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打人犯法,张安平绝对窜上去给姜和一电炮。
不管地位高低。
只论个人恩怨!
乐天宜也麻了:现在挖墙脚都这么不避人的吗?而且出其不意,出门兜个圈的功夫都能遇上。这要是把徐生洲给弄丢了,信不信数院的2位老院士能拄着拐杖,堵住自己办公室门口,一个从元宵骂到中元节,一个再从中元节骂到元宵?!
徐生洲笑了笑:“多谢姜校长美意。江湖风波险恶,还是家里安全些。”
毕竟邱欣东就在边上,很多话不便明说,但懂的应该都懂。
姜和自然也是懂的:“江湖虽有风波,终究平台更大、机会更多。古人说得好,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说是不是,徐博士?”
徐生洲摇摇头:“邱老师应该知道,其实我还担任一所民办院校的校长,杂事太多,实在分身乏术。”
张安平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姜校长,你一个副校长,来招揽一位正校长,不合适吧?”
众人哈哈大笑,此事就算揭过。
机场的贵宾室有点像五星级宾馆大厅边上的茶座,可以一个人闭目养神,也可以三两个人坐着聊聊天,但绝对不适合两拨人在这里开座谈会。寒暄过后,各自找位子坐下。徐生洲正准备跟邱欣东告辞,找个地方和张安平吹水,邱欣东却指着身边的空位说道:“过来坐下,聊会儿天。”
“是。”徐生洲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
邱欣东眼睛望着斜上方的乳白色LEd灯,像是陷入了回忆:“小徐,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
徐生洲侧着身子,靠在贴近邱欣东这边的座椅扶手上:“我早在进入大学之初,对高等数学感兴趣的时候,就听老师们说起过您的大名,知道您是菲尔兹奖首位华人得主。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卡拉比猜想为何物,也不知道有一天会拜您为师。”
邱欣东微微笑道:“世间缘分,真有妙不可言之处。”
徐生洲接着往下说道:“再后来我通过自学,写了几篇文章,有幸被成老师看中,破格录取为数学方向的研究生——”
邱欣东道:“这个我有印象!当时好像你才大四,学的还是资讯工程学,就出手不凡,发了篇‘四大’,一举在学界立稳了脚跟。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的名字。”
徐生洲颇为惊讶:“那么早?我还以为是后来给《Journal of Algebraic Geometry》投稿的时候,邱老师您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呢!”
邱欣东笑道:“‘四大’是每个数学研究人员都要定期翻阅的。我看的时候,总会留意哪些文章是华人学者写的,一般都是熟面孔。看到作者是生人,而且是国内数学界在国际顶刊上发表的第一篇算术几何方向的论文,自然印象深刻。”
徐生洲道:“其实我那篇论文能够发表,还有奥昆科夫教授大力举荐之功。”
邱欣东有些惊奇:“你们之间还有这层因缘?”
徐生洲点点头:“所以,我能取得今天这点微末的成绩,其实是各位老师栽培的成果。就像后来我跟着成老师读研,他在教我概率论的同时,觉得我还应该扩充眼界,多学点知识,就请动了邱老师您出马。两位着名数学家认真培养,就算顽石,也能点头。”
邱欣东道:“你不是顽石,你是美玉。”
“但第一次和邱老师您见面,应该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转眼已经过去了一年。”
徐生洲点到为止。毕竟第一次见面在留美大学数学中心,就为后来的剽窃埋下伏笔,确实不好说得太细。
邱欣东却好像无此顾忌:“刚见面的时候,你就谈到你想要构建的空间遍历理论,让我耳目一新,觉得这个理论很有价值,一旦成功,可以广泛应用于多个学术分支,比如解决冰雹猜想。没想到居然一语中的,你建立的空间遍历理论真的解决了冰雹猜想!”
“那是邱老师您高屋建瓴、慧眼独具!”徐生洲捧了邱欣东一句,同时又谦逊地说道,“至于空间遍历理论有没有瑕疵、能不能获得学界认可,还要看演讲会的结果。”
邱欣东摇了摇手:“这你不要担心。据我了解,欧、米多家研究机构都在研读你的论文,虽然进度不一,但结论都非常正面,认为是近年来少有的理论创获。至于个别批评意见,都是些不懂得跨学科知识的在发牢骚抱怨而已,不必当真。”
徐生洲道:“谢谢您的肯定和鼓励!”
邱欣东身体微微侧了过来:“去年年初的时候,我就听说你对彻底解决霍奇猜想有了思路。前不久又听申树安说,你已经思考得差不多了,年底前就能给出完整的证明?”
徐生洲正要倚重邱欣东为自己造声势,也就没有藏拙:“是的,目前正在按照预期的思路,抓紧时间动笔写论文。估计篇幅会比较大,至少超过现在的《空间遍历理论》,难度也会更高一些。”
邱欣东按捺不住兴奋,抚掌赞叹道:“不愧是我教过的最杰出的弟子!早就知道你年少学富、勇猛精进,他日必定有一番成就,却没想到如此之速。即便是舒尔茨珠玉在前,见到你也要瞠乎其后!!”
文绉绉的夸奖,让众人听得稀里糊涂,但邱欣东的赞誉之意却是半点不打折扣。
姜和于是再次抛出橄榄枝:“徐博士,毕业之后来我们留美大学工作吧!我们是世所公认的国内最顶尖的学府之一,也是最优秀的科研机构之一,在科技领域一直处于国际领先地位。无论学术影响,还是学术氛围,都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你过来,一切待遇从优!”
乐天宜恨得牙根直痒痒:“姜校长,小徐已经是我们学校在编的老师了。麻烦你挖人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考虑一下兄弟院校的感受?”
姜和连忙合十道歉:“不好意思,不知道徐博士已经入职你们学校。——那徐老师,愿不愿意来我们留美做兼职教授?工作时长、薪资、福利什么都好商量。”
乐天宜怒了:“你们这还是要挖人啊!”
姜和满脸无辜:“没有呀!就是请徐老师做个兼职而已。兄弟院校之间互相班助、互相交流,也是为了提高国内数学研究水平嘛!”
乐天宜恨不得冲上去咬姜和一口:装什么无辜,不就是玩“先叫姐,后叫妹,叫来叫去成一对”那一套么?早三十年前我谈恋爱的时候都用烂了,还想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徐老师,我们走吧!奥昆科夫教授的飞机应该已经落地了。”乐天宜站起身招呼道。
邱欣东目光炯炯地看着徐生洲:“小徐,留美大学数学中心主任的位子,我给你留着。中心的全体同仁,也随时欢迎你过来!”
乐天宜的脚步又加快几分。等出了贵宾室,他忍不住批评刘晖道:“你怎么挑了个和留美那些人在一起的休息室?差点客人没接到,先把自己人给弄丢一个!”
刘晖也是无奈。
离国际到达厅最近的贵宾厅就这一个。他想过会和留美的人撞上,但大家接的是同一个人,又是兄弟院校,见面聊聊能出多大问题?却没想到留美那班人不讲武德,当面挥锄头挖人!他只能做检讨:“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乐天宜有心拿出电话,给校长报告一下,再安排人事处长做好与徐生洲的日常联络安抚工作,但想想又觉得泄气。师大能给的,留美都能给;师大给不了的,留美还是能给。你凭什么跟别人竞争?好像能打也就是感情牌。
“徐老师,你别听留美那班人忽悠!我们学校的数学论学术底蕴、论学科建设,完全不输给他们。我们有严、成2位院士,他们有院士吗?就靠邱先生撑门面。可是邱先生在大江南北、两岸三地都有研究所,精力根本没放在留美那儿,你去了也就是给邱先生打工!”
乐天宜见徐生洲没有反驳的意思,又接着说道:“成院士多次跟学校说过,数院既要保持在概率论上的学科优势,更要注重在新学科方向发力;既要注重原有的教师队伍稳定,又要积极引进优秀的新生力量。而在这四个方面都能兼顾,又有望成为国内乃至国际数学界领军人才的,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徐生洲吓得够呛:“我脖子细,你的帽子太多太重,我戴不起!”
乐天宜拍着徐生洲的肩膀:“这不是帽子,而是成院士交给你的担子!现在我们数院正处于转型的关键时期,严院士年高体弱,成院士又身患重病,你作为成院士最满意也最优秀的弟子,责无旁贷!”
张安平也道:“我数院院长的位子,只要小徐你点头,都不要领导跟我说,我主动请辞让贤!”
徐生洲没好气地说道:“我校长当得好好的,会稀罕你这院长的位子?你们放心,有成老师在,我就哪儿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