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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一下来,几个小的都看着小六都带了羡慕。

皇子的哈哈珠子,就是一个前程了。

现下是陪着读书玩耍,长大了或是外放武官或者跟着皇子为侍卫。

小六小脸发光,满眼期待:“我进宫读书,那不是能吃御膳了?”

舒舒想了下十五阿哥的身份。

庶妃所出,归在小阿哥里,不在“九龙夺嫡”之列,还有个胞弟出继为铁帽子。

他的伴读身份很安全。

想到这里,舒舒不由望向小五,决定以后要督促他好好读书。

自己这几个弟弟,十四岁的珠亮以后有正四品佐领世职打底,现在也进了八旗右翼官学,相伴的同窗都是有爵位或世职传承的勋贵子弟。

十二岁的双生子小三、小四读的正红旗官学,等到成丁补旗缺。

七岁的小六以后凭借着皇子伴读身份,最差也能补个侍卫。

只有九岁的小五,官学的名额都被哥哥们占满了,只能在家读书,日后前程比兄弟们吃力。

小五不知愁的年岁,哪里会想到这些?

他对姐姐咧嘴一笑,露出个黑洞,连忙又抿了嘴。

这一顿火锅,直吃到入更才结束。

舒舒没有急着走。

等兄弟们都离开,说了今天被起诉之事。

齐锡的脸阴沉着。

“不知死活的小崽子,竟然欺负到你头上?你别管,交给阿玛!”

舒舒就怕这样。

要是大人出面,要不事情闹大,要么事情消弭。

她连忙拉了齐锡胳膊。

“阿玛,您可别出面,只装不知情就行……咱们可不能吃亏,总要剥了他一层皮下来……”

说着,她低声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齐锡皱着眉,不太乐意。

“哪里就要你自己露面应对?阿玛还护不住你了?”

“要单是桂丹,那自然阿玛露面就行……不是后头还牵着九阿哥,君臣有别,怎么能丁是丁卯是卯的算清楚?到时候传到皇上耳中,倒显得阿玛跋扈,连皇子阿哥都不放在眼中。”

舒舒忙劝阻道。

皇上君威日重,齐锡也明白这个道理,到底不放心。

“实在不行,我找五爷打个招呼……总不能放任着郭络罗家的小子拐着九阿哥胡闹……”

舒舒想了想附和道:“是该如此,不过不着急……阿玛还是先装不知,等官司打完再用‘教女无方’的名义跟五阿哥陪个不是……”

齐锡拗不过女儿,勉强答应了,却是决定才不会用“教女无方”的名义。

自家大格格处处都好。

哪有什么可挑剔的?

明明是桂丹那王八蛋“狗仗人势”,五阿哥要是自己不管教,自己就要“帮”着管教。

*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

转眼就到了三月十九,北城兵马司开堂问案的日子。

正所谓“旗民分治”。

八旗军民的司法自成体系,并不跟其他民人百姓一样经县、府。

这京城内城之中,旗人之间的寻常纠纷由五城兵马司负责。

涉及到房宅田产的,则归户部八旗司。刑案,则是步军都统衙门。

涉及宗室觉罗,归宗人府。

两旗之间诉讼,则由两旗都统衙门同审。

八旗就这么点儿人口,不是姻亲,就是故旧,真正能走到打官司的时候还真不多。

附近闲的发毛的老少爷们,提笼架鸟,跟逛大集似的赶过来凑热闹,也引得不少过路的人驻足。

一个老爷子提着鸟笼随大流过来,带了几分好奇。

“顺安银楼遭官司?那不是咱们正红旗都统夫人的铺子?谁吃了豹子胆了?”

旁边一个略年轻的旗人接话:“呵!这京城地界,都是皇亲国戚,都统算什么?一旗三个,总共二十多个呢!”

老爷子带了自豪。

“那不是寻常都统,是董鄂家!别说咱们正红旗,就是八旗都是数得上的人家,堂兄是公,胞兄是伯,族人占着几个世袭佐领,几辈子与康王府联姻!”

又有消息灵通的回应:“被告不差,原告差了?递状子的是镶黄旗三官保大人家的孙子,宫中妃主的亲侄儿……”

议论纷纷,有人说起话就失了分寸。

“郭络罗家怎么教的孩子,忒不晓得轻重……董鄂一族是他们能惹的起的?”

大红旗装的少女就是听到“郭络罗氏”才被引来看热闹。

听了这话,她却是恼了,扬声道:“郭络罗家是皇子外家,也能称一声皇亲国戚,董鄂家倒是猖獗,连皇子外家都不放在眼中?”

“……”

无人接话。

一时冷场。

谁家的小姑奶奶游街?

丫头侍卫环绕的,还直接冲董鄂家去了?

没听说齐锡家与谁家结怨呢?

怎么就这么不客气?

衙门后堂。

北城兵马司主官指挥使金成璧穿着六品补服,眉头却是深深地“川字纹”,带着几分苦相。

能不苦吗?

不仅心苦,还想哭!

眼看就要开堂,他依旧不死心,看着原告被告双方,苦口婆心道:“既是今日都到场了,未必要当堂陈明,或许有什么误会可以先行说明……”

后堂之中,泾渭分明。

东侧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量略显单薄,细长瑞凤眼,下巴扬着,神情倨傲。

正是舒舒见过一面、自称“金二爷”的九阿哥胤禟。

身穿簇新侍卫服的大胖子桂丹,带着几个护卫侍立在后。

西侧舒舒身上是群青色江绸衬衣,茶色蜀锦大氅,脚上是四寸高的花盆底旗鞋,只身量就能傲视对面之人。

她身后也站着福松、侯掌柜等人。

原本齐锡还让带上府中管家或幕僚,都让舒舒给拒了。

既然要装作董鄂家长辈不知道,那就装的像样些,因此就是她自己安排的从人。

九阿哥矮了半拳头,本就不自在,再看清舒舒穿着打扮,眉眼阴沉下来。

撞衫了!

九阿哥不喜欢与人一样,没用男装常用的石青宝蓝色,而是用了更鲜亮的颜色。

偏生舒舒为了显得稳重,摒弃粉红浅紫等女孩常用的娇嫩颜色,而是选了中性色。

还有饰品,九阿哥的帽正用的是珊瑚。

舒舒头上只插了一件首饰,就是珊瑚团花,这又撞上了。

舒舒团花上的珊瑚比九阿哥的还大!

颜色还正!

两人的衣服与饰品都撞上,都是瓜子脸,乍一看像是姐弟。

自然舒舒是姐,九阿哥是弟!

九阿哥瞥了舒舒一眼,带了轻蔑。

“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舒舒瞥了眼九阿哥的站位,给了个轻飘飘的眼神,慢条斯理道:“金二爷倒是有自知之明!”

皇子阿哥了不起么?

“九龙夺嫡”的输家!

除宗籍,连名字都保不住的可怜虫儿!

九阿哥没想到舒舒敢回嘴,还有这让人不舒服的眼神。

他只觉得被冒犯,皱了眉头,很是不快。

“无理搅三分,也就剩下牙尖嘴利,改日遇到齐锡大人,倒是要好好问问,这就是董鄂家的教养?”

舒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带了些许同情。

“我董鄂家的教养源自历代主母,告诉我们‘非礼勿言’,倒是金二爷,像是未学此礼,正好与君共勉!”

“你!”

九阿哥被堵得满脸通红,这不是牙尖嘴利是什么?

骂人不带脏字,损不损?

董鄂家历代主母不是公主,就是宗女。

自己刚才确实失言,可这董鄂氏也半点不吃亏,立马就骂回来。

就算上次见面她猜不出自己身份,真当自己是郭络罗家的表亲,可后来还不晓得?

桂丹后来在鼓楼打听旁人家铺子时可是打了自己旗号,可依旧被董鄂氏截买!

自己就跟她讨要个掌柜,她坚持不给,自己也没有计较。

她反而记仇,哪有这样的道理?!

都说满洲女子彪悍,可那是入关前。

九阿哥接触过的嫂子们妹妹们,哪一个不是将贤良淑德摆在脸上?

像董鄂氏这样桀骜无礼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就算那顺安银楼在她名下,可遇到这种诉讼大事,不是该上告父母?

哪里就用自己大喇喇的来衙门应诉?

舒舒并不将九阿哥的怒气放在眼中,越是明面上结仇,越是一种束缚。

到时候,九阿哥敢针对董鄂家,就是挟私报复。

反而与九阿哥有了这一重嫌隙,以后“八爷党”想要拉拢人,也拉拢不到董鄂家头上。

指挥使金应璧无人理睬,带了讪笑,尴尬中带了几分破罐子破摔。

即是调解不了,那只有开堂问审。

等金成璧带着书吏去堂前,后堂就只剩下舒舒与九阿哥两伙人。

早有人抬了椅子近前,两人各自落座。

眼见舒舒神色依旧从容,九阿哥嗤笑道:“买卖不干净,还跟爷硬气!这招牌做起来难,毁起来容易,旁人怕你们公府伯府的不敢揭开,爷可不怕……”

舒舒不由好奇,看了九阿哥好几眼,直到九阿哥要发火,才开口询问。

“金二爷没读过《大清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