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浊与龙丘棠溪扭头儿走了,那位济水龙神,反正打死也再不掺和。再说他想掺和也没本事,此时此刻顾氏祖地已经被蛛丝一般的剑气环绕,蚕蛹似的,谁敢去?
看着那对神仙眷侣远去,蕊夫人还是不由得一叹,心说他刘景浊就这么相信顾衣珏?他们认识才多久?
转头看了看那处屹立数千年之久的古族,蕊夫人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自求多福吧。”
千年前那个喜欢偷偷,摸摸站在河边擦眼泪的孩子,从前很长一段时间,压根儿没人看得起他,更没人觉得他日后会成为让整个顾氏仰望的人。
虽然说,顾氏之没落,与顾衣珏斩杀前任家主有莫大关系。但总的来说,还是自找的。
有些事好听不好说,最初上任济水龙神之时,顾家老祖对自己有过很大的帮助。但这些年来,特别是顾衣珏离开顾氏之后,对于顾氏的照拂,还是源自千年积攒的香火情。
深吸一口气,蕊夫人瞬身返回水府,接下来闹得再大,也跟她没关系了。
而刘景浊那边,喊了一句河水龙神,此刻已经被瞬移到了渭水入河口。
?过路而已,自然没打算去逛,甚至那座潼谷关刘景舟都不敢去。
倒是龙丘棠溪,瞬身过去之时,笑盈盈问了句:“某人喜欢偷看人洗澡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呀?听说毛都没长全呢,就敢跑到潼谷关偷看人洗澡了?”
刘景舟讪笑一声,轻声道:“你那次真是不小心,至于刘小北的事情,那就是小时候的好奇心,现在我可是世人皆知的圣人君子!”
龙丘棠溪呵呵一笑,“的确是世人皆知,但可不是什么圣人君子,而是大淫贼!”
某人只当没有听见,赶忙一本正经转移话题,说起来了别的事情。
“景语我没见过,但她爹是我当年亲手斩杀在妖鬼大道的,算起来也是杀父仇人了。”
龙丘棠溪冷哼一声,给他个台阶下,转而问道:“你是人家的杀父仇人,那她为什么还要传消息给你?就为了化龙?”
刘景浊神色古怪,开口道:也不光是这个,主要是蛟龙之属都动不动把自己亲生骨肉当做零食去吃。就说这个景语,兄弟姐妹已经被他老爹吃光了,差点真就回家去吧景语的娘亲炖了吃。”
龙丘棠溪当即了然,笑道:“那就不是仇人,是恩公了。”
顿了顿,龙丘棠溪接着说道:“那咱们现在是返回长安吗?还是说干脆直接返回青椋山?”
刘景浊举起酒葫芦灌了一口,沉声道:“捉月台划分给我的事儿,我知道的,你接住了那就拿着吧。那座青莲洞天,有可能会是将来某件事的转机,不要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一旦说出来肯定就不对了。”
顿了顿,刘景浊继续说道:“我没打算化名去开山,青椋山刘景浊,知道的人不在少数,藏不了多久的。要想给我正名,或是给一座青椋山正名,都为时尚早。所以说啊,等我日后去了归墟之后,大家都还要担着很长时间的坏名声。”
龙丘棠溪皱眉道:“说什么啊?前言不搭后语的。”
刘景浊一笑,“也就在你这里可以胡言乱语了。待会儿你不用跟我进去了,我就跟老大老三逛一圈儿,出来之后就回青椋山吧。开山之事,还是要准备妥当些的,估计离得远的,都已经动身了。”
这天午后,日头火辣辣的,要是站在这等太阳下,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脱层皮。
刘景浊一身苍青长褂,余恬一如既往地一身儒衫,赵坎则是穿着一身绣着祥云的锦衣。
走入籴粜镇唯独南边儿一条路,两侧都是稻田,很快就可以收一轮儿了。
就兄弟三人并肩而行,但春夏秋冬四官各自领着一方龙卫,把这里围的严严实实。
余恬率先开口:“我觉得有些太过于固泽而渔了,若是慢一些,这座仙府最少也可以在千年之内走出两手之数的登楼,登楼之下不计其数。但这样一来,至多三甲子,撑死了有两三尊登楼出来。”
一处可以连接到外界的仙府,灵气之浓郁,即便是在这籴粜镇之中,也远胜寻常二流山头了,要是细水长流去培养人才,当然要划算一些。
赵坎笑了笑,轻声道:“我当然知道,但没法子啊!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问题是这处地方能不能再撑五十年,到时候天门大开,万一这地方成了不能进不能出的死地呢?’
余恬点点头:“倒也是个问题。”
三人就是兄弟之间的闲聊,夹杂部分正事。
余恬问道:“九泽龙神尚且空缺,封神一事会是个很头疼的事情吧?不过我俩现在连王爵都不是,头疼的事情你自个儿头疼去吧!”
前半句话还好,后半句话那就是幸灾乐祸了。
就这事儿,景炀王朝与别处区别极大,当皇帝那就是坐牢。
赵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就是俩哥哥,我就不骂娘了,就是骂自己。知道我头疼,那就帮忙想想办法啊!”
刘景浊喝了一口酒,笑着说道:“倒也没什么好头疼的,如今对大月用兵,很快就要出兵浮屠洲了,到时候就不是没人选了,到时候就是安排不过来了。”
赵坎轻声道:“这也是我新增设立都察院的初衷。有些事情虽然并不想,但那也不是我想不想的事情了。只要打仗,死人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设立都察院,随军督查,也能尽量做到让战死沙场的景炀勇士死得其所。不过二哥带回来的那个陶景盛可真是个宝贝,那包子的威力我见识了,若是能够人手管够,那倒是出兵浮屠洲就是横推。”
刘景浊又喝了一口酒,轻声道:“那得有很多的真事与符箓修士参与进来的,若不然他陶景盛能做到的,那包子就是最大威力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镇子里。
一条由北到南的商铺街道,居然没有面对面的商铺,尽数朝南。
三人走入南边土路这边的一间面铺子,掌柜的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
刘景浊要了一碗炸酱面,他们俩要的是炸酱面。
铺子里就一个人忙活,这会儿连倒个热水都要自己来。
在外是皇帝,在这里就是行三老弟。
赵坎板着脸给两位哥哥沏茶,没好气道:“打从坐上那张椅子,我都不会穿鞋了。”
都没人搭理他。
抿了一口茶,刘景浊随手布设一道阵法,接下来三人言语,就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可以听见的了。
刘景浊轻声道:“挂壁楼那边,还有摩珂院,等我自归墟返还之时自会清算,你们不要着急。还有一件事,那会儿我看了思思一眼,小丫头资质极好,让刘小北收她做亲传弟子学剑去吧。”
余恬点点头,轻声道:“娘的仇,得咱们三个一起去才行。”
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明白,大家都知道。
赵坎忽然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爹能不能等到二哥从归墟回来的那天?”
说着,他抬手从后脑勺揪下来一根头发,白的。
“爹五十了,二哥要多少年?三十年还是五十年?”
刘景浊当即沉默了下来。
自己一直以来好像都忽略了一件事,自己兄弟三人是报母仇,干爹要报的却是杀妻之仇。
干爹与干娘的感情,不用多说的。
刘景浊轻声道:“爹不是办法报仇,爹是有顾在,不敢报仇。”
顾虑何在,无非就是个孩子。
要只是景炀王朝,他其实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刘景浊轻声道:“走之前我会好好跟爹聊聊,现在先说正事。”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余恬,笑意不止。
后者皱着眉头,忍住了没打人,抬手召来了飞剑长风,还是熟悉的感觉。
刘景浊随后祭出捉月台,在飞剑长风之神通当中,又又捉月台祭出,人在月中,月在水中。
刘景浊丢出两壶酒,轻声道:“青椋山修士当时候会有人去往浮屠洲战场,但前提是师出有名,这个是老三的事情。至少会有一尊等同于登楼战力的留在那里。小辈们愿意去的,我也不会阻拦,哪怕是白小豆要去我也不会拦。但十五年内这场仗要打完,之后景炀大军要带个头儿,大军去往归墟参战。”
赵坎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打算。”
刘景浊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老大的山头儿要抓紧,九月初三日青椋山开山,初四时会有很多山头在我青椋山渡口商议生意事,老大得来,老二不能来,派新任夏官来吧。”
又抿了一口酒,“还有一件事,爹要是想去神鹿洲帮我提亲,帮忙拦一拦。”
余恬赵坎同时皱眉看向刘景浊,“为什么?”
刘景浊苦笑一声,狂灌一口酒,随后以剑气将胸口吊坠单独圈禁了起来。
他苦笑着开口:“我不一定回得来。”
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同时传来。
“滚远些,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