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百行:近两年北狄滋扰中原越发猖獗,近日送回京城的战报尽是北狄蛮夷进犯我朝边关的,之前彭老元帅就已经私下跟我透漏过,这次朝廷再次调遣大军前往北狄战场,由老元帅亲点战将,今日朝会上,老元帅正式向圣上请缨出战,圣上已应允,老元帅命我为前锋将军,不日我便跟随大军前往。
说到这里莫百行大手重重一拍桌面:本将军蛰伏几年,等的就是今日的机会,这次重返沙场,不破北狄乱军,誓不还朝!
几人一听立即站起来抱拳道:属下愿追随将军,一同前往北狄战场,誓死效忠!
莫百行欣慰地看着眼前三个心腹爱将,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道:韩当和王戈随我同去,沈默,你得留下。
韩当和王戈二人一听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几人同时看向沈默。
沈默情急问道:大将军为何......
莫百行安抚地看向他:凭你们几个的本事都是上阵杀敌的猛将,可是长陵是我们苦心经营了几年的地盘,绝不能拱手送与他人。我若是把你们都带去边关,朝中势必会另派人去接手长陵军务,那这些年我们的苦心经营岂不是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所以,我们走了以后,长陵这边就靠你了。
沈默:长陵驻地将军可以另派人留守,属下还是跟着将军前往战场最好。
莫百行主意已定,不容分辨道:你便是我选定的人,此次远去边关,长陵交到你手上我才放心。你不必多说,我已经写明奏折呈送上去,提拔你为长陵副指挥使,这点人情面子云老元帅不会不允,有他老人家在上面周旋,你的委任不日便可下来,有了这个头衔,以后更加方便你行事。
韩当和王戈一听都哈哈笑着恭喜沈默即将升迁,沈默却是心中失望,若能选择,他更愿意跟随大军一同前往边关,但还是拱手道:
属下谨遵将军之命。
莫百行瞅他一眼道:我知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可是说句不好听的,边关战事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前去战场,眼下圣上身体欠安,朝廷势力分割愈发动荡不安了,咱们必须未雨绸缪才行,长陵驻地就交给你了。
沈默只有点头称是。
说完了正事,莫百行哈哈一笑道:你小子,今年二十有五了吧?你放眼瞅瞅,哪家子弟像你这个年纪还孤身一人的,你既是我的属下,少不得我得替你操心操心。
沈默没想到莫将军脑回路转的这么快,只好顺着他的话回道:
将军,大丈夫当以建功立业为重,属下如今功未成名为就,不想为此事分信。况且,军中比我年龄大却未娶妻的将士比比皆是,我不着急。
莫百行把眼一瞪,指着另两人道:说的什么话!别人我管不着,你们几个是我身边的人,你瞅瞅他们两个,比你年长不了几岁,早已娶妻生子,就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不着急我着急,我跟你说,就凭你小子这品貌、身手,我要是有合适的女儿定会招你为婿,哈哈哈!
韩当和王戈见大将军挑起话题,便你一言我一句也调侃起沈默,几人朝夕相处关系甚好,说话很是随意,韩当甚至提出要把他的妻妹介绍给沈默。
莫百行摆摆手道:这事还用不着你们两个为他操心,沈默,实话告诉你,是有人看中你,托我老莫保媒的,此人你应该认识,便是京中按察使洪大人,他的幼女年方二八,正是说亲的好时候,洪大人对你一直印象不错,这次回来一见到我,便问过了你的情况。
沈默急的站起身道:大人万万不可。
莫百行皱紧眉头,他是个急脾气,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见这小子竟然不识好歹直言推辞,便
有些烦躁,牛眼一瞪道:
怎么,有妙龄的千金小姐能看上你就不错了,就凭你小子这岁数,难不成你还挑三拣四起来?你倒是说说有何不可?
沈默沉声道:属下谢将军厚爱,只是实不相瞒,我心里已有属意的女子,曾许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所以只能谢将军厚爱了。
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莫百行眼神一亮:真的?你小子可莫要诓我。
沈默:绝不敢欺瞒大人。
韩当好奇问道:不知是哪家女子,能叫沈老弟如此放在心上?
沈默淡笑:她家长辈兄弟皆不在军中,只是平常百姓而已,所以你们并未知晓。
莫将军试图再劝:你如今算是孤家寡人一个,既然在本将军麾下做事,少不了我要替你操点心。大丈夫想要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应了我保的媒,做了洪大人的乘龙快婿,日后的前程自是不在话下。
说罢莫百行双眼炯炯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沈默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将军说笑了,大丈夫该凭自己的本事历经沙场,而非靠着岳家,我只愿如将军当初之英勇。
莫百行哈哈大笑,站起来拍着沈默的肩膀道:既如此,我便回绝了洪大人就是,想不到你小子也有开窍的时候,只是可惜了这一门好亲事。
沈默但笑不语。
莫百行见他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劝,只吩咐下人继续摆酒,难得有如此畅快的时候,几人打算一醉方休。
翌日,沈默再次进城去拜见了一位长辈,这位长辈是他生母的远房表姑,他一直叫姑婆,老夫人夫家姓李,如今李府的家主是老夫人的长子,目前在京城翰林院任侍读学士,官阶从四品。
当年母亲沈氏跟着父亲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进了伯府为妾,在京城只有这位表姑一个亲戚,只是碍于母亲妾室的身份,并不能时常出入伯府前去探望表姑,双方只能书信来往。
李老夫人怜惜沈氏远离故土与人做妾,得知她日子过得不好,便时常会派人送些银两、药品之类的东西接济一二。正因为如此,晋安伯的正室夫人周氏,才不得不收敛一二,不敢对他母亲明目张胆地欺辱。
对于沈默来说,李老夫人于他与母亲是有恩的,所以即便这几年远离京城,依然会在她老人家生辰时千里迢迢送来贺礼,以表自己的心意。
李老夫人对于沈默突然上门来拜见自己高兴的不得了,她一叠声地吩咐下人端茶倒水,还把沈默唤到自己跟前,拉着他的袖子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末了感叹道:
好孩子,难得你一直记挂我这个老太婆,什么时候回京城的,怎么不提前差人送信过来说一声?
沈默:刚回来两日,这次是跟着莫大将军一起回来的,军务在身不好擅离职守,所以到现在才来拜见您好人家。
李老夫人:好,好,几年不见又壮实了不少,越来越像个大将军了,看到你如今的出息,我也放心了,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也该瞑目了。
老人家激动地颤颤巍巍,又问道:
这次回来住在哪里?你可是回了伯府?
沈默面色冷淡道:姑婆应该知道,几年前我已与伯府再无瓜葛,如今我在郊外大营暂住,等军营的事务一了,过些日子便返回长陵,所以这次回京城并不会久呆。
李老夫人怅然到:钟瑾,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自己想清楚,自己做主便好,只要记得,不管你是伯府公子也好,入伍从戎也罢,咱们的情分是不会断的。
沈默轻声提醒:姑婆,您老人家又忘了,我已经改随母姓,
如今叫沈默。
李老夫人这才觉察自己叫错了,忙自嘲道:对,对,沈默,瞧我这记性,又叫错了。
两人坐定后,沈默指着自己送过来的两个大箱子笑道:
这次回来,侄孙没什么好东西孝敬您老人家,不过几床羽绒被倒是个稀罕物,还请您老人家笑纳。
老夫人没听懂沈默说的什么被,笑呵呵道:
好好,你这孩子有孝心,上次送我的那个猫熊砚屏,实在是个好东西,我派人走遍京城各个绣坊,都没有见到过这种双面刺绣,这次的被子却不知有什么稀罕的地方?
沈默:您老人家晚上盖着试一试就知道了。
老夫人:那感情好,今儿晚上我就试试。不过你跟我说说上次那个砚屏,那双面刺绣实在是罕见,你也知道我老太婆素来就喜欢这些上好的绣品,京城都买不到的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默见姑婆对上次送来的砚屏赞不绝口,不禁嘴角一弯笑道:
长陵新开了一家云绣阁,这双面绣可是云绣阁的镇店之宝,等闲不对外卖出的,我也是托了一个朋友才弄到,能入姑婆的眼,我便安心了。
一番话说的老夫人更加开怀。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隐约传来女子的声音,李老夫人随口问身边的嬷嬷:
可是慎儿这丫头回来了?
贴身的李嬷嬷笑盈盈道:回老夫人,是表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一个身材适中,大约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女子身披一件雪狐领织锦羽锻斗篷,一张莹白的鹅蛋脸巧笑倩兮,精致的眉目间流露出一股书卷气息。
女子进门后随手解下斗篷递给身旁的小丫头,露出里面翠绿色绣金线花蕊的比肩。
似乎才发现屋子里有其他人,女子抬头看见坐在老夫人旁边的沈默,俏脸微微一怔,有些羞涩地垂下眼帘,双手交握款款朝老夫人走过来行礼。
外祖母,慎儿不知您这里有客在,真是失礼了。
叶慎儿声音柔柔的,带着少女的娇嗔,李老夫人慈爱地招招手,示意她上前去。
无妨,你好好看看他是谁,小时候你们两个没少见过面,这一晃几年过去,可不要生疏了。
叶慎儿这才转头朝沈默看去,随后恍然道:
原来是钟家表哥,几年不见钟表哥愈发气宇轩昂,慎儿都有些不敢认了。
说罢叶慎儿上前几步朝沈默屈膝见礼,沈默忙站起来回礼。
李老夫人看着面前一对如金童玉女一般的年轻人,乐得更是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