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岂敢,伯爵爷威名,如雷贯耳,若不是公务繁忙,在下早就登门拜访了。”
贾雨村听出了贾蕴的疏离之意,想他两榜进士出声,如今身为金陵府尹,虽比不上贾蕴贵重,但他主动示好,贾蕴却透着疏离和冷淡,实在是瞧不起人,这也让贾雨村心里轻看贾蕴起来,以往他便听说贾蕴素来不喜读书人,现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不过他心中虽是不满,但面上完全没有表现出来,此番他前来是来求人的,那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既然贾蕴不认同同宗的族人身份,那便官职爵位相称,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其他的都不是事。
贾蕴并未理会贾雨村,转而径直上堂坐了下来,这顿时就让贾雨村淡然的神色变换起来,这贾蕴的态度可不像是看不起读书人,难不成自个得罪于他?
一旁的贾政沉吟一声,开口缓和道:“蕴哥儿,雨村这次至京,是来吏部述职,晓得你大婚在即,遂登门恭贺。”
贾雨村见贾政在一旁帮衬,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旋即笑着开口道:“在下恭贺伯爵爷大婚之喜。”
贾蕴看了一眼贾政,这贾政对于贾雨村的欣赏是不留余地啊,真是被贾雨村拿捏的死死的了。
不过贾蕴并没有多言,面对贾雨村的恭贺,贾蕴脸色好了许多,贾政见状抚着白须对贾雨村确认道:“说起来,雨村还是玉儿的先生吧?”
听见这话,贾雨村谦虚的说道:“当初在下落魄,正值偶感风寒,病在旅店,将一月光景方渐愈,一因身体劳倦,二因盘费不继,也正欲寻个合式之处,暂且歇下,闻得盐政欲聘一西宾,便相托友力,谋了进去,且作安身之计,小姐年又小,身体又极怯弱,工课不限多寡,故十分省力,堪堪又是一载的光阴,谁知小姐之母贾氏夫人一疾而终,小姐侍汤奉药,守丧尽哀,遂又将辞馆别图,如海兄意欲令女守制读书,故又将在下留下,又因小姐哀痛过伤,本自怯弱多病的,触犯旧症,遂连日不曾上学,说起来不过是识字而已,算不得先生。”
贾政听其缘由,不由地抚须道:“识字先生也是先生,雨村不可妄自菲薄。”
贾蕴面色默然,不过心中却是计较起来,这贾雨村倒也有意思,瞧见贾蕴对其不满,故而将其为黛玉之师的事情娓娓道来,他言明当初不过是为生计所迫,淡漠其师生之情,这是为了防止贾蕴认为他是拿着与黛玉师生之情的事情博好感,师生关系已定,岂能一言否决。
贾雨村自叙述完便小心的静候贾蕴下文,不过瞧见贾蕴半晌不言语,心下又提了起来。
正此时,贾蕴淡然道:“贾府尹,城南的石呆子你可认得?”
贾雨村面色倏变,心头“咯噔”一下,心中暗道:“这位伯爵爷怎么忽然提起了城南的石呆子?莫不是他晓得此事?”
念及此处,贾雨村“恍然大悟”,他算是明白贾蕴为何不待见自个,原来是因为此事,这让贾雨村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贾政听的云里雾里的,开口问道:“这石呆子是何人。”
贾蕴并未回答,看着贾雨村说道:“贾府尹,是你自个与二老爷说仔细来,还是由本伯爷亲自告诉二老爷。”
贾雨村闻言脸色不惊反喜,因为他从贾蕴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同的意味,若是贾蕴要追究此事,那就不会多说这一句,由他自个说和贾蕴亲自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心中计较一番,贾雨村觉着贾蕴既然提出此事,恐怕这件事贾蕴已然知晓,再遮遮掩掩的反倒是落了下乘,而且这本就是因为贾家才发生的事情,自个不过是帮助同族,念及此处,贾雨村对着贾政解释道:“前年春天,府里的大老爷觉着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恰巧城南的石呆子家中有二十把旧扇子,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大老爷看中欲购置,只是石呆子便是穷的连饭也没得吃,死也不肯拿出大门来,还说什么“要扇子先要我的命”,此事我晓得后便帮大老爷设了个法子,讹他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作了官价,送了来。”
贾政看着贾雨村瞳孔睁大,怔怔道:“雨村,你糊涂啊!!!”
贾雨村面色羞愧,拱手道:“我想着孝敬孝敬大老爷,一时糊涂犯下的错事。”
贾政见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毕竟贾雨村的做法虽然有误,但也孝敬长辈.........
贾蕴看着贾雨村的表演,他倒是洒脱,见贾蕴已然知晓,故而将事情全盘托出,唯一的不同是贾雨村原本是巴结,现在倒成了孝敬,由居心叵测变成了一时糊涂,这话里话外七分真三分假,不知道贾雨村本性的话,还真是会上套。
“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亏你还说的出来孝敬。”
面对贾蕴的训斥,贾雨村羞愧的低头不语,
半晌之后,贾蕴沉声道:“再有下次,国法难容。”
贾雨村一听这话,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他知道贾蕴这意思就是不在追究了,到底贾蕴还是年轻,容易敷衍,于是贾雨村忙应道:“再不会如此。”
贾蕴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对于贾雨村,他另有安排,至于石呆子的事情,贾蕴并不在意,相较于这些,贾蕴更看重利益,若是不损害贾蕴利益,那么贾蕴做做替天行道的事情也不错,可是贾蕴有其他安排,既然如此,何必纠结于此。
对于石呆子的事情,贾蕴心知肚明,只不过贾蕴并没有理会罢了,毕竟这事牵扯到贾赦,如今贾蕴与西府贾母客客气气的,贾赦也相对老实,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多生事端,为这么些“小事”吵闹,于贾蕴并没有好处!!!
至于怕贾赦作奸犯科会被弹劾,这就更是个笑话,这点事情对于国公府来说并不算事,原着中贾府的衰败说到底是政治原因。
念及此处,贾蕴直言相问道:“贾府尹来此不仅仅是为恭贺一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