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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辰的时间也倒回了一天前。

从时间的角度,相当于吴九升初次被杀的两天前。

……

——恍过神来,在死亡的刹那,意识陷入了一片昏暗,时间的流逝也感受不到,再度睁开双眼的同时,周围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

“张公子,里面请!”

他的耳边,也传来一个声音。

张元辰睁大双眼,打探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之前待的酒楼这里。

这家大名鼎鼎的阅江楼,是这座城池里最有名的一栋酒楼,每天都是宾客满座,要不是张元辰所在的张家,也是名门世家,他也很难在这里订到座位。

此时刚刚进门,就有一股酒香肉香扑鼻而来。

与此同时,阅江楼的肥头大耳的老板亲自上前,殷勤招待:“张公子今天还是按照惯例?坐窗边那个包厢可好?”

“嗯!”

张元辰点了点头,按过去的习惯,坐到了靠窗的包厢里,他入了包厢,就关上门。

“先与九升师兄取得联系吧……”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颗泥丸。

这泥丸是一团黄泥,被揉成一团,被他丢在桌上,迅速变成一个小小泥人,从窗口跳了下去,落地后就溶入大地。

片刻之后,野仲灵官就与吴九升那边取得联系,张元辰立刻将自己时光回溯中得到的情报,明确的展开了说明。

“我明白了。”

吴九升听到这里,就醒悟过来:“看来雷正阳或许真有办法追踪到我们,这确实非常的凶险!”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张元辰也很疑惑:“地师一脉的道法,可是受到后土娘娘,还有季祖师庇护,颠倒天数,逆转因果,就算真有仙神强者也难以追查到我们身上,雷正阳也只是一个入道高手,怎么可能办成这件事。”

“这个问题,你问我,我也难以回答。”

吴九升摇了摇头。

“只能说此事之中,透着不少古怪。”

“既然如此,师兄。”

张元辰提议:“朝露城的事,暂时就不要理会,最好不要去朝露城,以免碰上雷正阳。”

“不行。”

吴九升断然拒绝。

“须知缩地骨一事,兹事体大,对于我们地师门而言,相当关键……我是不可能放弃这件事,不过,我们也没有必要对上雷正阳,反正我们的目标只是陶常荣,看来要换个办法,把陶常荣引出来。”

他沉思了片刻,又道:“就现在来看,只要我不去朝露城附近就没事,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木师道的那位朋友,直接与‘天虫岭’的袁青接触就好了。”

吴九升把整体情况重新梳理了一遍。

他决定自己不再负责朝露城方面的事,让木师道出身的那位修士,去找袁青,再图谋缩地骨一事。

‘木师道一脉的道法中,就有一种嫁接自身法力的傀儡,我倒不一定非要自身亲自去一趟朝露城,借助木师道的傀儡,或许也能够远程达成目标。’

“师兄。”

张元辰又道:“要不然,你就退居幕后,由我出面跑一趟朝露城。”

他呵呵一笑:“我们张家,也与朝露城也有一些生意,我以张家商会的负责人身份,就算跑到朝露城办事,也不会引人注意。”

张元辰所在的张家,也是占据一方的大世族,尤其是家族祖业就是世代经商。

张家的春秋商会,生意做的极大,在许多城池之中都开设的分部,背后隐约还有天泉仙门撑腰,声势并不弱。

“万万不可。”

吴九升又道:“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对方的那种能力,可以看穿所有的地师门门徒,那不管是我去,还是你亲自跑一趟,都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而且,我还有一个最坏的打算。”

“什么最坏的打算?”

张元辰疑惑地问:“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对方的能力不是简单的可以分辨出我的存在,而是可以顺藤摸瓜,顺着回溯的特性展开,往更早的时间进行追踪。”

吴九升面目严肃。

“最坏的局面,是对方可以透过我,来锁定你的存在,也就是利用时间回溯在时间长河中产生了些许涟漪波动,追踪到你的位置。”

“这……?”

张元辰也非常的惊讶。

“师兄,我想这种事应当不可能发生吧?真有这种力量,我们地师门也不可能生存至今,早就被神庭势力追查到踪迹,全门下下,也不可能幸存下来。”

“你最好不要这么想。”

吴九升苦笑道:“这么漫长的时间里,我们地师门能够生存至今,就是行事永远保持着谨慎,师弟,你也不要待在铁虎城,现在就迅速离开。”

事情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张元辰面色非常难看,只是,他还是比较相信师兄的判断,迅速起身。

也就在这时,从酒楼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张家公子可在这里……本人是朝雾城陶家的陶常荣,张元辰公子,是否可以与本人见上一面。”

轰隆!

张元辰还没有反应过来,酒楼就轰然一声巨响,一股潜在力量轰击了过来。

砰!

爆炸的木门、厢楼的无数碎片中,一道人影飞掠过来,落到了张元辰面前。

“本人陶常荣,来这里是取你性命的。”

淡淡的声音,好像催命符一般,传递到了张元辰,还有隔着千里之遥的吴九升耳边。

“接下来,你就接我一招!若能不死,再说他话。”

陶常荣一抓之间,顿时五指探出,当空一震,刹那之间,无数看不见的爪影渗透了层层叠叠的虚空之中,这一招出手的同时,张元辰也怒吼一声,祭出了自身的绝学。

“莫名其妙,欺人太甚……接我一剑。”

张元辰袖中的飞剑激射出去,只是陶常荣探出去的手爪,猛的一提!

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

啊!

就在陶常荣这一提的瞬间,张元辰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噗嗵“”一声。

陶常荣的右手上,多了一颗心脏。

“摘、摘星手……”

心脏被抓取出来,痛得张元辰胸口一阵剧痛,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

然而,他这是拼尽全力的提醒。

毕竟,张元辰并没有入道,就算凝聚了神魂,失了心脏,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他双眼一瞪,当场断气,死的不能再死。

“不好!!!”

吴九升也意识到不妙,他半点迟疑也没有,直接震破位于脑窍内的神魂,选择了自爆来自杀。

……

“真是可怕!”

吴九升自杀后,再度回溯了12个时辰的时光。

——也就是说,他刚好回到了3天前。

此时距离陶常荣杀死张元辰的那个时间点,距离有12个时辰。

当他从时光回溯,回到定档时间点的那一刻,意识也迅速清醒了过来。

“看来这是针对我们地师道修士的某种手段,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招式,又是什么法门神通,不过不管是妖陶的,还是姓雷的这两个人,应当都有办法利用这个‘模式’,摸索到我们所在的方位,还有顺着回溯的时间,来对相应区域的地师道修士进行定位。”

吴九升异常的冷静,大脑也非常的清醒,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当也被“锁定”。

他也不能够直接去找某位同门,利用对方的“回溯时光”的手段来回避危险。

遇到一般的高风险事件,或是被仙门世家阴神等势力追查时,他们可以不断回溯,把自身的风险几率消弥至无形。

通常而言,只要借助多名地师门的同门,互相倒置时间,回溯长达一年两年,或是数个月的时光,就可以从大多数危机中找到安全的攻略法。

而这一次,吴九升也意识到不能依托过去的惯例,选择这种路径依赖。

“不,还有一个办法。”

吴九升立刻想到一个人。

“那位木师道的同道,或许可以帮助我解决这个问题,不管怎么说,对方需要借助某种方式,利用时光回溯发生的契机,寻找到另一个地师道的修士,传达信息这种事,也不需要我本人出手!”

他一跃而起,体内一股力量爆炸,从一座小山丘上,猛地冲了出去,好像猿猴一样,从一颗大树之上跳跃到另外一颗大树上面,动作快的不可思议。

轰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方向,突然传来一股磅礴无边的巨响,似乎要把虚空都震得寸寸破碎,然后吴九升抬头之间,就看到高空尽头,浮现出一尊无比巨大的撑天大手,狠狠抓来。

这一抓之间,大地上就掀起了强烈的风暴,下面的树木也被生生的拔起,噼哩啪啦,无数气流四面扩散,吴九升的身影也被一把抓住。

“咄!”

吴九升何等机警,他在第一时间,就选择自爆魂魄,当场把自己杀死。

……

唰!

他又再度回到自己的“定档”时间。

这一次,吴九升不再浪费时间,他取出一个泥丸,神念将一段信息注入其中,便掷入地面,然后就抬头看向天空。

轰!

一股浩大的力量凝聚成一只手掌,翻盖,碾压,攻杀到了吴九升面前。

也就在同一时间,吴九升的脑袋炸成了一团血雾。

他又一次选择了自杀。

……

与此同时,野仲灵官化成小人,就穿梭在大地深处,并不受到任何影响,迅速抵达了另一个地点。

这是几乎很难干涉的局面,神庭之主重组天洲大陆的方式,非常的特别,在这个过程之中,诞生了名为后土的“大地真灵”,这种大地真灵并非龙脉。

它本身由大地深层地肺中的至浊煞气,还有隔绝了地渊九层的熔岩层相互融合的产物。

大地中的至浊煞气,与熔解万物的熔热气机相互混淆,互为表里。

若是说地之表相为“后土之精”,那么位于里之表相的另一种面貌,就被称为“祝融之精”,两者常作形态的交换,堪称此界最为神秘的存在。

忽然之间,这野仲灵官从泥土中钻了出来,跳到了一只手掌上。

白皙的手掌,来自一个穿着鹅黄衣衫,肤如凝脂的女子。

“吴九升的传讯……这是死前的求救,奇怪……这人为何不求助于地师道的其他门人,反过来求助木师道的我。”

这穿着鹅黄衣衫的女子住在位于深谷的竹林里,她住的地点极为隐蔽,应当是三师道里最为神秘的木师道的人。

当世旁门的三宗门里,“天虫岭”蛊师一脉专攻各种蛊术,能够潜入虚法界,在神庭构筑的三界网络里无所不为,是为天下第一大患;

至于地师道的地相庐,利用诡异的仪轨,也有自己一套独一无二的体系,在三师道里也号称保命能力第一,而且有前知之能,始终能够占据情报上的优势,也被世人称为第二大患;

最后,最为古怪的就是木师道,他们精通傀儡术法,除了能够化身千万,还有造畜邪法,也能把活人变成畜牧;或是灵植妖术,把仇人种在地里,变成花草树木,用以惩戒或是折磨。

木师道被称为第三大患,相较前二者,行事也更加隐蔽,世人对其了解极少。

而且门中人士,多半性格乖张,难以相处,是三大宗门中最为古怪的一支。

这穿着鹅黄衣衫的女子,用手一抓,就把野仲灵官,也就是那个小小泥人,重新捏成了一个泥丸。

她从身边的一个木笼里,取出一只木制的小鸟,把泥丸塞进木鸟的嘴里。

下一秒,这只木鸟扑动起翅膀,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在笼子里跳来跳去。

“吴九升多谢秦道友救命之恩。”

木鸟以机簧发出了声音。

“救命之恩?”

鹅黄衣衫的秦姓女子摇了摇头。

“我只是以摄神术,取了你的一点灵识,暂时寄托在这只木鸟上,你的本体应该已经魂飞魄散,这也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无妨。”

吴九升寄托一点灵识的木鸟笑了起来:“还要劳烦一下秦道友,送我回一趟地相庐,这一次,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给本门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