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傍晚时分,一个女人低调来到许府,并观摩了许长安现场加工香皂。
她叫海棠朵朵。
她拥有多重特殊的身份:北齐圣女、大宗师苦荷的亲传弟子、九品绝世高手、北齐小皇帝的师姑。
暗地里,她还有另一重身份:西胡喀尔纳族王女。
也正是因为如此,海棠朵朵出入皇宫犹如自家后院,无人敢拦。
她之所以来到这里,自然是因为许海良迫不及待向宫里传递了消息。
“太神奇了……”
观摩了制皂的整个流程,海棠朵朵不由感叹了一声。
许长安笑了笑:“刚才这些都是关键的步骤,接下来还需要皂化、凝固,差不多要半个月左右才出成品。”
“嗯……这样,你现在便随我入宫去见皇上。”
“现在?”
“对,现在!”
“那有劳圣女带路。”
“三公子不必多礼,叫我海棠好了。”
“好吧,朵朵姑娘。”
海棠朵朵:“……”
出门后,二人一起上了一辆马车向着皇宫方向而行。
马车很宽敞。
但,一男一女坐在相对密封的空间内,气氛多少还是有点尬。
好在许长安是个自来熟,没话找话。
“朵朵姑娘,你经常都住在皇宫里?”
海棠朵朵摇了摇头:“一般有事才来上京,我不太喜欢所谓的人间繁华,更喜欢悠闲的田园生活。”
“嗯,人间繁华往往只是表象,繁华背后充斥着太多的阴暗、冷漠、血腥、争斗、丑恶……”
听到这番话,海棠朵朵不由一脸讶然:“看你年纪轻轻,哪来的这么多感触?”
“朵朵姑娘应该与在下差不多年龄吧?怎么也一副沧桑的语气?”
“那是因为我经历的比你多。一个人经历多了,自然就会变得沧桑。”
这话,许长安表示不服。
毕竟他可是穿越了好几个世界的人了。
当然,这是他压箱底的最大秘密,比庆帝是大宗师还要隐密,自然不可能告知他人。
于是附和了一句:“或许吧。只不过,以在下之见,一个人无论身处人间繁华还是青山绿水,心态是最重要的。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对于天地来说,不过白驹过隙。
三千繁华,不过弹指刹那。
哪怕生前纵横天下,死后也不过一捧黄沙。
所以,我的人生理念可用两句诗来概括……”
海棠朵朵一脸惊讶地看着许长安,下意识问:“哪两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海棠朵朵眨了眨眼。
她没有听过这两句诗,更不知道是谁写的。
但是,她完全能感觉到这两句诗中透出的冲天豪气,竟令得她也有了那么一丝热血沸腾。
这小子不简单。
于是,海棠朵朵试探地问了一句:“看样子你也学过武,不知目前是几品?”
这个世界的武者是以品级划分实力的,一品最低,九品最高。
再往上,便是四大宗师了。
许长安微笑着回道:“在朵朵姑娘这样的九品高手面前,在下这点微薄之技不提也罢。”
既然他不肯说,海棠朵朵也不便刨根问底,顺口恭维了一句:“三公子文武双全,相信一定会得朝廷重用。”
“承姑娘吉言。”
“对了,刚才那两句诗是谁写的?”
许长安面不改色:“惭愧,此乃在下一首诗作中的其中两句。”
“啊?竟然是你自己写的诗?”
“闲来无事随口而吟的,让姑娘见笑了。”
“不不不,三公子你太谦虚了……不知三公子能否吟全整首诗听听?”
“既然海棠姑娘有兴趣听,那在下便献丑了……”
许长安清了清嗓子,开始吟起了李白的将进酒。
当然,这个世界是没有李白的,所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这个世界是有黄河的,所以“黄河之水天上来”这句没毛病。
至于“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这句,许长安巧妙地将“岑夫子,丹丘生”改成了两个同窗的字号。
还有“陈王昔时宴平乐”也改成了这个世界的典故。
虽然海棠朵朵乃是习武之人,但平日里也看了不少诗书。
重要的是,她自身便是一个不拘小节,个性豪放的女人。
所以这首诗便给了她一种强烈的共鸣感,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不觉间,马车抵达了皇宫。
有海棠朵朵带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御书房。
“小师姑……”
一进御书房,海棠朵朵还来不及说话,北齐皇帝战豆豆倒是先一步热情洋溢迎上前来,完全没有一点帝王的架子。
“咳!”
海棠朵朵干咳一声,并后退了一步,以此暗示还有外人在场。
“海棠参见陛下。”
“微臣许长安,参见陛下!”
许长安也跟着上前参了一礼。
虽说他目前尚未做官,但有功名在身,已经算是官身,故而以臣自称。
战豆豆一脸微笑,虚空抬了抬手:“小师姑、许爱卿不必多礼,平身。”
“谢陛下!”
见完礼,许长安心念一动,眼光暗暗落在战豆豆身上,利用超级视觉开始透视。
按原着来说,战豆豆其实是一个女人。
当年的北齐风雨飘摇,战豆豆的母亲,也就是当今太后却又诞下了一个女婴。
为了皇权,太后对外宣称自己生的是男孩。
之后也一直将战豆豆当成男孩子养,直到战豆豆顺利登基成为北齐皇帝,一众臣民依然蒙在鼓中,无人识破她的真身。
世间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在许长安想来,鬼知道他的乱入会不会引发一些微妙的变化。
所以还是透一下,确认一下比较好。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透视一开……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果然……好大……
一个骗局。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许长安也不得不佩服太后的疯狂与果断,以及战豆豆的隐忍与演技。
这对母女上演的一出大戏,硬生生欺骗了天下人。
当然,太后的初衷也是为了北齐着想,如若当初她不冒险一试,说不定北齐也早已四分五裂。
确认了战豆豆的真身之后,许长安又下意识瞟向海棠朵朵……
其实,这完全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
但是海棠朵朵却不知为何,似乎有所感应一般裹了裹衣裙,眼神也不经意瞟向许长安。
“咳!”
许长安干咳一声,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战豆豆哪知其中猫腻,一副迫不及待的语气问:“许爱卿,你真的做出了肥皂还有香皂?”
“微臣不敢欺君,这是微臣前些日子做的样品,请陛下过目。”
许长安递过一块肥皂、一块香皂。
早在绣春刀世界时,他便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虽说系统提供了制作配方与流程,但实践出真理。
战豆豆左手肥皂,右手香皂,交替着观摩了一会,又分别闻了闻,不由一脸惊喜。
“看样子的确比庆国的要好,就是不知效果怎么样?”
这次,许长安可不会谦虚了,一脸自信地回道:“皇上,不是微臣夸口,效果绝对比庆国出品的好,皇上如不信,可现场测试。”
“嗯,来人……”
战豆豆一副兴冲冲的样子,着人备了清水、沾了油污的布巾、庆国出品的肥皂与香皂。
然后,现场开始测试、对比。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最终的结果,许长安带来的样品各方面都胜出一筹,喜得战豆豆双眼放光,一脸红晕。
这时候,她终于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女儿娇态。
也不能怪她如此激动。
别看只是一块小小的肥皂,就这玩意儿,这些年都不知道从北齐赚走了多少银子。
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能用得起肥皂、香皂的至少也是小富之家。
不等她开口,许长安主动道:“微臣愿将制作肥皂与香皂的配方献与朝廷,这样,以后便不必再从庆国采购,省下一大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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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太好了,爱卿如此大义,朕,一定要厚赏!”
“皇上,微臣贡献此方并非为了赏赐,只是看不惯南庆侵吞我大齐百姓的血汗钱。”
一听此话,战豆豆不由叹了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他们手中掌握着独一无二的配方。”
“皇上放心,微臣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种局面将会被彻底打破。”
“哦?爱卿有什么想法?”
“微臣以为,第一步可由朝廷大批量制作肥皂与香皂,并低价抛向市场……”
听到这里,战豆豆不由皱了皱眉:“低价抛?那朝廷岂不是赔本赚吆喝?”
“不!”许长安摇了摇头:“其实这玩意儿的成本并不高,特别是批量制作成本更低,一块肥皂的成本不超过三十文钱……”
“什么?”
此话一出,战豆豆与海棠棠不由面面相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要知道,目前在上京城,一块肥皂的价格差不多是一两银子。
香皂的价格更离谱,最便宜的都是二两银子,专供贵族的大多在五两至十两之间,堪称奢侈品。
这么看来,庆国皇家内库岂不是相当于在北齐抢钱?
“皇上,微臣所说绝非虚言。如果批量制作,一块肥皂的成本可控制在三十文以下。
香皂的成本要高一些,毕竟要添加一些特殊的香料与染料。
但也不会太离谱,成本可控制在五十文与一百文之间。
到时,我们可将肥皂定价二百文左右出售,香皂三五百文不等。
就算这样也是暴利,既能为朝廷赚不少银子,同时也会对庆国皇家内库造成巨大的冲击。”
“等等!”海棠朵朵忍不住插话:“那要是庆国也大幅降价,比我们卖的还要便宜怎么办?”
“对啊……”战豆豆附和道:“毕竟他们赚了那么多银子……”
许长安笑了笑:“不管他们怎么降,终究多了一个长途运输的成本,再加上中间无数利益链,又怎么可能竞争得过我们?
到时候,他们必然会派人前来谈判。
一旦他们要求谈判,那么,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有道理……”海棠朵朵深以为然。
“好!就按爱卿说的办!”
战豆豆一锤定音。
不久后,许长安告退而去,由一个太监领着出宫。
等他一离开,战豆豆不由瞟向海棠朵朵,微笑道:“小师姑,以你的眼光来看,此人怎么样?”
“谁?”
战豆豆:“……”
“哦……”海棠朵朵拍了拍额头:“陛下指的是刚才这个许长安?”
“你说呢?”
“此人能文能武,写的诗也不错。”
战豆豆愣了愣:“写的什么诗?”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是不是很洒脱,很豪迈?”
虽然只有一句,但也令得战豆豆忍不住抚掌叫绝:“好句子,怎么只有这一句?还有呢?”
“我想想啊……”
海棠朵朵的记性还是蛮不错的,一边想一边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断断续续,虽没有背全,但也算背出了七八成,听得战豆豆忍不住再次抚掌:“妙,实在是妙!
没想到,我北齐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大才子……”
“陛下,你说他会不会是天脉者?”
海棠朵朵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实,她自己也一直被人誉为天脉者。
一是因为她的师父苦荷大师当年去过神庙。
二来,她的天赋太过出众,二十岁左右便跻身于当世九品高手之列。
然而,她并不是。
战豆豆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你也别问他。不管他是不是天脉者,终究也是我大齐的子民。”
“也对!”
“走吧小师姑,陪我一起去见太后。”
“这么晚了,太后应该休息了吧?”
“不会,母后还在等着消息。”
战豆豆登基时年龄尚幼,故而太后一直在垂帘听政辅助治国。
直到现在,太后依然不肯放权,左右着朝中大小事务。
在外人眼中,战豆豆与太后已经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彼此之间在角力争权、拉拢各方势力。
其实,这不过就是母女二人演的双黄戏。
这么做,既可以分散朝野群臣的权力,让皇权更加集中,二来,也能给外敌造成北齐不团结的假象。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么做,实属无奈之举。
毕竟战豆豆是女儿身,一旦被人拆穿,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母女俩成天斗来斗去,的确能起到分散群臣注意力的作用。
表面上,太后不停地干政。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母女二人暗中商议的结果。
比如今天这件事。
来到太后寝宫,果然,太后尚未休息。
“母后……”
“参见太后!”
战豆豆与海棠朵朵分别上前见了一礼。
“嗯,你们都退下。”
太后抬了抬手,摒退了一众太监与宫女。
有些事,她不想让其他人听了去,哪怕是身边最亲信的太监也或宫女也不行。
待一众太监、宫女退出去后,战豆豆方才喜气洋洋,将之前的事细细讲了一番。
太后一脸惊喜:“这么说,以后我们也可以自己制作肥皂、香皂了?”
“对!”
“太好了,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如此一来,我们便有底气与庆国皇家内库抗衡了。”
“没错,他们并不知我们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而且,我们还可以利用这件事,让他们相互猜忌。”
太后愣了愣:“相互猜忌?”
战豆豆笑道:“对,他们一定会怀疑配方的来源。
只要我们严守秘密,不让外人得知配方的来源,那么庆国那边就一定会在内部展开调查……”
听完女儿所说,太后不由一脸欣慰。
也不枉费她一番心血,女儿终于长大了,成熟了,懂得熟练运用帝王之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