当然,这是违心话,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就算知道今日之结果,也不可能放弃不做。
说来说去,就是借故与战豆豆多见几面,加深印象。
好歹是个女皇帝……光想一想就觉得浑身有劲。
“爱卿,你就不要再谦虚了。朕实话告诉你,就连庄老先生都在朕面前坦言,说你是千年不遇之旷世奇才。
庄老先生还说,此生他绝不再写一首诗……”
“啊?这……”
“庄老先生是被你的诗给震憾了,如果是一首两首倒也没什么,正如爱卿一首诗里所写,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但,爱卿却写了整整两本诗词集,数百首,堪称首首传世之作。
另外,庄老先生还看了你写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也是大加赞誉。
如此成就,不仅前无古人,而且朕相信,怕是也后无来者……”
许长安一脸谦虚:“皇上过奖,其实微臣也是积累了多年之作,不时修改而来。”
“不管你是即兴而作,还是多年的积累,朕不能埋没你的才华。
朕想过了,破格提拔你入翰林院,任四品侍讲学士……”
又升了?
这简直就跟坐火箭一般。
之前是从六品,一下子跨过了六品、从五品、五品、从四品,直达四品。
张好古算个啥?不就连升三级么?现在许长安可是连升五级。
翰林院,乃是朝廷培养高级官员的重要机构,但凡从翰林院出来的,几乎没有混得差的。
除非运气不好站错了队,或是犯了什么过错。
侍讲学士,除了修书撰史之外,还要时常入宫为皇帝进读书史,讲解经义,总之地位很高,未来入阁拜相的机率很大。
当然,战豆豆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欣赏许长安的文采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更加认定了许长安乃是天脉者。
一个天脉者,自然要想方设法留在自己身边。
“嗯?”
眼见许长安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战豆豆不由皱了皱眉。
许长安回过神来,赶紧拱手道:“多谢皇上提点,只是,微臣担心……”
“爱卿是担心不能胜任,还是担心老臣反对?”
“微臣是替皇上着想,怕那些老臣又和皇上过不去。”
战豆豆笑了笑:“无妨,他们要是反对,朕便让他作一首诗来听听。要么,就让他们献个配方。”
“那太后那边……”
说太后,太后到。
一个太监匆匆走了过来,先冲着战豆豆行了一礼,随之道:“皇上,太后听闻许大人在宫中,着奴才过来通传一声,说是想见见许大人。”
“嗯……那许爱卿,你现在便随卢公公去太后寝宫吧。”
“是,微臣告退!”
许长安行了一礼,然后由卢公公带着走向太后寝宫。
走得远了,卢公公不由一脸羡慕道:“许大人如今可是咱们北齐的名人了,大才子,听说连庄老先生都对你赞不绝口。”
“哪里哪里……”
“太后这两日就一直看许大人写的诗词,有时候还要吟上几句。看来,许大人这是要平步青云了。”
“承公公吉言。”
许长安不露声色,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卢公公也不推辞,微笑着纳入袖中,又道:“以后许大人发达了,还请多多提携才是。”
“公公言重了。”
说话间,便来到了太后寝宫。
卢公公先一步进入正堂,禀报道:“禀太后娘娘,许长安许大人到。”
“宣!”
“是……”卢公公应了一声,退出门外,又冲着候在外面的许长安道:“许大人,请!”
许长安进入正堂,上前几步拱手见礼:“微臣许长安,给太后娘娘请安,恭祝太后娘娘凤体懿安。”
太后一脸欣慰:“嗯,果然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没想到,我北齐竟然出了这么一位青年才俊,实乃我北齐之福。”
这通话从太后口中冒出来,那简直让人受宠若惊。
当然,许长安见多了大场面,想当年,连贵妃娘娘都……
“谢太后娘娘夸赞。”
其实,太后并不老,也就三十多岁,依旧风韵犹存,雍容华贵。
“来人,赐座。”
“是!”
卢公公赶紧去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微笑着:“许爱卿不必多礼,哀家很喜欢你写的诗词,故而让卢公公传你过来一趟,哀家想亲眼看看咱们大齐的大才子。”
高帽子一顶接一顶,搞的许长安有些汗颜。
“臣惶恐……”
“说实话,之前皇帝提拔爱卿的时候,哀家还反对来着。主要是怕一众老臣有意见,想着按规矩来。
现在看来,还是皇帝有眼光一些,没想到爱卿竟有如此惊世之才。
哀家最喜欢其中一首,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一个母亲的爱,总是那样的深沉,那样的细腻……”
听到这话,许长安顿时明白,太后这是深有感触。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母亲像她这般承担着如此的重任,一边是家国,一边是自己的女儿。
而且母女二人的身份又如此的特殊,一个太后,一个男扮女装登上了皇位。
这需要多强大的毅志与心理,才能够一步一步,如履薄冰一样走到今日?
从内心里来说,许长安还是很钦佩这对母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