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博塔:“……”
制片人:“……”
林竹心跳飞快,一秒钟都舍不得耽搁,转回身朝门外跑出去。
身边都是互相敬酒攀谈的圈内人,林竹眼睛里放着光,一路穿过人群,不厌其烦地跟人解释着自己急着出门要干什么。
要不是觉得实在太浪费时间,他几乎想和每一个人说一遍钟杳来找自己了。
圣诞节的纽约已经很冷,林竹没穿外套,一出门就被冷风冰得打了个哆嗦,却还是按不住胸口满涨的雀跃,一头钻出了大楼。
钟杳拎着行李,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飘飘扬扬的雪花落在路灯下,暖得叫人心颤。
林竹扑过去,用力抱住他,胸口烫得说不出话。
“本来想早点过来找你的,差了几个镜头急着要……靳导说我要是敢跑,他就敢坐飞机到这儿找人把你绑架回去。”
钟杳解开风衣,把冻得冰凉的经纪人圈进怀里焐着,含笑低头:“可算赶上了。”
钟杳的心跳也一样激烈,收回手臂,把他往怀里用力圈进去。
林竹眼眶酸涩,抱着钟杳不舍得放手,用力嗅着钟杳身上的气息。
明明没见面的时候还没想得这么厉害的。
林竹攒了一大堆要和钟杳说的话,这时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抬手用力揉了两把眼睛,仰头看不够地盯着钟杳。
钟杳低头,目光照林竹身上轻轻一落,一手覆在他脊背上,顺着轻轻摩挲下来。
林竹太久没见钟杳了,身体敏感地打了个激灵,耳朵不由自主地飞快红了:“哥,等——等回酒店的……”
“回什么酒店。”钟杳微微蹙眉,掌心稍稍施力,“怎么瘦了这么多?”
林竹心头一跳,迅速忘了刚才的旖旎心思。
迎了迎钟杳的视线,林竹有点儿心虚,往钟杳怀里埋了埋。
“也……也好好吃饭了。”
林竹小声开口,抬头偷偷瞄钟杳的神色:“酒店特别操心,每天一到点儿就给我送饭,后来连中午饭都给我装饭盒里带着。”
林竹低着头,老老实实认错:“每顿都吃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还是胖不起来……”
钟杳心里一软。
幸好提前交代了酒店,不然还不知道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经纪人能把自己饿成什么样。
两个人最近都忙得不可开交,加上十三个小时的时差,能联系的时间实在屈指可数。哪怕能安安生生地好好说一会儿话,也只能靠语音或者视频聊以安慰,挂断电话反而更想得厉害。
钟杳揉了一把林竹的脑袋,声音柔和下来:“不要紧,这回我在了。”
林竹听着他的话,眼睛里的光芒止不住亮起来,强压着期待,小心翼翼:“哥——你就不回国了吗?”
钟杳低头,心头软得不成样子,笑着在他额间亲了亲。
即使是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林竹也还不太习惯这样当众亲昵,脸上瞬间滚热,飞快埋进钟杳胸口。
刚见面时候满满拥塞在胸口的情绪被温柔理顺了,林竹身上一点点温暖起来,有了胆子,收紧手臂仰头:“哥,你快跟我说说,能多待几天吗?”
林竹一直关注着钟杳这边的情况,拉着他的衣服,急急追问:“戏还差多少?还拍综艺的话,我能跟着你回去的!你帮我跟导演说说,就说必须得我回去……”
钟杳一笑:“我的戏份都拍完了,靳导见了我就烦,把我给轰出来了。”
林竹心口一提。
明明剧组给的计划表上钟杳的戏份至少要拍到三十号,也不知道究竟得怎么赶戏,才能把这么大的工作量硬生生往回压缩了五天。
林竹瞬间想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心疼得站不住,挣着要看钟杳辛苦成了什么样子,却被钟杳稳稳当当圈了回来。
林竹着急:“哥!”
“没累着,我身体可比你好多了。”
钟杳忍不住笑意,摘下手套,刮了下他的鼻尖:“综艺也不用回去拍,主线已经定下了——他们这档节目都是让嘉宾自己许愿。我说我什么都不缺,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去找我们家经纪人……”
林竹脸上一热,拢着钟杳那只手握住,不动了。
林竹的衣服太单薄,钟杳这么替他挡风也挡不了多少。没等意犹未尽的经纪人继续追问,钟杳已经把行李交给迎上来的侍者,拉着他进了大楼。
确认了是联合制片人的客人,警卫没有再拦,把人顺利放了进去。
想起进门前没有硝烟的战争,林竹转眼来了兴致,攥着钟杳的手把人拖进门,一路在每个人眼前显摆了一通。
钟杳在美国求学,和圈子里的不少专业人士其实已经见过,有些甚至还很熟悉。看着自家经纪人眼里藏不住的明亮炫耀,眼里还是多了些纵容笑意,耐心地由他扯着自己到处打招呼。
林竹兴奋得停不住,见谁都要拉住问候两句,不厌其烦地介绍着钟杳。
绕了一整圈,林竹都没能见到制片人和艾博塔。
还惦记着要扳回一局,林竹高高兴兴地四处张望,还没来得及找到人,先被马伦修斯截了个正着。
钟杳及时把林竹拉回身边,安抚地揉揉脑袋,朝对方一笑:“马伦导演,很高兴见到您。”
马伦修斯细看了他两眼,神色也多了浓浓欣赏,点点头,同他握了下手。
“不得不承认,你的小家伙说得很准确——这样当面看起来,你实在要比画面上更有魅力。”
好不容易见到了预定的主角,马伦修斯不放过任何机会,从助理手中接过目前定下的剧本大纲,示意钟杳一起坐到角落的沙发里:“原本还以为我们会更晚见面的,你是一位负责的演员,这让我对以后的合作有信心了不少……”
林竹一个不留神,眼睁睁看着马伦修斯把人劫走,后悔得几乎出门跑圈。
好不容易见了钟杳,居然就被导演就这么把人用工作抢走了。
他都还没来得及和钟杳说几句话呢!
向来以工作为先的经纪人跟到沙发边,急的团团转,第一次陷入了事业和爱情间的艰难抉择。
钟杳扫了几眼剧本,抬头看看林竹,眼底泛上温温笑意,轻轻拍了下沙发扶手:“亲爱的,过来。”
林竹和钟杳在一块儿都用中文,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钟杳清晰地念出了第二遍“sweetheart”,才豁然回神。
林竹:“……”
林竹:“!!”
原本打算横下心去扒电闸的经纪人堪堪站定,手足无措地钉在原地,从头到脚,一寸寸熟了。
钟杳原来也会说这种话——为什么也能说得这么好听?
他现在出门跑圈还来不来得及?
上天也行,他快爆炸了!
林竹笋尖羞得直转圈,紧紧攥住衣角,心跳快得额头一阵阵冒汗,艰难往前挪步。
钟杳身高臂长,探身轻轻一揽,轻松把人环过来,让林竹坐在沙发扶手上。
爱情总是会耽误艺术创作的。马伦修斯抬头不赞同地看了一眼,正要开口,钟杳已经翻过剧本:“我已经了解了一部分,对于电影在细节上的处理,我还有一些粗浅的建议……”
钟杳一手慢慢翻着剧本,和导演交流着上面的内容,左臂环在经纪人身后,把自家的爱人圈得稳稳当当。
林竹被他圈着,心里慢慢安稳下来,往钟杳身边悄悄靠了靠。
事业和爱情……有时候也是能和谐相处的。
马伦修斯导演也总不至于工作狂到一晚上都要聊剧本。
被安抚下来的经纪人放平心态,趴在钟杳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不知不觉倦意上涌,轻轻打了个哈欠,蜷在钟杳臂间睡熟了。
钟杳话头一顿,朝马伦修斯打了个手势。
钟杳悄悄放下剧本,把人从沙发扶手上抱进怀里,拿风衣严严实实裹住,抱着不放手了。
马伦修斯:“……”
已经立誓要把毕生都沉浸在电影事业里的马伦修斯导演看了看剧本,忽然生出了些从没有过的索然无味。
……
林竹再醒来,酒会已经过半了。
钟杳身上暖得他犯懒,一直以来的力气都泄了大半,只觉得哪儿都困得很。
身边不像以往醒来时候的安静,灯光还热热闹闹的闪着,人群也觥筹交错笑声不断,时不时就大声哄笑成一片。
马伦修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们坐着的角落没有几个人,光线也昏暗,倒还算难得的多少清净。
林竹罕少能从这样的环境里睡着,清醒了一会儿才想起是怎么回事,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被钟杳隔着风衣轻轻一按,单手蒙在眼睛上:“刚醒,再歇一会儿。最近累坏了?”
“也没有。”
身上被风衣裹着,林竹舒服得实在不想动,在钟杳怀里轻轻蹭了蹭,温驯地闭上眼睛:“就是——一碰上你就想睡觉……”
钟杳轻轻一笑,把人揽稳:“酒店睡得不好?”
林竹摇摇头,老老实实回答:“本来还觉得挺好的,刚才那一觉睡完,忽然觉得不够好了。”
钟杳低头,心口软得说不出话。
钟杳在口袋里摸了摸,取出块糖细细剥开,喂到林竹唇边:“人也见得差不多了,先回酒店住一宿,明天请个假,带你去录节目。”
现在也没人告诉林竹究竟要录什么、去哪儿录,林竹心跳微快,忍住了想看看钟杳眼睛的念头,抿起唇角:“好。”
总归有钟杳在。
他现在也能大胆地相信……所有瞒着自己的事,都是等待揭开的惊喜了。
林竹含了那块糖,又闭了会儿眼睛,彻底有了精神。撑身坐起,往四周看了看。
制片人和选角导演依然不知所踪。
林竹有些失落,满心惋惜地收回了当面炫耀的念头,抻抻衣服起身,让钟杳去拿行李,自己去和工作组交代一声提前退场。
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一块儿回家躺在床上了。
林竹到现在都觉得一切幸运得有点梦幻,满心兴奋地跑去,耐心地细细给工作人员解释了自家爱人特意在圣诞节过来陪自己、两个人很久没见、必须要一起回去、自己必须提前退场的一套完整逻辑,心满意足回身。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喧闹声。
林竹微怔,快步跑过去。
钟杳正被围在门口,身材曼妙的美国女演员举着酒杯已经微醺,拿着槲寄生的枝条举在他头顶,四周尽是兴奋的起哄笑声。
圣诞节的槲寄生。
林竹忽然想起了这个习俗,心头一阵后悔,忍不住往前跟了几步。
西方国家的习俗里,圣诞节这一天,任何站在槲寄生下的人都必须接吻。
槲寄生下的亲吻,没人能够拒绝。
西方文化热情开放,拥抱亲吻都不是多罕见的事。发展到后来,已经有不少人会在这一天随身携带槲寄生,趁人不备放在自己心仪的人头顶,找到机会光明正大地接吻了。
钟杳不配合,难免要被当成不入乡随俗,可是要配合……
林竹有点儿着急。
他跟钟杳都没当众接过吻!
林竹深吸口气,团团转了两圈,想了想当众接吻那种场面,还是没出息的怂了。
不管怎么说,钟杳毕竟也是公众人物,现在又正是关注度高的时候。虽然是在海外,有什么小道消息也太难翻洋过海传到大洋彼岸的中国,但是——
但是还是很想亲啊啊啊啊啊……!
林竹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一个月被憋得在沉默中变态了,满心自责地揉了揉头发,攥攥手腕,又生出了去扒电闸的冲动。
“好了,不要腼腆——你站在槲寄生下了!”
钟杳身边,另一个男演员拍着他的肩膀,善意调侃:“今天的亲吻不犯忌讳,在槲寄生下接吻的人是会被祝福的……”
边上的女演员大笑:“你很幸运,艾连娜可是一个人都没看得上,一眼就挑中了你!”
酒会过半,众人都已经半酣,起哄也越发热闹激烈。
钟杳刚把行李箱取回来,堪堪挡住女演员热情的接近,正在人群中四处扫视,显然是找着他的身影。
林竹深吸口气,准备当机立断切断电闸带着钟杳跑路,一不留神迎上钟杳的目光,脚步微微一顿。
钟杳看见他就放了心,微微一笑,抬手接过了那支槲寄生,同对面的美国女演员充满社会主义精神地握了握手。
钟杳:“多谢,正找这个呢。”
女演员猝不及防被正直地握了手,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钟杳举着那根枝条,朝林竹招了招手。
林竹刚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怔怔看着钟杳,心跳骤然加速。
钟杳朝他一笑,换回中文:“小竹,过来。”
林竹向来违背不了钟杳的话,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
钟杳迈完了他们之间剩下的那十来步,单手揽过他,把槲寄生举到两人头顶。
钟杳低头,微笑着理了理经纪人的头发:“现在我们站在槲寄生下面了……就必须得接吻了,对吗?”
林竹局促得说都不会话,张了张口,慢慢攥住钟杳的袖口。
“没关系。”钟杳低头,吻上他的唇,“我们是会被祝福的。”
林竹轻轻打了个哆嗦,用力闭上眼睛,仰头回应着钟杳的吻,眼底水汽莫名凝聚。
林竹轻轻战栗,泪水蜿蜒滚落。
他早就被祝福了。
从遇到钟杳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是被祝福的了。
他现在已经做的够好,够资格……来祝福钟杳了吗?
钟杳敏锐的尝到了咸涩液体,轻轻一顿,把怀中单薄的身体往胸口愈圈了圈,细致亲吻。
被委婉拒绝的女演员带头吹起了口哨,场中尖叫鼓掌不绝于耳,林竹最后悬着的一点心也彻底落定,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钟杳。
分开时,林竹急促喘息,眼前已经一阵阵发黑。
“往后得常练。”
钟杳笑着揉了一把林竹的头顶,让他靠着自己缓过力气,朝女演员绅士地俯身道谢,把那枝槲寄生还了回去:“十分感谢,帮大忙了。”
“不用谢,他原来是你的爱人吗?”
女演员一点儿也不觉失落,反而兴致勃勃:“我们一直以为联合制片人是个超凶的中国男孩,原来他在爱人身边竟然会这么可爱!”
钟杳微讶,挑挑眉峰笑着颔首:“他一直很可爱。其实——”
林竹才喘过气,闻言又是一阵呛咳,脸色通红抄起钟杳,飞快拖出了派对大厅。
“好了好了,先把衣服穿好。”
钟杳轻笑出声,及时拉住了林竹,把外衣替他裹上:“外面下雪,小心着凉。”
林竹心跳还快得说不出话,老老实实跟着钟杳的动作穿好衣服。
“听马伦导演说,你把宋天朗揍了一顿?”
钟杳体贴地没提刚才的事,等着林竹穿好衣服,拎着行李继续向外走:“原来是他——要不是这回的事,我还一直没想到这一层。”
林竹有点儿心虚,搓了两把脸,一步步粘着钟杳往外走:“也没打多狠,就是吓唬了他几下……哥你放心,我平时都不欺负人的!”
钟杳轻笑,揉了揉林竹的脑袋:“真的?”
林竹频频点头,正要保证,迎面两个目睹了中国功夫的警卫忽然飞快闪开,毕恭毕敬给他让了条路。
林竹:“……”
林竹有点儿没底气:“真的……”
钟杳相信地点了点头,拖着行李和他一起往外走,一本正经含笑逗他:“还好——听马伦导演的说法,我都不敢拿领带绑你了……”
林竹:“!!”
林竹连忙矢口否认:“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凶!我——”
两人正往外走,恰巧出去失意买醉的艾博塔和制片人正从门外进来。一眼看见林竹和钟杳亲亲热热地站在一块儿,脸色大变,飞快打着招呼落荒而逃。
林竹:“……”
钟杳挑挑眉峰,回头看了一眼。
林竹咽了咽唾沫:“真……”
话音未落,钟杳的老对手,着名韩裔影星,免费小电影播放器戴维·穆勒从洗手间高高兴兴溜达了出来,一眼迎上了林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