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于她,总有数不尽的、费尽心机的好,至于她,却只须分出一点点心思花在他身上便好。
他当真是学得不像人样了。
“为了我,多嫉妒一点,多苦恼一点。”
他掐紧她的腰,“那样的话,我就会多开心一点。”
他实在太懂嫉妒的分量。
满城风雪,来势汹汹。
相比之下,爱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
他吃不饱。
萧子窈一下子笑出声来。
果然,美人生性都残忍。
“呆子。”
她盈盈一笑,语焉不详,“你得让我先开心,才能让我为了你嫉妒。”
台下,四幕昭昭。
方才的剑拔弩张很快便被一个个的人头吞下去了,抱着琵琶的小金铃也下去了,却又很快回来。
她换了一身装束,腿上是渔网似的黑色玻璃袜,粉嫩嫩的肉紧绷着、隐隐约约的透出来,又被一格一格的分割开来,秀色可餐,人人有份。
一时间,舞池里气氛妖冶,声色犬马,呼声迭起。
上流的玩法,愈堕落,愈精彩。
上流的人也大多如此,饱食终日,除了打牌购物,听戏赌马,便也不剩别的了。
萧子窈不咸不淡的说:“真可惜,她评弹唱的那样好。”
话毕,她复又推推沈要,道:“呆子,我还挺喜欢她的,你之后去和这里的经理说说,让她以后上门给我唱评弹,价钱好说。”
沈要眉心微皱:“你怎么谁都喜欢。”
“和你说了也不懂。”
她摆摆手,有点儿嫌弃,“她唱的可好着呢,若是进了正经的戏班子,肯定早成角儿了。”
台下一片纸醉金迷。
烟机呼啦啦的吹着白气,霓虹彩光直射而下,照出那藏在胭脂红的羽毛之下的丰乳肥臀,好似一只飞不起来的鸟。
小金铃笑靥如花。
谁知,她方才谢了幕,正下台时,便瞧见经理堵在舞池边上,砸砸嘴道:“赶紧换身衣裳去,有贵客要见你——哎哎哎,脸上那些花里胡哨的,能擦掉的就先擦掉,什么歪门邪道的,免得污了贵客的眼!”
小金铃一翻白眼:“是哪位爷?既然看不上我,又干嘛叫我?”
“——是刚刚因为你泼了人一头酒的那位爷!”
经理简直被她气得要命,“怎么样?你看不看得上?岳安城的沈要沈军长,说挑你就挑你,还轮得到你挑上客了?你不愿意也行,老子这就换人!咱们这会评弹的又不止你一个,哪个姑娘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小金铃一瞬心悸。
她于是忙不迭的换了衣裳,仍是那件湿了酒的白裙子,又抱上琵琶,妆都来不及洗净,只将嘴巴擦白了,便亦步亦趋的跟着经理上了楼去。
“沈军长,人我带来了——小金铃,我这儿评弹唱的最好的便是她了!”
房门打开来,小金铃从善如流,一福身子便说:“小金铃见过沈军长。”
然,半晌过去,竟无人应她。
她于是偷瞄过去,却见沈要还倚在座里,动也不动一下,只有后脑对着她,反倒是旁的那人,也着白衫,耳畔坠着两道血似的红玉,瘦得很,偏偏笑得顶好看。
经理立刻踢她一脚:“眼皮子浅!这是军长夫人,还不快打招呼?”
“——也见过夫人。”
萧子窈莞尔一笑。
“小金铃是吧?”
她呷了口茶,“点你唱一场评弹要多少钱?”
小金铃一时语滞,却是故意的:“我只在会所里——我不出台的——”
谁知,她话音方落,沈要却插进嘴来:“怎么办呢?”
他仿佛自言自语似的,仍是背着身子,话里却听出些笑意来。
小金铃一下子抱紧了琵琶。
她直觉面上有些热,便低声说:“……虽说以前没有这样的规矩,但夫人的话就是规矩,我都听您的安排。”
话毕,微微一顿,又软下去:“经理,我没见识,我听夫人和您说,行吗?”
经理自然是答应的,如此,萧子窈便问道:“都会哪些曲子?”
小金铃微微颔首:“戏目的会唱《钗头凤》、《玉蜻蜓》……词曲的会《枫桥夜泊》……反正,新的旧的,都会些。”
“还不错。”
萧子窈笑起来,复又盈盈的免了她的礼,“以后我专点你唱评弹,薪水开你这边的双倍,之后叫到你的时候会有人接你的。”
事情很快便定了下来。
经理连连的说了好些吉祥话,小金铃躲在他后,低眉顺眼。
然后,便该她退场了,房门关起来,她却在此一瞬依依不舍的回过头去。
怎么办呢?
对呀,怎么办呢?
她一时春心萌动,却不知自作多情的道理。
所以,她亦不会知晓,此时此刻,萧子窈正窝在沈要的怀里,几乎笑软了浑身的骨头。
“——哎呀,怎么办呢?”
她探出手来,玉指纤纤,只管逗狗似的挑起沈要的下巴来,“怎么生气了?是不是刚才还以为人家不肯答应我呢,所以偷着乐?”
“你喜欢听戏,不喜欢我。”
他偏过头去,有些负气的躲开她的手,“六小姐,别让我吃醋。”
“小金铃是女孩子,你怎么连姑娘家的醋都吃?”
“反正,别让我吃醋。”
他一字一顿,又将头摆回她指尖,“不然大家都不会开心的。”
他如一条训练有素的狗,伏在她的手心,獠牙藏在嘴里,近在咫尺。
“萧子窈,别让我总说。”
他话音至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