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入耳房,房里便传出叽叽喳喳的清脆之声,好不热闹。
“哎呦喂……好热闹啊!”人未至,声先去。
王熙凤掀开帏幔之时,便大声地吆喝起来。
“讨人嫌的凤丫头来了。”
里间传来一声促狭的声音,清脆悦耳。
话音一落,顿时屋内一片笑声。
王熙凤素来与这些姑姑厮混,又有一对灵动的双耳,凭这声调,便已知是哪个打趣她,只听见她笑呵道:“该死的颦儿,你们这些小姑子吃喝玩乐,倒是苦了我忙个半晌,还嫌弃我来,可怜见的!”
小姑子们本想继续打趣王熙凤,不过看着王熙凤身后较为“陌生”的男子,倒是一怔,旋即又安静下来,倒是临窗而坐的薛宝钗见贾蕴到来,杏眼挑了挑,旋即又低下头去。
贾蕴进来后瞧着四散坐开的如玉公子,还有几个美颜如玉的女孩子,心中大致有数。
王熙凤晓得贾蕴以往不如意,年幼之时“一心”缩在东府念书,随后又去边陲“历练”,对于这些姑姑叔叔什么的一概不知,于是一一介绍。
贾蕴听着王熙凤的介绍,一一与之见礼请安。
宝二叔、林姑姑、薛姑姑、二姑姑、三姑姑、四姑姑、史姑姑,再加上她们身边各自服侍的丫鬟,真是进了女儿窝……
原本依古礼,男女七岁便不能同席,便是至亲父兄,到了十岁后,也不能再随意进女儿、姊妹的房间了。
贾家以武荫传家,这方面却不似书香门第那般严苛。
但是,无论如何,等闲情况下也不可能让家里女儿家见一十八九岁的男儿。
不过,贾蕴的情况到底不同,他是“草”字辈……
即使对贾家年岁最小的女孩子贾惜春来说,贾蕴连弟弟都不是,只是一个侄儿。
贾蕴虽然礼数周到,可似乎府里的闲言碎语所影响,这些姑姑与叔叔对于贾蕴的观感却不怎么好,平淡无奇地招呼一声便没了下文。
倒是薛宝钗主动开口招呼道:“蕴哥儿,快坐下吧。”
贾蕴闻言倒也不客气,应了一声便大大咧咧地在角落里坐了下去。
薛宝钗身旁的史湘云抬眼瞧了瞧薛宝钗,复又看了看贾蕴,眼眸露出些许狡黠之意。
轻咳一声,史湘云主动搭腔道:“蕴哥儿,我听说你考过科举,想必肚子里墨水也足吧。”
贾蕴闻言随着道:“都过了好几年了,忘的七七八八的,别说墨水,便是口水也没多少,况且,那些个之乎者也读之无用,忘了正好。”
“咯咯!”
几人听着贾蕴的话轻笑起来,不知是轻笑还是觉得贾蕴自嘲的话颇为有趣。
而如玉少年的贾宝玉闻言眼神一亮,他拍案怒赞道:“蕴哥儿此言大善!我素来以为读书在于明德,在于知礼,那些一心钻研八股科举的人,都是禄蠹之辈。”
见贾宝玉神情激动起来,林黛玉几人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贾宝玉不喜读那些什么四书五经,这些姑娘哪里不知。
对此,贾蕴也能明白,毕竟贾蕴自个也不喜欢。
以往念书,那是为了前途,可如今不需要了,自然是不在意。
不过贾蕴也只是说那些之乎者也是无用的东西,可没说那些钻研科举的人如何。
钻研科举之人,也并非都是禄蠹之辈,其中也有不少有才华之人,只不过若想一展所长,必须通过科举致士。
大乾朝沿袭明朝的八股文制度,限制文人思想,颇有些牢笼志士的意味,导致不少读书人思想迂腐。
不过能在这八股文牢笼里挣脱出来并高中的读书人,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对于贾宝玉的话,贾蕴也并未反驳,而贾宝玉见贾蕴这般神情,还以为是遇到同道中人,喜色道:“蕴哥儿,本以为你只是个粗旷之人,竟不成想有如此见识,倒是与我脾性相投。”
进了屋便不言语的王熙凤偏头瞧了瞧面色如常的贾蕴,心里也是缓了一口气,开口道:“好了,你们叔侄念不得书,还挑起理来,我这作婶子的都听不下去,得了,我还得去外头忙去,你们自个高乐。”
随即王熙凤“恶狠狠”地对贾蕴说道:“蕴哥儿,你可老实些,今儿个若是出了岔子,饶不得你。”
话罢,王熙凤款款离去,显然是吃准了贾蕴不会与她这个女流之辈计较。
而贾蕴则是一脸黑线,敢情自个就是个挑事的,谁来都警诫一番……
贾蕴没把王熙凤的话放在心上,可是却把一众姑姑们逗乐了,史湘云更是笑开了花,打趣道:“蕴哥儿,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怎得这般不受凤丫头待见。”
史湘云等人不晓得其中缘由亦是正常,大人间的事不会告诉她们,而贾蕴自然也不会把事挑了出来,随口道:“我一向是都是尊长守礼的,许是婶子偏见,怪不得我。”
史湘云闻言笑呵道:“哪有这般自夸的人,我算是晓得你不受待见的缘由了。”
贾蕴轻笑一声,与这些年轻的小女孩交谈,总是让人放松不少,特别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明明个头不大,语气倒是“老气横秋”的,装什么长辈……
史湘云偏头看了看低眉垂眼的薛宝钗,正襟危坐道:“蕴哥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带侄媳妇来拜见咱们这些做姑姑的啊!”
贾蕴闻言笑出了声,史湘云不满地挑了挑眉,这般作态,还真是让贾蕴想起前世面对长辈们催婚的场景,只不过可笑的事,眼前的长辈是个小姑娘,这等视觉冲击,倒让贾蕴忍俊不禁。
其实贾蕴并不觉得自己年纪大,满打满算,贾蕴也不过是十九岁,这种年龄在前世还早着呢,可在古代,确实是大龄青年。
面对史湘云长辈般的提问,贾蕴调侃道:“婚姻大事,长辈做主便是,史姑姑既然是长辈,那就劳烦姑姑掌掌眼,帮侄儿寻寻看,侄儿要求也不高,依着史姑姑这般便是。”
贾蕴话音刚落,顿时发出一阵调笑之声,而史湘云更是俏脸粉红,这话说得,照自个的样子寻,真是话说的没边去了,若不是晓得这是姑侄之间的调笑之言,换成旁人,合该吩咐人拿棍棒打了出去。
回过神来,史湘云旋即又怒视起贾蕴,什么叫要求不高?这不是埋汰人?
而林黛玉笑闹后,偏头对着史湘云打趣道:“云丫头,听见没,喊你这个当姑姑的做主呢,还不赶紧帮着寻寻侄媳妇去。”
史湘云瞪了林黛玉一眼,刚刚在贾蕴面前吃了亏,那是因为贾蕴脸皮厚,诨话都敢胡说,她脸皮薄,自然比不上,可是她向来不是好相与的,面对“闺蜜”的打趣,史湘云回怼道:“你不也是当姑姑的,蕴哥儿让我来掌眼,我瞧着就照伱这般的正好。”
话至此处,史湘云白了贾蕴一眼,冷哼一声道:“省得侄儿委屈了。”
“我呸,少来作践人。”林黛玉眼波流转,盈盈地白了史湘云一眼。
贾蕴顺势抬眼打量了一番,一张清丽白脸庞,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小嘴边带着俏皮的微笑,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虽一身娇弱,可却显出一副病态美,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
可惜平平无奇.........
“哼...”
娇滴滴的冷哼声蕴着冷嘲热讽,表达的自己的不满。
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即便贾蕴是她们的侄儿,可这般打量,着实让人生厌。
贾蕴似不在意,一脸嫌弃道:“林姑姑这般娇弱的……啧啧啧……还是算了吧!瘦不拉几的,估摸着大风一吹人都没了。”
先前林黛玉那声“作践人”,别以为贾蕴没听见,什么叫作践人,这般说岂不是贾蕴好似配不上似的。
见贾蕴一副嫌弃的模样,林黛玉两处罥烟眉挑了起来,论起嘴皮子的功夫,她可不差旁人,此时的林黛玉心有不忿,也顾不上什么姑侄情分,刚欲开口挤兑,一旁的护花使者贾宝玉则忍不住地说道:“蕴哥儿,你这话可不对了,古语有言,“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林妹妹这是纤细,而非瘦弱。”
话罢,贾宝玉献宝似的对林黛玉讨好道:“林妹妹,你说是不是。”
林黛玉美眸盈盈地白了贾宝玉一眼,哪有当着众人评判她的,评判也就罢了,还当众问起她来,真是脑子了出浆糊了,于是低声啐道:“胡说什么呢!”
贾宝玉被这一抹风情所迷,神情呆愣起来。
对于贾宝玉这一番表现,贾蕴心里只能吐槽“舔狗不得好死。”。
对于贾宝玉与林黛玉二人的操作,众人早已见怪不怪,史湘云对此倒是没心情打趣,反倒是继续对着贾蕴开口问道:“蕴哥儿,我这般的你委屈了,颦儿这般的你也看不中,那宝姐姐这般的呢!”
贾蕴闻言下意识地目光转了过去,还没打量呢,便见薛宝钗伸手点了史湘云一下,笑骂道:“你这丫头,尽胡闹,这等事也是能编排的!”
史湘云吃痛的喊了一声,抱怨道:“我这当姑姑的关心大侄子的事,这不是正常的很,哪里又是编排起你们了,真是冤枉人。”
薛宝钗瞪了史湘云一眼,这史湘云从贾蕴进屋后便拿眼神瞟她,真当她没注意到?犹记得上次史湘云与她套话的事,这点小心思还能猜不透……
晓得史湘云说话没个顾忌,薛宝钗便对着贾蕴说道:“蕴哥儿,不用理会这个疯丫头。”
贾蕴点了点头,想着也不好再打趣她了…………
屋内这些姑姑,还是与贾蕴不相熟,生分不少,满屋子里,也就是史湘云大胆的招呼,还真是有一种豪爽的性子。
而薛宝钗低眉垂眼,只是偶尔参和两句,林黛玉亦是如此,只不过看着贾蕴眼神不善,显然是记挂上了。
至于三春,迎春木讷少语,探春闲时插两句话头,至于同为宁国公府亲姑姑惜春,则是沉默不语,似不关心贾蕴这个亲侄儿。
六朵金花形态各异,各有各的妙处……
至于贾宝玉……忽略不计。
ps:昨日有事处理,尚未更新,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