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爹跟陶氏已经听得晕乎乎的了,他们不懂上私塾跟上学馆有多大区别,却知道那是官府办的正经读书的地方,能进那种地方读书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不急,等四个孙子今天从私塾回来,把他们好好问问不就懂了。
终于等到四个林下学回到家里,姚二柱把契约和引荐信塞到三林手里,催着他一遍遍念给大家听。
等大家从欣喜中渐渐清醒过来,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要是真进了城里的学馆念书,四个孩子住哪儿,这么远的路总不能每天来回跑。
于是众人又商量起几个孩子住的问题。
姚三柱:“这有什么难的?叫他们都住到烤鸭铺里好了,反正那院子大,屋子也多,现在除了住人跟用起来的那几间屋子,还空着两间呢,炕也是现成的,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众人听得直点头,一高兴都忘了他们家在城里可是有两间铺子的,哪里还缺几个孩子住的地方?
果儿跟姚二柱当初买铺子的时候就想到过,家里人进城后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所以才买了带院子的大店铺,现在四个林要去城里念书,烤鸭铺那边完全可以住下。
包氏心里暗暗盘算:等四个林进了城,到时叫五林过来跟她一起住在东柳街,这样她们三房在城里就一家团圆了,那学馆离盐店街和东柳街的位置相差不大,到时五林一个人从这边上学,她自己接送儿子就行。
越想包氏心里越美滋滋。
商量完正事,姚三柱跟包氏匆匆返回城里,铺子里晚上就剩果儿一个丫头,他们不放心。
临走时包氏悄悄跟儿子说了一阵悄悄话,五林一听能跟爹娘住在一起了,连连跳着脚说好。
翌日,城里几个大布庄的伙计们,陆续赶着大车往上姚村送布料来了。
姚家要做的这批戎装是普通军士身上穿的,布料、颜色都有统一的规定,都是青灰色的麻布,一般稍大的布庄里就有很容易买到。
军靴的料子也很普通,用的一种质地较硬的纱葛布做成,至于那种加了皮子和铜钉的军靴,那是当了将领才有资格穿上的,跟她们这批生意无关。
有了材料,姚家作坊立即忙碌起来。
择了个吉日,姚铁柱、姚二柱亲自套着马车,带着穿戴整齐的四个林,拉着行李进城了。
他们先到了烤鸭铺把随身带的行李放下,顺便给孩子们安排好住处。
白巧儿看着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人,心里一阵膈应。
铺子里忽然要住进四个孩子,而且是常住,这么大的事家里人早早都知道了,唯独她和相公两个,直到姚三柱再次回到铺子里才告诉她们的,这算什么?这是不把她们四房的人放在眼里。
而且几个孩子住下后,以后谁来照顾他们的起居,还不得她这个婶娘每天张罗,想想都要烦死了。
心里虽然膈应的不行,面对两个大伯子,白巧儿还是笑得春风和煦:
“大哥、二哥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几个孩子的,早、晚饭一定精心给他们做好,就不知道他们中午是回来吃还是......”
姚二柱忙道:“弟妹不用这么忙,他们就早饭在铺子里吃,中饭和晚饭学馆里都有。平常换洗的衣裳都给三林交代过了,晚上回来三林带着他们自己洗,农家小子出身,每天就干这点活不算什么。”
白巧儿略微放下心了,不叫她伺候就好,不过心里总归堵得慌。
送孩子入学是件大事,放好了行李,姚家三兄弟便赶着马车,匆匆把四个林送到了学馆门口。
学馆就在城西,离他们家的两间铺子都不远,走路的话也就一刻钟的时间,他们赶着马车过来就更快了。
到了学馆门口,他们这一群人就被门口值守的人拦住了。
姚二柱上前说明来意,并从怀里掏出那封引荐信,值守的人接过去看了半天,又上下把他们打量了好几遍,最后只放四个林进去报到。
几人无奈只好叮嘱三林照顾好几个弟弟,便等在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看。
学馆从门口就能看出占地面积应该很大,从大门到里面巨大的照壁就有七八米远,四周铺着青石板的地面显得很宽敞又气派。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刚才引着四个孩子进去的那人走出来,跟他们说已经见过馆长,现下夫子们正在考教四个孩子,随后才能安排他们能进哪个班。
值守的人提醒他们不必等了,一会儿孩子们就直接进班念书了,中午可以在学馆的厨房里用饭,下午要到酉正时刻才能下学。
三兄弟感激地谢过那人,赶着马车又回了铺子里,眼巴巴等到过了酉正,就看见三林带着几个弟弟一块儿回来了,几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忙问起在学馆里的情况。
三林一一跟他们说道,学馆很大,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见到馆长,今日见到的几位夫子都很和气,问了他们学过哪些书,还考教了一些书上的内容,就给他们分了班。
四林、五林和六林三个小的都分到丁级班,三林一个人分到了丙级班。
见几个大人还是一脸懵,三林口齿伶俐继续解释,学馆里一共分甲、乙、丙、丁好几个班,丁级班是最基础的班,里面都是刚入学不久的孩童,三个弟弟进去后学业也跟得上;
丙级班是有了一定基础,且年龄稍大一些的孩子在读;
最高的是甲级班,全都是已经过了童生,准备考秀才的学子。
几个大人听明白了,感情三林这是学得好升了一级,于是纷纷夸了三林几句,并鼓励几个小的好好念书,争取早日也考到三林的丙级班去。
安顿好几个孩子,三兄弟准备回去了,五林趁机缠着他爹,要跟爹娘住在一起,姚三柱顺势卷起儿子的铺盖,带着儿子回了东柳街住下。
白巧儿心里不舒服,到晚上都没法高兴起来。
这院子里她跟相公两个人住正房东屋,正房西屋一直空着,白天几个侄子住进来时,她这怕姚铁柱、姚二柱安排他们住进西屋,要是这样的话,跟她住的屋子就隔了一个堂屋,一掀门帘就能看见对面,岂不是更加膈应?
还好两人还算识趣,安排孩子住的是东厢房的一间,白巧儿略略松了口气。
正房外东西两边各有三间厢房,西厢房用来做了厨房,还有一间屋子是给离家远的几个伙计住的,其中就有包氏和刘氏娘家的侄子,元宝和刘庆。
当初招进来的时候就说的清楚,虽然有亲戚这层关系,但是他俩所有的待遇跟其他伙计们一样,所以,从他们住进来就是跟其他伙计挤在一个屋子里的,平日干活该怎么使唤怎么使唤,这一点姚三柱从不含糊。
白巧儿住进来后,自然也不会多事,对两个亲戚家的侄子多加照顾,又不是她的亲侄子。
白巧儿在这儿住得久了,潜意识里就觉得这间铺子是她跟相公的,现在招呼不打一声就给她塞进来几个孩子,这算怎么回事?
两个大伯子说的轻巧,不用她多费心,怎么可能不费心呢,这几个可是姚家的心肝宝贝,既然住了进来,早饭还不得她给做,需要啥添置,还不得她给张罗着?
真是烦人!
晚上,夫妻两个在被窝里温存过后,白巧儿趁机趴在丈夫怀里说起悄悄话。
“相公,家里几个孩子到城里来上学,这么大的事按说他们应该跟咱们说一声才是,不声不响就给送过来,这叫什么事儿?”
白巧儿声音嗲嗲的,听在姚四柱耳中很是舒服,他懒懒地闭着眼睛柔声劝道:
“哪儿是不声不响,三哥不是一早就跟咱们说了?三个侄儿是过来上学的,这可是咱们家的大事。”
说到这里姚四柱睁开眼睛看着妻子,郑重交代道:
“巧儿,以后这几个侄儿就辛苦你好好照顾,三林就不说了自己会照顾自己,五林估计被三嫂留在那边不会再过来,可四林跟六林两个侄儿还小,他们两个你要多操心,以后他俩的换洗衣裳你给洗了。”
就知道是这样!
白巧儿暗暗腹诽,本想说不如把四林跟六林也给包氏送过去,可是想到她后面要说的事儿,便把这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
“都已经安置在咱们这儿了,可不得我多上点心,大嫂二嫂她们可算是清闲了,到头来受累的还是我。”
姚四柱:“可不能这么说,两个嫂子素来为人不错,现下知道你受累了,帮她们照顾几个侄子,她们肯定领咱们的情。”
白巧儿温柔地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反正他们白天上学都不在,晚上回来也不用她给做饭,若是两个小的不懂事,就推给三林看着吧。
白巧儿又道:“相公,跟你商量个事儿,我娘家你也知道,两个哥哥里,二哥常年在老丈人家住着,到不用咱们多操心,大哥在家除了那几亩地,都没事可干,反正咱们铺子打算再找几个伙计的,要不你跟二哥说说,把我娘家大哥招进来成不?我娘家大哥也是个能干人,干活从不偷奸耍滑。”
看着妻子一脸依赖地看着自己,姚四柱笑道: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家里人的?可别咱们这儿定下了,大哥或是老丈人不同意?”
白巧儿:“上次你陪我回娘家的时候,我家里人就跟咱们提过,想叫我大哥来咱家铺子里干活这事,你当时还说要回家跟二哥商量来着,你忘了?
你放心,我娘家人都同意我大哥到铺子里来帮我们干活,不过是当伙计挣几个辛苦钱,这点小事你还做不了主?”
姚四柱迟疑道:“我当时以为他们只是说说,还没拿定主意,再说要把你大哥招进来的话,你们家的地怎么办?总得留一个人在家里才行。”
白巧儿:“你放心,我家的地大部分都租出去了,剩下那点儿地我爹、娘,还有嫂子都在家呢,耽误不了事儿。”
姚四柱想了想,觉得妻子说的也对,反正要招人的,不如这回就把大舅哥招进来,想来也没什么不妥的。于是便说道:
“好吧,只要你大哥愿意过来,我跟二哥、三哥他们说说。”
白巧儿眼睛一亮:“真的?相公你真好。我明儿就捎话回去,叫我大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