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陶氏看着媒婆问道:“亲事倒是好亲事,不过能不能换个人?果儿丫头还小呢,我家大孙女今年十四了,配王家四少爷刚刚好,要不你跟王老爷说说......”
媒婆一愣,忙道:“老太太您这是咋说的?人家王老爷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求娶的是贵府三房的果儿姑娘,您这当头换人,这叫我怎么跟王老爷交代呢?”
“有啥不好交代的,不都是我姚家的孙女,再说我家皂儿......”
“糊涂老婆子,赶紧闭上你这张嘴!咱们家皂儿得人稀罕着呢,哪用得着你这样说换就换?”
姚老爹见陶氏越说越不像话,忙呵斥道。
陶氏一个激灵闭上嘴不说了,可心里还是觉得好可惜。
姚老爹觉得指望陶氏拿主意是不成了,想了想便对媒婆说道:
“王家能来提亲,是高看我们,果儿丫头是我家老三的孩子,这事得老三两口子自己拿主意,我们两个老的做不了主,可如今老三一家子都在城里的铺子上住着,不在家。”
提亲这种事当然不能当着姑娘家的面,所以姚老爹自动忽略了东跨院里的果儿。
媒婆心里不免失望,以往帮王家提亲这种好事,只要开了口,对方没有不答应的,偏偏这回竟然不成。
不过人家说的也对,这种事情总要经过姑娘的亲爹亲娘同意才成,爷奶那是隔了辈儿的。
“那成,我这就回去跟王老爷说一声,若是王家求娶心切,说不定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还得立马赶去县城,跟姚三爷再提一次亲呢。没办法,咱们做媒婆的干的就是这种跑断腿的事儿,那就不打扰了。”
媒婆一溜烟出了姚家新宅,赶去王家报信了。
姚老爹这边也火急火燎起来,赶紧叫人给老三两口子送个信,好赶在媒婆之前,叫他们有个思想准备,这事绝不能答应。
姚老爹心里门儿清,王家虽说是他们这一带有名的大地主,可是除了财大气粗,家里风评并不好。
倒不是说他家欺压乡里,而是王老爷本人年轻时就好色,家里娶了好几房妾室,村里姚肆的大孙女槐花当年就是给他做了小妾。
后宅女人多,生的孩子就多,王老爷光儿子就有八个,只有大少爷和四少爷是嫡出的,剩下就是一大堆的庶子庶女。
听说王家大少爷有样学样,前几年娶了妻室后,也开始往家里纳小妾。同是一个屋檐下住着的子孙,这四少爷能好到哪儿去?
再说他们家前些年一直租种王家的地,双方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王家的租子可不好交。
后来他们家开了作坊在村里招人,导致王家在他们村的地这两年都租不出去了,两家按说已经有了龃龉,王家在这时上门提亲,提的还是小小年纪的果儿,他们是怎么想的,猜都猜的出来。
想到这里姚老爹长叹一声,打定主意这门亲事不能成。
姚二柱一回家就听他爹说了这事,不敢耽搁亲自架着马车进城,见了包氏把这事一说完,才顾得上坐下擦把汗。
包氏一听这事,先是吃了一惊,继而乐得咯咯咯笑起来。
啧啧,大地主王家,竟然想要求娶她的闺女,说的还是他们家的嫡出四少爷,这事要是搁在两年前,没准儿她想都不想立马应承下来,说出去这可是脸上贴金的大好事。
不过呢,如今包氏的眼光已经高了不止一两个档次,区区乡下一个土财主的儿子,哪里配得上她的果儿?她闺女将来可是要嫁到府城的豪门望族去的。
“二哥,你放心吧,果儿才多大,我自然不会答应的,再说家里还有皂儿、荚儿两个姑娘在前,轮也轮不到果儿这丫头。”
姚二柱听包氏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来的路上他就怕老三两口子一听说是王家提亲,脑袋一热给答应下来。
又叮嘱了包氏几句,姚二柱这才赶着马车去烤鸭铺,他还得见见老三,把所有的隐患都排除了才能彻底放心。
王家的速度也是够快,姚二柱前脚叮嘱完老三两口子,后脚王家的媒婆就进了城,直奔东柳街的铺子。
不过有了姚二柱提前报信,包氏见了媒婆,谈笑间三言两语就给推了回去,现成的理由,闺女还小,上面还有两个堂姐,没得年纪小的越过两个堂姐先说亲,这可不是好事!
等姚二柱、姚三柱两兄弟再回到绣品铺,包氏已经把媒婆打发走了。
晚上果儿去主院跟家人一起吃饭时,才听说了这件事,一时目瞪口呆,她才多大就有媒婆上门了?这该死的古代!
姚二柱见侄女傻愣愣张着嘴吧忘了吃饭,忙好心提醒她,说她爹娘已经回绝了媒婆,两人都信誓旦旦表示绝不会把她许给王家,果儿才松了口气,不胡乱把闺女许人就好。
不过这也给果儿提了个醒,这可是女孩子十三四岁就开始谈婚论嫁的时代,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小,不用着急,现在看来,有些事情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东柳街,包氏和姚三柱也在说这事。
姚三柱颇为遗憾道:“要我说,王家这门亲事真不错,搁两年前王家要上门提亲的话,那可是天上掉下金元宝砸到咱们头上啊。”
包氏不客气地一把掐在他腰上:“你也知道是搁两年前,如今那王家能配得上咱姚家,王家那个四少爷能配得上咱闺女?你忘了子彭少爷?”
最后一句包氏是压着嗓门说的。
姚三柱腰上一疼顿时醒悟过来,瞧他,一高兴竟然把这茬忘了,那王家再嘚瑟,能跟府城张家比,那王家的儿子能跟子彭少爷比?
姚三柱呵呵笑道:“那是绝对比不着,还是我媳妇儿想得周到。”
包氏这才满意:“叫我说,子彭少爷铁定对咱闺女上了心,要不然也不会上赶着找上门来,就是回了府城,还巴巴儿地给咱闺女写信呢。
再说咱家现在也不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也做着大买卖,张家也是做生意的,算起来咱们跟张家称得上是门当户对——也就是没他们家铺子开得多,没他家有钱罢了。”
姚三柱听得连连点头。
说到这里,包氏正色道:“咱闺女样样都好,就是有一点,心眼儿太实在,不知道给自己扒拉嫁妆,咱们当爹当娘的可得多操心,绣品铺这边好说,赚的银子都是咱闺女的。
烤鸭铺那边的收入可是记在公中的,你呀,警醒着点儿,老四我倒是不太担心,可那白巧儿,摆明了不是个省油的灯!”
姚三柱闻言也把脸一板:“把心放肚子里,有我盯着,她白巧儿休想起什么幺蛾子。”
说到这里,姚三柱眉头一皱,想起了这两天的事。
包氏看他突然变脸,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怎么了?”
姚三柱:“白巧儿的大哥前几天不是进铺子里当伙计了么,我一直留心盯着,那货就不是个好东西,一天到晚贼眉鼠眼的不安分,没事就想往厨房里跑,叫我说了几回。”
包氏眉头也皱起来:“有这事?”
姚三柱:“可不是?今儿竟然还想挤到柜台里头跟高账房套近乎,亏得高账房是个明白人,把他请出去了。老四脸皮儿薄不好说他,我可不管他是谁家的亲戚,这两天就没给他好脸儿。”
包氏心里一紧:“那你可要多操心把人看紧了,别叫他把方子学了去。再不济,找个错处直接把他撵了,白巧儿要是敢拦......”
姚三柱不等媳妇儿说完就道:“她要是敢拦,那就别怪老子不给她脸!奶奶的。”
包氏又提醒道:“也别闹得太僵,叫人家以为是咱们不讲理欺负人,得见机行事。”
姚三柱冲媳妇眨眨眼:“放心吧,我省的。”
再说那媒婆听王家的吩咐跑了一天,结果是两头被拒,心里自然憋着一股火气,回去见了王老爷,添油加醋说了好些姚家人瞧不上王家的话。
王老爷气得摔了好几个瓷器,什么东西,不过是吃了几天饱饭的泥腿子,跟他家提亲是看得起他们,竟敢给脸不要脸?
一旁的王管家劝道:“老爷息怒,那姚家不过是泥腿子出身,即便发了家也改不了没见识的本性,老爷肯许出四少爷跟他家接亲那是抬举他们,既然不识抬举,咱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
就不知老爷心里怎么想,是要成了这门亲事,还是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王管家小心地看着老爷,王老爷忍了一会儿怒气,说道:
“那丫头是个有本事的,将来要是娶进门,说不定真能旺夫、旺家。”
王管家明白了,慢慢说道:“老爷要是真看上那个丫头做儿媳,其实也不难,到底是个才十一岁的小丫头,好对付。”
王老爷抬起眼看向他。
王管家阴阴一笑:“咱们四少爷何等的人才?往那儿一站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心里都暗暗惦记上了。那小丫头是没见过四少爷的风采,若是见到人,说不定自己就看上了,到时候丫头自己心甘情愿动了春心,保不齐出点子啥事,到时候他姚家人还能拦得住?”
王老爷捋着胡须慢慢琢磨起来。
老宅的作坊里其他绣活已经停了,所有人都在赶制这批戎装,何氏、刘氏跟麦穗这些日子忙得团团转,每做出一套都要仔细检查一番才放心,就怕哪处有个闪失到时无法交差。
临上次说定的第一批交货日子还有两天,如今已经完成了近一半,分别捆好堆放在库房里,就等着沈大人那边派人过来拉走,有大伯娘她们每天盯着,不需要果儿多操心。
在作坊里转悠了一圈,果儿心下满意,见这里暂时没她什么事,便跟何氏几人告辞一个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