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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竹目光还追着青团,闻言倏地一抬:“?”

钟杳坐下,在剧本和善良之间无声抉择。

钟杳拿了个青团,放进嘴里。

林竹:“?!?!”

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他几乎已经闻见了青团特有的艾草香气。

钟杳吃得斯文且慢,林竹甚至能看得清细腻绵软的红豆沙,陷在糯嫩的外皮里,正朝他使足了力气招手。

经纪人的喉结艰难动了动,眼睛瞪得溜圆,满眼都是无声的错愕控诉。

“挺好吃的……”

钟杳不大常吃这些小点心,慢慢吃完了一个,迎上林竹的神色,眼里就添了些忍俊。

他向来不忍心逗弄林竹,心早软了,只凭着十来年打磨精湛的演艺经验勉强吊着,揉了揉经纪人软软的额发:“叫句好听的?叫一句就给你……”

……

编剧给的台词还是太不庄重了。

钟杳毕竟良心未泯,两句就已说不下去。看着林竹分明进退两难的挣扎纠结,摇摇头哑然一笑,准备把剩下的青团给他:“算了,来——”

“……哥。”

林竹的声音放得轻轻的,和他的话音几乎同时响起来。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经纪人这时候虚得要命,能对着自家大哥叫上一串的字眼被咬得又小心又珍惜,一出声就飞快收起来。

像是藏了颗在糖里沁久了的梅子。

钟杳话音一顿,把剩下半句“不跟你对戏了”不着痕迹地咽了下去。

钟杳稍稍落下视线,目光落在把脑袋埋进胸口的经纪人身上。瞳底光芒一寸寸柔和下来,把人往身边拉了拉,轻轻揉了揉林竹的耳朵根。

他忽然有点儿后悔。

这个要求似乎并不应该在现在提出来,而是应当在他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更分明地意识到某些尚且不甚明了却又无法忽视的心情之后,再被好好地、认认真真地提出来一次。

叫得不好听就真不心软那种。

钟杳认真吸取着经验,将这件事暗暗在心底记下。远低于编剧要求地轻易给面薄的经纪人算了通过,把剩下的青团连盒一起全递过去:“来,抓紧时间吃几个,免得一会儿场务来了……”

林竹得偿所愿,高高兴兴拿着两个青团一边咬一口,闻言瞬间警醒,愕然抬头:“这个——也是道具吗?”

“按咱们ng四次买的,要是不到四次,就不算道具。”

钟杳沉稳地摇摇头,显然没觉得预支下一场道具有什么不对,揉揉他的脑袋,起身尽职尽责给他望风:“你先吃,我帮你看着人。”

林竹:“……”

想想整部剧杀青之后的不少宣传采访,年轻的经纪人忽然感到了分明压力,甚至生出了干脆带着自家艺人拍完就跑路的念头。

道具青团显然是整盒的,吃一个和吃一盒区别不大。两人分着吃了一整盒青团,肚子里总算稍稍有了些食,换了衣服上妆回到片场,正赶上开拍在即。

下面的镜头都停留在展源的卧室里,布景早就做好了,拍摄难度也比外景小了很多。

摄影师架好机位,各部门也依次就位。林竹老老实实爬上床躺好,副导演手里举着攥成筒的剧本,随时等着钟杳准备好的信号,就准备开机拍摄。

钟杳迟迟没给信号。

副导演有点担心,试探着喊他:“钟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钟杳:“……”

钟杳站起来,环视一圈满满当当塞了半个屋子的工作人员,揉揉额角轻咳一声:“咱们……屋里能少放点儿人吗?”

常年在片场拍戏,清场的时候少之又少,不收音的片子四周说不定都是乱哄哄的。要想静下心入戏,第一条就得练就无视场边工作人员的本事。

钟杳当然早习惯了这个,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下来也从没出过什么状况。偏偏难得有一回真想靠融入角色本人入戏做点儿什么,屋子里的人存在感就难以忽略地无限放大了起来。

钟杳有点儿头疼:“别的就算了……制作主任怎么也在屋里?”

制作主任负责整个剧组的工作进度财务管理,手下有一百多个场务,平时忙得看不见人,这时候居然也搬着椅子坐在了机位旁边。

制作主任冷冷一笑,岿然凝视他:“追寻失落的第四盒青团。”

林竹一迭咳嗽起来。

钟杳:“……”

“好了好了,等拍完我们帮您一块儿找。”

执行导演不明就里忙打圆场,随口找了个理由,往外一个个请人:“卫导也说了,咱们这场戏剧本写的太少,确实得靠老师们自己找状态——这么一大堆人挤在这儿,钟老师经验丰富不要紧,小竹该入不了戏了……”

林竹闻言撑身,正要配合地朝众人双掌合十歉意赔礼,却被钟杳轻轻扶住了肩膀。

林竹轻轻抬头:“钟老师?”

又叫回老师了。

年轻的经纪人眼睛还干净得要命,显然根本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钟杳没急着纠正他,替林竹把话筒往衣服里别了别:“不是……是我自己这样找不着状态。”

片场不能下大咖的面子,哪怕出了什么问题也只能找别的人顶上,算是剧组里约定俗成的老规矩。

钟杳也知道这个,当然也清楚为什么执行导演会绕开他,找和剧组关系更亲近、又不是正式演员的林竹来打个幌子。

原本也算不上是多大的事,可钟杳就是忍不住地去在意——他没办法不让自己去在意。

当初的小林竹自己一遍一遍练着基本功的时候有多枯燥多艰苦,打磨练习的时候累不累疼不疼,放弃转向幕后的时候又有没有过不舍黯然。

在他突然选择了息影三年,选择了暂时离开国内的影视圈的时候,那个一心以他为目标,自己闷着头一遍遍练功一点点钻研的男孩子,当时又在做些什么……

他想知道。

做经纪人当然是林竹自己的选择——可只要他在片场上,在镜头下,下过这样的苦功夫,就该是值得任何人尊重的。

钟杳一笑,安抚地揉了揉林竹颌下,轻揽着人躺下去,诚恳颔首:“麻烦诸位了。”

有了钟杳开口,事情无疑更好办。执行导演松了口气,胆子更大挨个请人,终于把无关人等都送到了屋外,只留下了必要的工作人员。

钟杳这次没再有异议,第二幕终于顺利开始了拍摄。

病着的小少爷远比林竹要难伺候。

编剧给的人设是桀骜骄纵不服管束,即使病得再难受也绝不服软。那一瞬在展源面前展露的脆弱已经触及了底线,被半强制抱着去清洗包扎换好衣物,几乎已经到了炸毛的边缘。

钟杳依然带着十足耐心,把药碗端过来,好脾气地劝他喝药。

林竹微阖着眼睛,烧得没什么精神,闻到苦涩药味,就把脸不情不愿地别过去:“我不喝。”

“不算苦。”

钟杳搅了搅,自己先尝了一勺,柔声哄他:“听话,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林竹手里连台词都没有,自己琢磨了大半宿才总算根据人物性格编了几句台词,霍然睁眼不耐推开:“你都不听我的,我干什么要听你的?你——”

两人离得太近,他这样一推,就正撞在了钟杳拿着碗的臂间。

眼看冒着热气的汤药要洒在钟杳身上,林竹心头一紧,顾不上还在戏里,匆忙抬手去拦。

钟杳手上却早已经轻轻巧巧一转,把险些洒出来的药汁稳妥盛回碗中,身形跟着微微一旋,把自投罗网的小少爷展臂稳稳当当擒到了怀里。

林竹:“!”

窗外隐约飘进来半声缥缈的口哨。

洒药纯属意外,发展到这一步,剧情已经和剧本出了不小的岔子。

展源该拿糖逗他笑的情节、解开衣服检查他挣扎有没有引动伤势的情节、半哄半逗引着他脸红羞愤又不敢说话的情节,都被这仿佛早料准了的一抱轻轻中止。

林竹心跳得飞快,胸口却渐渐安宁下来。

钟杳身量比他高出许多,轻松就将他禁锢在怀里,手中药碗轻搁在桌上,被热度熨得微烫的掌心覆在脑后,一下一下慢慢揉着:“还生气?”

林竹不光不生气,还心心念念想喝钟杳亲手喂的药。

看着钟杳刚喝过一口的板蓝根,林竹眼眶憋得一度微烫,心痛不已地按下雨后春笋一样蹭蹭冒出的念头,兢兢业业走着人设:“你都不是我的老师了,用不着你管我……你还给我喝这么苦的药……”

钟杳单手轻松圈着怀里不住折腾的小少爷,空出的右手在身边一摸,拈起了个圆敦敦的青团递过去。

……都不让自己笑一个了吗?

好不容易偷偷在洗手间练了半个小时的笑一个,林竹竟然莫名生出点儿失落,迟疑着抬手要去接,却被钟杳轻轻避开。

林竹心头茫然,外强中干含怒瞪他。

钟杳落下视线,一手揽了他往肩头靠下来,右手又向前递了递,含笑把青团直接喂在了他的唇边:“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