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回来了,云初终于不用紧绷神经了,等温柔回来之后,云初就打算带着全家好好的享受一下长安的繁华。
一个和尚钻进了虞修容的被窝,他们忙碌了许久,云鸾半夜尿床醒来要找阿娘,被崔氏抱去跟她睡了。
天亮之后就是除夕日。
听着久违的大雁塔的鸽子哨,云初睁开眼睛,看看依旧在酣睡的虞修容,就拉扯一下被子盖住了她光洁的肩头,夫妻两这两年的时间里就没有好好的相处过,如今鸳梦重来,就显得比往常更加的炽热。
云初转动一下身子,虞修容就醒来了,看着云初道:“还要忙吗?”
云初愧疚的点点头道:“昨日才下的令,取消了年假。”
虞修容抱住云初的胳膊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云初道:“总要干点啥的,要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虞修容起身利索的将长发挽了一个发髻,拉过云初的胳膊枕在上面,将头埋在云初的怀里道:“我嫁的好夫君,却总要为旁人忙碌,不划算。”
云初道:“要是时时刻刻在一起你又会嫌弃我的。”
虞修容长出一口气道:“不厌烦,永远都不厌烦,当然,夫君要是没有喜好老妇这个名声,就完美了。”
云初摸索着在虞修容的臀上拍了一巴掌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因为我有喜好老妇的名声,才会如此稀罕你这个老妇。
不信?
跟你打交道的贵妇人多了,她们的夫君可否像我一样只在大妇的房间睡觉。”
虞修容叹口气道:“是啊,夫君总说二十五岁的妇人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可惜,在那些人看来已经是老妇了。
夫君啊,公孙真的向您献媚了?”
云初警惕的瞅着怀里的玉人道:“你又想去打她了?”
虞修容将头埋在云初的胳膊底下吃吃笑道:“我只是觉得夫君怪可怜的,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夫君这里就过不去,别人认为不可触碰的戒律,到了夫君这里又啥都不算。
堂堂的郡公,不缺钱,不缺地位,也不缺一个好身体的,自始至终只守着妾身这个老妇,真是可怜啊。”
云初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跟温柔一样花天酒地的跟一群美人大被同眠?”
虞修容把身子往上挪一挪,把自己的脸贴在云初的脸上,咬着牙道:“为你这个男人,妾身觉得就算是死,也没有那么可怕。”
云初的心情极好。
云初说过,云氏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就必须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所以,当二肥敲响了铜钟之后,云氏的早餐就开始了。
受益于娜哈藏在家里的钱,云氏早餐迅速从黄馍馍一下子就进入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高级场面。
家里有长安最好的厨子,却碍于材料的短缺,黄馍馍做的再好,也没有今天早上的肉包子好吃。
二肥很骄傲,一气做了牛肉胡萝卜包子,羊肉韭菜包子,猪肉大葱馅的三种包子,每种包子里都包着一个汁水淋漓的大肉丸子,咬一口烫嘴。
至于素的……云家人现在没人爱吃那个,前段时间全家上下尽吃素食了。
眼看着云鸾就要吃第三个,被虞修容给阻止了,云初拳头大小的肉包子,那么小的孩子一气吃下去了两个,第三个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吃了。
“阿耶回来真好。”
云鸾的包子没有了,就只好胡乱的拍马屁,期望阿耶能看在他乖的份上,再给他一个包子。
云初摸摸儿子的脑袋瓜道:“等阿耶下差回来,给你带羊肉饼子。”
云瑾听到这话,就愤愤的放下粥碗道:“不吃羊肉饼子。”
李承修,温欢,狄光嗣不知云瑾为何发怒,就齐齐地看向李思。
李思笑着拍拍云瑾的光头道:“放心吧,我看过了,那家卖羊肉夹饼子的老板娘,足足有两百斤重。”
云瑾看看端饭上来的二肥直接问道:“二肥嬷嬷,你最近又肥了。”
二肥羞涩的笑道:“才一百八十斤,不够肥,听说外边的女子人人都以肥为美,两百斤的才算美人。”
云瑾担忧的看看身材窈窕的母亲,默默的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包子放到母亲的饭盘里。
”哈哈哈……”崔瑶再也忍不住了,一口粥喷的跟天女散花一般。
紧接着,虞修容,崔氏,以及刚刚捉弄过云瑾的二肥都开始狂笑起来,这让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云家大公子一张俏脸迅速变成了黑色。
云初到了县衙依旧在笑。
不过,当卢照邻,杨炯一帮年轻人前来禀报的时候,云初才知晓,这些年轻人,竟然在一夜之间就处理好了将近两千车的货物。
云初看看户部房的主事陈洪明。
陈洪明笑吟吟地道:“已经处理完毕,期间并无差错,卢照邻,杨炯更是调度有方,甚至能放下身段,在人手不足的时候帮助搬货,难能可贵。”
云初点点头对卢照邻,杨炯等人道:“人是需要一点精神的。
此次事务处理的极好,只是下一次在调度人马的时候,还需要更加精细一些,多考虑一些细节,你们能亲自搬货是好事,同时呢,也暴露了你们调度衔接没有做好,以至于出现了空挡需要你们亲自填补。
你们在万年县的地位是劳心者,而非劳力者,这一点你们一定要分清楚。
若是让你们去当力夫,估计你们当力夫的本事是比不过那些真正当力夫的汉子。
一个个的在名师教导下寒窗苦读十余年,就是为了去搬货?
此次奖励并非是为了奖励你们参与搬货,而是奖励你们的担当。”
说到这里,云初笑吟吟地瞅着这群面露惭色的年轻人道:“这一次就这样了,下一次不许,不过呢,鉴于你们提前完成了公务,奖励还是必须的。
卢照邻,杨炯,你二人今日可以在后厨点菜一道,羹汤照旧,其余人等劳苦功高,也可以有一道羹汤。”
卢照邻,杨炯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笑意,至于别的少年人,此刻也觉得浑身疲惫已然算不得啥了,纷纷幻想今日午餐时期,大厨戴着雪白的高帽,推着一车精致的羹汤,一边当众夸耀他们,一边将羹汤亲手送到面前的场景。
陈洪明目送卢照邻她们离开,捶捶自己的腰道:“到底是年轻人啊,饱餐一顿又可生龙活虎,不像老夫,一夜未眠就觉得腰酸腿乏的……”
云初面无表情地指指门口,陈洪明这个老吏就赶紧把文书放下,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关好门,生怕有风进去,骚扰了县尊。
每当万年县厨房的三肥大厨带上白色高帽,穿上白色的衣服,亲自推着小车进餐厅的时候,就说明,今天有功臣需要奖励。
这在万年县属于非常高的礼遇了,仅次于县尊当着全体官吏的面亲口表彰。
吃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立下的功绩能经得起众人推敲,一年中,要有这样的奖励超过三次,那么,年底发奖金的时候,就能比别人多出来三百贯。
三百贯对于官员们意味着什么呢,加上基本奖金,他们可以在长安城购置一座安静的两层小楼。
当然,一两次的话,没什么屁用,也就是吃一顿好的,这么多年了,云初夸奖个人的次数很少超过三次。
每一个被云初夸奖过三次的人,无一人不是凤毛麟角之辈。
忙碌完毕公文的事情,就已经是下午了,云初就来到了朱雀大街上,卢照邻他们搬来一张椅子,请县尊坐下之后,就站在县尊身后看他清点某一个固定的时间段内朱雀大街上来往的人数。
云初心中默算,等身边的一炷香燃尽的时候,才对卢照邻跟杨炯这些人道:“记录下来,一百二十八人,马车四十五辆。”
卢照邻将数字记录下来之后小心的道:“县尊,记录这些数字有什么用处呢?”
云初叹口气道:“龙朔一年除夕这个时候,一炷香内,过往行人为六百四十五人,车马两百七十七辆,今日同样是除夕,同样是午后,却不及龙朔一年的两成。
你们在读史书的时候经常会读到民生凋敝这四个字,到底什么是凋敝呢,现在就是。”
卢照邻犹豫半晌才咬着牙道:“因为流水牌子崩盘之故?”
云初悲愤的指着街道上的行人道:“长安想要富裕起来,无非就是三点,其一为人,其二,为钱,其三,便是货物了。
本官设立流水牌子,目的就在于吸纳全大唐乃至域外的人,钱,货都向长安集中,只要这三者齐聚,身在长安城里的人,不论是豪门还是勋贵,亦或是巨贾行商,即便是这长安城中的贫苦百姓,也会因为商业贸易增加,多出来了很多可以赚钱养家的门路。
这明明是一场对大唐,对朝廷,对所有人都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偏偏就因为有人见不得所有人都好。
暗中行卑劣之事,陡然抽空了流水牌子的资金池,导致本官与长安同僚们十年心血毁于一旦。
如今思来,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