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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窈窈不相思 > 第200章 血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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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窈不是三岁小孩,却觉得沈要像是三岁小孩。

可她只知他的爱单纯无一,却不知他的恶也从一不变。

他是不曾开化的人、是还未驯服的兽,天性本恶,最终难改。

之于沈要,许是她宠溺得过了头,所以实在掉以轻心。

她于是微微的调笑道:“问我喜欢什么玩具?你难道是把我当小狗养了?”

她指尖艳如滴翠,一线自上而下划过他起伏滚动的咽喉,蛇蝎美人,撩拨得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沈要沉沉的嗯了一声。

“别欺负我。”

他有些难耐的说道,“因为我不舍得欺负你。”

她笑意盎然的翩然逸去了。

一见萧子窈上桌用起了早饭,沈要便也丢下了活计巴巴的跑来,只不过,他却不敢坐得太近,唯恐那满身的木屑又惹得她厌烦。

他很有卑躬屈膝的分寸。

那厢,郝姨又端上一碟小菜,一见沈要进了屋子,便笑眯眯的说道:“沈军长忙完了?您这一大清早的就起来干活,之前只喝那小一碗粥哪里会够,想来现在也该饿了,不如就赶个巧,这会儿再和夫人一起吃一顿早饭?”

沈要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郝姨此番本是出自好意,有对他的好意、也有对他二人的好意,偏他心里还存了些别的念头,便不太情愿应下。

其实,能与萧子窈一道同桌用饭他自然心中欢喜,可一旦坐下了,便是各自而食,他本还盼着她能够亲自喂他一口呢。

——深坠情网之人,心思总会也别多,他也不例外。

沈要于是用尽浑身的解数讨好她。

却见他不咸不淡的应了,面上更无什么表情,又作势要将那盛满热粥的小碗接过手来,一切一切、分明都似最最寻常的模样。

谁知,却是此时,他悬在半空的手竟然陡的松脱!

哗啦!

那瓷碗当即摔得四分五裂!

热粥盈盈的泼了一地。

沈要一瞬背过手去,又低眉颔首,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对不起。是我没拿稳。”

他小声的道歉,藏在背后的手还微微的颤抖着,皮肉也被滚粥烫得一片鲜红。

但是,无所谓、没关系。

他向来很有分寸,更有摇尾乞怜的分寸。

他果然再一次的得逞。

“呆子,快让我看看有没有烫伤!”

却见萧子窈霍的站起身来,眉心也皱紧,想她情急至此,定是心疼起他来了。

沈要于是非常得意也非常克制的说道:“我没事。”

“真笨!好端端的,手怎么就拿不稳了!还说什么没事,要是真的没事、还不快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她大约是有些恼了,便就同他呼来喝去的命令起来,又或是装模作样的关切,好在他能够明白。

萧子窈的脾气,他早就了然于心了。

于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更还假装颤抖,她眼下根本心急如焚、应该看不破。

“倒是没有烫伤……”

萧子窈松了一口气,眉头却还不肯舒解,“手为什么发抖,难道是做木工砸伤了?”

沈要不动声色的撇过脸去:“真的没事的。不会耽误干活。”

谁知,他话音才落,萧子窈便斥道:“呆子!你——你当真是要气死我才高兴!”

“我没有……”

“你就有!”

却见她落力瞪他一眼,愠愠的薄怒,有万种风情,正中他下怀,“还不快过来!我带你去冲一下凉水,回来再喂你吃粥。”

沈要立刻跟了上去。

方才,他到底是算准了时机的,所以自然不会烫伤太多,只不过,既要装成伤上加伤,那还未完工的秋千便要先放一放了。

如此一来,他倒也得了些空闲,于是只待萧子窈亲自喂他吃过了粥,便又问道:“今天玩不成秋千了。你还想要些什么,我上街买回来给你解闷。”

她皱着眉头轻笑,曲起指节勾过他的唇角,说:“你真把我当小狗小孩哄呀。”

“就是想看你多笑笑。”

见沈要一字一句都认真,萧子窈索性便就笑给他看:“那就皮影小人?我听说最近要有新戏上映了,名叫《锁麟囊》,你就买这个戏的角儿给我。”

谁知,她本是无心一语,偏偏沈要却一瞬沉下了眼去。

“非要皮影小人不可吗?”

他有些吃味的说道,“我每次只能送你别人送过的东西。”

萧子窈措手不及的怔住了。

他原来还很在意曾经的种种。

她心下微紧。

“那就去百货公司买一个万花筒吧。”

她张着手,手心是洒金的碎光,“就是那种巴掌大的小筒,从玻璃口看进去,里面有五彩十色的光斑,在暗处也能看得到。”

“好。”

沈要于是轻声的应下来,“那我出去了。”

萧子窈便轻声的回道:“嗯。早点回家。”

真好。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一切都好。

沈要并不曾见过万花筒,只是在街上的玻璃窗外路过过。

彼时,他刚出犬园,见来往的名媛小姐衣香丽影,隔一道透明玻璃同他人间有别,那一只只穿戴着蕾丝手套的柔荑举起一只只金属的小筒,放在眼前,看见一个又一个他看不见的绮梦。

而今,王经理却在恭迎他的大驾。

“沈军长,上回是我们招待不周,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海涵!这回我们早就把时下的新装都准备好了,就为了您随时带着萧小姐过来都能有得挑!”

沈要冷淡的一睨:“还叫萧小姐吗?”

“哦、对对!您瞧我这张嘴,还有我这脑子!是夫人、您夫人……”

他嗯了一声,然后不冷不热的点点头:“万花筒在哪?”

王经理一愣:“万、万花筒?您今日不是来给夫人买衣服的吗?”

“不是。”

沈要说,“她不喜欢这里的衣服,上次就说过了——万花筒在哪?”

他再问时,语气已然不大耐烦了,王经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当下便流了一身冷汗。

“万花筒在这边,我这便带您瞧瞧去,有好几种颜色呢,都是英国来的进口货……”

沈要于是第一次在玻璃窗的另一侧见到了万花筒。

一只枪管粗细的小筒,看不出什么玄机,拿起来轻轻摇晃一下、还会有窸窣的细响,总与枪筒有些相似。

他便试探着将那小筒举在眼前,却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看,自然只看见黑洞洞的玻璃片,更像枪口。

那五彩斑斓的光呢?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想她。

想她能在身边,想她能陪着自己。

仿佛没了萧子窈,他便寸步难行。

那厢,王经理大约是瞧出了沈要的端倪,却又不敢明说,便道:“乍一看这万花筒的确是有些涨眼睛的,沈军长,您不如试试慢慢的靠近了看,会好些的。”

沈要微微的滞了一下。

他还有些不敢,旁人却永远也无法明白,为什么一个金属包装的美梦会在他眼中变成杀人的兵器,多可笑。

所以,看罢,这就是他始终无法变成人的缘故。

沈要不着痕迹的攥紧了指尖。

“这些,都要了。”

他说。

那万花筒一共七只,想来其中的光彩也该是不同的,谁知,他只管也不看的统统买了回去,到底还是挨了萧子窈的骂。

却见她仰身晃在一把摇椅里,只将一只眼睛埋进那玻璃小洞,复又双手扭转筒身,然后整整七只都一一的看过,当下便恼羞成怒了起来。

“呆子,你怎么买了七只图案重复的回来?是不是故意敷衍我的!”

沈要唇舌一僵:“不是敷衍……我只是没看里面。”

“不看就买不就是敷衍吗!?”

“不是的。”

他还想解释,语声却低下去了,“……是因为这个太像枪口了。我真的……不敢。”

话毕,他便直觉非常的后悔,仿佛懦弱便是死罪,他该千刀万剐。

——此乃犬园的规矩,刻在他骨子里,从此要跟随他一生。

沈要深深的垂眸。

谁知,落在他眼睫的,却是萧子窈微雨似的轻吻。

“乖,我的小狗最勇敢啦。”

“我在这里呢,我会陪着你一起看的。”

“所以,别躲,别怕,别哭。”

其实,他根本没有表现得多难过,更不曾真的哭。

一切好像都还好、都没什么不好,只是他心里落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难以停歇,旁人都不曾察觉,只有她,唤他到伞里来。

一如昨夜。

沈要一瞬不瞬的窒住了。

这便是萧子窈的爱、也是驯服他的唯一办法。

他于是屈膝跪在她身前,任她的手轻柔抚过侧脸,微微的痒,有些容易沉迷,情爱之流都容易沉迷。

他终于将信将疑的举起那小筒,离得近些、再近些,反正有她在,他生死都会很安全。

然后,他看见一片莫测的彩光,红白交错直到眼底,螺旋变化,像他杀过的人,白骨血肉堆在一起、无穷无尽。

沈要不由得战栗起来。

“呆子、呆子!愣什么呢,难道还是怕?”

那厢,萧子窈正切切的望定他,“怕就不看了,以后再也不看了。”

他还担心,便问道:“那你会不会因为这个不喜欢我了?”

“不会。”

萧子窈平静的说道,“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我也有。”

她话音至此,沈要便不再问了。

却是月夜,只待萧子窈睡下了,他便又举起那尸山血海的万花筒来、一窥到底。

暗中,血光也算光亮。

如果可以将她关在暗处……

他意乱神迷的扣紧了萧子窈的腰身。

复又丢开那小筒,然后径自掰开她的腿,温香玉软、进退俱失,不必进入也觉得温暖甜蜜,她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他欲望的温床。

“……啊。”

他简直难以自制的呻吟起来,“这样一定也很好……”

他被一个见不得光的下流想法推上高潮。

“这样,一定非常好。”

他也想驯服她一回。

夏日负暄,又过了些时日,萧子窈的身子终于转好了。

此番,郝姨算是功臣,沈要也难得的松了松眉眼,于是,非但爽快利落的涨了她的薪水、更准她多放一天假。

眼看着天色渐晚,郝姨正预备着下工了,却又一时担心萧子窈身边离不开人伺候,于是当下便忙不迭的叫道:“小巧,你快过来!我有些事情得嘱咐你!”

“来啦!”

那厢,却见小巧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厨房,身上是一水浅粉色的袄裙,她最近吃胖了些、人也白了,当真要比刚入公馆时讨喜得多。

“郝姨,什么事情这么急?”

她嘴甜,郝姨便笑眯眯的招她过来。

“小巧,我之后几天都不在公馆,夫人就要交由你照顾了,有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我得同你说清楚。夫人刚坐完小月子,不能吃生冷腥辣,房间换风的窗户也不能开太大,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

小巧一面应着,一面偷瞄一眼四下,“可是,郝姨,你说夫人怎么会突然流产呀……之前夫人不是一直都在喝药吗,沈军长既然这么宝贝夫人,怎么还会任她去庙会上人挤人?”

她根本口无遮拦。

索性郝姨到底是有些阅历的,自知此话说不得也听不得,立刻便吓破了胆,便忙去捂她的嘴,道:“嘘!主人家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议论的!你小心说多错多,免得丢了性命!”

“可是、可是夫人对我那么好,她掉了孩子我也心疼,我当然想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岔子就是庙会上有人闹事!别的你管不着!”

此话毕,小巧就见郝姨一把扯下围裙、又抖擞在手中一甩,竟似落荒而逃一般的作势要走,仿佛触了天大的霉头似的。

“郝姨……”

“别问了!”

郝姨压低了嗓子斥道,“小巧,你就听郝姨一句劝,这些权贵再怎么心善也始终和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你想想,哪有家里养的狗去过问主人吃得香不香的道理,这不是找死是什么!反正,你以后也不要同我说这些,我家里还有男人孩子,你不怕、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