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舒想,他或许只是不想欠她人情,所以才急于给她一个保证。
但其实这枚玉佩留给她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因为她并不打算离开碧云山。
于是她只摇头:“我不会下山的。”
云峥觉得奇怪:“为何?”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下山,我喜欢在山中的生活。”
云峥笑笑,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在想,不知日后她会不会因为某个人或是某件事而改变如今的决定。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半两照常在山中养身体。
值得一提的是,云峥的厨艺在兰舒的指点下倒是越来越好了。
到后来,为了感谢兰舒的收留之情,云峥甚至连兰舒的那份饭都一并做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到碧云山后,总会自觉不自觉地关注兰舒。
或许是因为在这座山中,只有他们几个人,或许是因为他近来的生活过于单调乏味,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总是不断地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这种情况以前可从未有过!
看来,自从第一天阴差阳错地走进碧云山,自己的人生便和兰舒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的情绪并非因为在碧云山邂逅她的那件事而有所波动,而是因为她的存在!
对于云峥而言,在他与兰舒相遇之前的十数载人生中,他从未经历过如此简单而纯粹的生活,这几天的经历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惊喜。
周围不存在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对她所说的话,他不需要刻意揣测真假,不需要怀疑或提防她的一切。
或许因为一个人计算得太过,时间一长就已逐渐忘了本心的模样,就是以突然看到兰舒那样心思极为单纯的人,让云峥不只感到惊讶,更感到难以置信。
她决定坚守在碧云山,这是一种明智的决定。
唯有于此,方能使其那颗不染尘埃的心,永存不灭。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如此闲适恬静的生活,难怪你从来不张罗下山去。”云峥的声音淡淡的响起,眸光温润的望着远方,眼底深处透着无尽的思绪。
听闻云峥的话,兰舒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他身上,然后缓缓回道:“虽然一天两天都是宁静祥和的,但并非所有人都会对此倾心。”
就如同她师父一样,根本无法在这座山中逗留太久,必须四处游览才能获得心灵的满足。
然而她却对山下的生活并未感到好奇,只是默默地守望着碧云山,享受着这里的生活。
“我却很倾心……”他的话有些意味深长,一时间,竟不知他到底是在说山中景致,亦或是身在山中的人。
“倾心的话......该是欢喜的,不该是你此刻的神情。”烟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此感到有些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这云峥就觉得奇了。
“哦?”他轻扬眉头:“我的神情怎么了?”
“你的眼神里,有占有。”
云峥笑意微敛,又问:“有占有,不对吗?”
兰舒缓缓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
“山间草木,四方景致,原属天地,不可能独属于你一个人的。”
就像这碧云山间的有些花树,只有长在这里才能开的繁茂,若是人为移栽去了别处,即便能存活下来,也不复在山间的秀丽。
兰舒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温柔。
可她不知道,云峥目不转睛的望着这样的她,眼底也溢满了难得一见的柔情。
如果说方才他还不确定的话,那么这会儿他倒是肯定了,这山间自是分光无限,可在他眼中,却难及她分毫。
她要占有的,并非这山间的一树一花,而是她!
自从云峥几人踏入碧云山,兰舒深刻感受到这座山的热闹氛围,尽管当初她并未感到无聊,但现在却也很是惬意。
突然遇到了这几个人,起初她以为他们会因为吵闹而感到不适,但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相处却是非常愉快的。
秋白近来频频想与兰舒切磋武艺,似乎所有习武之人都会这样,当他们看到那些拥有强悍身手的高手时,内心不禁涌起了与她一决高下的冲动。
可最终得到的回答却是:“我不会武功。”
闻言,秋白震惊不已:“你不会武功?!怎么可能!”
他根本不信。
“你轻功那么高,怎么可能没有武功呢?”秋白至今都还记得初见那日,她飘然落在他们面前,如同从云端飘下来的一样。
但是对此兰舒给出的解释是:“噢,轻功我是有的,但与人交手的武功我的确没有。”
顿了下,她补充道:“我师父说练功太辛苦了,没教给我。”
“那他不怕你遇到危险啊?”
“怕啊,所以他教了我轻功,只要我不想,这世上没人能追的上我。”
云峥默默听着,忽然问她:“常听你提到你师父,不知他如何称呼?”
“他姓梅,梅行思。”
在听到“他姓梅”这三个字的时候,秋白就已经瞪大了眼睛,心里就隐隐猜测“不会是这样吧”,没想到居然还真是这样!
秋白立刻看向云峥,果然见他面上也难掩惊诧。
云峥失笑:“你说你师父是梅行思?”
“对呀。”兰舒轻轻点头,看了看秋白,又看了看云峥,然后问:“看你们的反应,难道你们认识我师父?”
秋白身子往后一倚:“何止是认识!”
简直可以说是大有渊源!
云峥却目光灼灼的望着兰舒,笑盈盈的说:“云峥拜见小师叔。”
“师叔?”兰舒有点懵。
眼睛眨了又眨,好半晌,她才恍然大悟道:“你是……北齐那位师姐家的公子?!”
“看来师公他老人家还是和你提过我娘亲的,但你为何却不认得我?”
兰舒只摇头道:“师父他老人家只是偶然间讲起,说我还有一位师姐,在北齐,已经嫁人生子了,再多的他就没说了。”
“这就怪了……”
云峥从前在家时,也曾偶然听娘亲和爹爹聊天时提到过,说师公他老人家又收了一位弟子。
但他们知道的也仅此而已,再多的师公都没有说。
据说,是有人不让师公向外透露的。
事不关己,云峥后来也就没怎么关注过这件事,却没想到,多年后的某一日,他居然会在这里,毫无预料的见到了她。
他们之间的缘分,看来不是一般的深呢。
想到什么,云峥问兰舒:“师公他老人家为何不告诉我们一家具体的事情,这样万一将来你去了北齐,也好有个照应。”
“师父说,天机不可泄露,来日我自会明白的。”
“……这样啊。”
莫名的,云峥想到了自己的那枚玉佩。
他自己也说不上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就是电光火石间,忽然就想到了。
两下里“认了亲”,秋白再在碧云山生活,就有种在家的感觉了。
不过没过几日,半两的身子彻底恢复了,他们便动身准备启程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云峥动了将兰舒拐走的念头。
云峥始料未及的是,他自认为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却在兰舒的面前遭遇了挫折。
“我不走。”兰舒听到云峥的话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她从未想象过会有朝一日离开碧云山,更不用说和他一起离开了。
此外,尽管她未曾亲身体验山下的生活,但她曾听师父说有好多人都渴望隐居山林,这让兰舒感到她对那里并不抱有太多好感。
“你没有经历过山下的生活,又怎知自己一定不会喜欢呢?”云峥说话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暗示着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
“为什么要我也离开碧云山?”兰舒的目光带着疑虑,注视着云峥,似乎对他的意图感到有些困惑。
说来,两人确实认识有段日子,但又万未到无法割舍的程度,为什么他会想要把她一起带到山下去呢?
听到这番话,云峥的目光缓缓转向兰舒,他那专注的神情让她的内心猛地一颤,但她却不知道这是何因。
凭什么带着她一起下山啊...也许就像那天她会在自己的眼前,只是心念动了,有所向往而已。
他活了十数载,首次目睹了一个生活得如此朴素纯粹的人,宛如山涧中的一股清泉,不受世俗尘埃的污染。
偶然间,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望,他不忍心让她成为一颗被玷污和伤害的明珠。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的差异,她仿佛是一池清澈的水,而他则更像是一池平静如镜的湖水,然而在平静的湖面下,却隐藏着一片深邃的黑暗,其中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非要给出一个合适的回答的话,他说的是:“我想烦劳小师叔保护我。”
“保、保护你?!”兰舒懵了。
“嗯。”
“可我不会武功啊,而且你自己不是会武功吗?你身边还有护卫。”
“他们另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说着,云峥意味深长的看了秋白和半两他们两眼。
三个人默契十足,那两个人立刻表示:“是的是的,我们下了山就不与他同路了,还是烦请小师叔您保护他吧。”
云峥又说:“无需你做什么,只恐万一有何危险的话,凭借小师叔的轻功能够尽快搬来救兵,总比我单枪匹马的强,你说呢?”
这话倒还有些说服力,是以兰舒并没有立刻反驳。
见状,云峥赶忙趁胜追击道:“只消将我送至月秦地界就好,那儿是我舅舅的地盘,我便不必担忧会有人对我不利了。”
若换了别人,兰舒自然是没那个善心的。
可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承了云峥的一声“小师叔”,直接拒绝到底说不过去。
于是,她便应下了他的请求。
离开碧云山后,兰舒的目光落在了路边停靠的马车上,显然这是前来迎接云峥的。
兰舒初次踏足碧云山,眼前展现出一条与山中蜿蜒小径和繁茂花草树木相仿的景象,她的内心瞬间平静下来。
与碧云山中的景象相比,这里并未呈现出任何独特之处,甚至比山上的景色更加令人陶醉。
云峥凝视着兰舒仍然清冷的神情,心中隐约猜测,或许她并未意识到这山下景色的真实面貌,为此才表现出的毫不在意的态度。
云峥并未故意向她解释任何事情,因为任何事情都需要自己的眼睛去感知!
如果兰舒真的对山下的生活不感兴趣,那么即使他说的话磨破了嘴,也无法产生任何实际效果。
如果她被这个繁华的世界所吸引,那么即使他此刻保持沉默,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兰舒在马车缓缓驶离碧云山之后,方才领悟到外面的景象与那座山的截然不同。
偶尔经过的小村子里烟雾缭绕,想来是有人家在做饭呢,青烟缕缕地飘向天空,隐约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北齐和月秦如此模样吗?”放下车窗帘,兰舒表情略带好奇地对云峥问。
闻言,云峥淡淡的一笑:“不全是。”
都城繁华富丽自是不必多言,可各处也少不得这样的村落。
乡村不比天子脚下繁华,但同样的,都城不如这个小村子来得悠闲自在,还缺少那些勾心斗角、心计重重,当然是要好些。
然而,兰舒并未意识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只以为北齐和月秦也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茅屋,只不过是人多些而已。
两人一路走到城里,兰舒看了看路两边房子的精美布置,一时也忍不住无比惊讶。
大街上人头攒动,很多摊贩出售新奇小物件,都是兰舒从未见过。
她甚至对那些物品的用途一无所知,更不用提它们的的名字了。
“这里好生热闹!”当车窗上的帘子被轻轻掀开一个边角时,兰舒的目光便开始不停地向外扫视。
云峥微微一笑,随着她的视线,轻声问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还不错。”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拥有如此众多的人物和接触到如此丰富的事物,与其说喜欢或是讨厌,不如说觉得意外。
当兰舒注视着那些忙碌的人,他们口中不停地叫喊着,似乎在忙碌着什么,这让她不禁感到有些嘈杂。
或许是因为她在碧云山呆了太久,一直独自一人生活在那里,从未经历过如此热闹的场面。
所以当她突然下山后接触到这些,她感到山中的清净并不存在,但也谈不上讨厌就是了。
当她专注地凝视着外面时,云峥并未因她的言语而感到不悦,他的真正目的是想了解她内心的真实感受,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或许是兰舒的错觉,自从那日离开碧云山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变得微妙起来,让人难以捉摸。
她从不和太多人交往,不知道普通的人际关系究竟应该是怎样。
除了她师父,她从未有机会与任何人建立如此亲密的关系,或者说她从未与他人有过任何接触。
所以面对云峥的态度,她开始怀疑两人之间的互动是否属于正常的范畴。
就比如眼下……看着云峥站在身后动作轻柔的为她挽着发髻,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从碧云山上下来之后,云峥告诉她说山下的女子都会梳各种各样精致的发髻,而不是像她这样仅用一根簪子半挽着,所以让她“入乡随俗”。
可是她不会挽发,于是就到了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兰舒很是意外:“你居然还会挽女子的发髻?”
云峥笑笑,回道:“小的时候常看我爹给我娘挽发,慢慢的也就会了,后来常来我妹妹练手,所以会挽。”
“练手?”
“嗯,我爹说,会挽发长大了好讨媳妇欢心。”
“令尊他……”兰舒话音忽顿,似乎在措辞,最后十分诚恳的说:“说的对!”
闻言,云峥不觉轻笑。
他将昨日买给兰舒的簪子依次往她发上比了比,似乎在找最适合今日发髻的那一个。
兰舒却表示:“不用这么麻烦,随便选一支就好了。”
“怎么会麻烦呢。”
说着,云峥又拿了另外一根簪子放到她发间比了比。
他要她习惯他的照顾。
云峥目的非常清楚,现在不需要兰舒的同意或回应,自己只需要这么默默地陪伴她,等着她生活里满是自己,想那时候事情会水到渠成。
一旦养成某些习惯,它们将成为一生中无法戒除的瘾!
他正在逐渐将自己融入兰舒的日常生活,成为她无法割舍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路上,他们的相处皆是如此,偶尔街上人多时,云峥会牵着她的手走,而他给出的解释也无可挑剔,说是怕人多被冲散了。
有时看到她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他会自然的帮她拢好。
一开始的时候,兰舒甚至丝毫没有发现这有何不对劲,直到有一日,云峥又像往常一样带着她去买衣裳,那店铺的掌柜说什么他们是小两口,她这才恍然发觉,自己一直以来的怪异感是因何而来。
倘若是别的姑娘家,被人这样误会,多半是娇羞着跑开,或者是气恼着跑开,可兰舒不是。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那店铺的掌柜,解释道:“我们不是小两口。”
顿了下,似是恐对方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又进一步说明道:“我是他的小师叔。”
结果说完那句话之后,店铺掌柜的表情瞬间变的更加耐人寻味了。
而兰舒直觉他的表情有异,却又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云峥倒是知道,可他并不告诉兰舒。
回去的路上,兰舒一直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看起来松松的,可她用了很大的力气都没能将手抽出来。
云峥察觉到了,不觉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先把手放开。”
“为什么?”云峥没有听话的松开手。
“我在想,是不是就因为我们这样,方才那个店铺的掌柜才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云峥无所谓的说:“误会就误会了,又如何?”
“可我们并不是啊。”
话落,云峥忽然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之后,他才意味深长的回了句:“谁说的?”
兰舒愣住。
而就在她出神间的工夫,云峥已经将她带回了客栈。
见她仍呆呆的看着自己,模样要多乖就有多乖,云峥心念一动,忽然低头飞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兰舒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柔和触感,伴随着些许凉意,如同一股柔和的微风,轻轻拂过她的面庞。
这下兰舒更是不知所措了。
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原本白皙的脸颊瞬间憋的通红:“你做什么?”
云峥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发烫的脸颊,声音温柔的仿佛能滴下水来:“吻你。”
“这、这是夫妻才能做的事。”她在书里看到过。
“嗯。”
“可我们不是!”
“以后会是的。”他说话的时候离她很近很近,唇瓣启合间碰到了她的唇,让她觉得半边身子都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云峥的动作流露出一种亲密无间的氛围,言辞间也充满了暗示和深意,即使兰舒对世事一窍不通,她也深知这样的举动必须是极为亲近的人才能完成的。
她和云峥虽然认识,但无论如何都没达到现在这种地步。
心里虽然想得很清楚,但当兰舒望着面前那张温淡笑颜,却怎么都做不出推拒的动作。
见状,云峥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很满意眼下这般情况。
“你……”
“小师叔安心,我不会强迫你什么的。”
话虽如此说,
但云峥那双手一开始只是拉着兰舒的胳膊,这一刻却已经彻底把她圈在怀里,兰舒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这些,表情微微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听到这番话,兰舒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疑虑。
既然不会强迫她,那方才怎么没有经过她同意就擅自亲她,这会子还抱着她不肯撒手?
“书上说,男女授受不亲,可你分明对我做了男女之事,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可是只想着占我便宜而不想负责?”
云峥:“……”
他的行为,竟然让她产生了这样一种错觉?!
而云峥不知道的是,这就是兰舒能够想出来的、现在这般状况的最有道理的说法。
“不强迫你,是出于理智,但抱着你嘛,是出于情感。”尽管云峥口中说着亲昵的话语,然而他的面容却依旧保持着一种温和淡雅的气质,除了那更加明亮的眼神,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兰舒的面容同样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毫不流露出任何让女儿家感到羞怯和忸怩的一丝迹象。
如果这两个人的状态在外人眼中呈现出一些神秘的迹象,那么或许会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反过来,两人自己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听闻云峥的话,兰舒的眼中所流露出的疑虑变得更加明显,她不禁问道:“这样就是情难自制吗?”
“嗯。”
云峥微微颔首,仿佛为了向她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的双手环绕在她的腰间,轻轻收紧,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当兰舒的唇瓣即将紧密贴合在一起时,她突然听到云峥柔和的声音传来:“就像这样……”
随着话语的落下,那微凉的唇瓣轻柔地落在兰舒淡粉色的唇瓣上,带着淡淡的凉意,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的内心平静下来。
云峥的吻极尽温柔,像编织出的一个美梦,一点点的诱她深入其中。
“喜欢我这样对你吗?”云峥的声音轻轻响起,眼神变得更加柔和。
兰舒的眼神稍显迷离,而后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她的心仿佛被一缕轻羽轻轻拂过,激起的心弦荡漾着微妙的波动,这是她以往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如果方才云峥的话语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那么很有可能会认为云峥的话有些轻浮,但对于兰舒而言,这只不过是在向她征询自己的感受而已。
他提出问题,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并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没有任何羞怯或尴尬之感。
云峥听到她的话,顿时神色一变,接着轻轻一笑,伸手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第一次感到内心是那么惬意,比学最难学的武功要幸福得多!
有时候,兰舒的直言不讳可能会让他感到有些无奈,但现在看来,他却突然感受到了这样的言辞的美妙。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真诚将为他带来无尽的喜悦和满足,让他感受到一种无以言表的幸福感!
“云峥。”兰舒忽然开口唤他。
“嗯?”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生的很漂亮。”说话的时候,兰舒一直专注的望着云峥的脸,清冷的眸子亮晶晶的。
闻听兰舒此言,云峥面色一时忍不住有些错愕。
漂亮……原来一直以来,他在她心中都是这样的形象吗?
云峥知道自己的长相并不差,毕竟他爹娘都是倾国倾城的主儿,他就是闭着眼睛长也不会太难看。
不过被人当面称赞“漂亮”,大多是在小时候,长大后再被这样讲已经很少了。
如果换做其他男人被人用这句话形容,估计定然要有点不高兴了,或者直接发了脾气,毕竟这是一个稍显“女气”的词,但在云峥看来,并不存在什么自己处理不好的状况。
垂眸笑了笑,云峥欣然应下了这份夸赞,甚至还从善如流的问:“哦?那你且说说,我哪里生的比较漂亮?”
听到这番话,兰舒沉思片刻,然后十分认真的回道:“现下倒是还好,主要是方才,你亲我的时候,漂亮的不得了。”
得到这样的回答,可想而知云峥的内心有多激动。
这就是说,她很喜欢他吻她吗?
当然,也只有兰舒说这样的话,云峥才不会觉得她是在存心勾引逗弄他。
更确切的说,她大概都不懂何为勾引。
然而,恰巧她的言语不经意间流露出无限的遐想,才愈发令人心驰神往!
这日之后,两人的关系便好似进了一个台阶,云峥有事没事逮住兰舒摁住就亲,兰舒也没有拒绝,全然任他施为。
云峥以为,最后将她带回北齐成亲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却是,等他们行至大梁边境的时候,兰舒忽然就向他辞行了。
云峥向来风轻云淡,闻听此事却少见的不淡定了。
“你要走?!”他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
“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呀,这不是我们一早说好的嘛。”兰舒对他的反应似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如今已经到了边境,很快就要抵达月秦了,危机解除,我自然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是我们……”思考了一下措辞,云峥方才继续道:“你吻过我,难道不要负责的吗?”
对此,兰舒冷静的反驳道:“是你先亲我的。”
“你没有拒绝,难道不是默认让我负责的意思吗?”
兰舒摇头:“不是。”
比起让他负责,她更想回碧云山去。
谈话进行到这一步,云峥心里别无所念,只紧紧攥着兰舒的手腕,唯恐她一言不合运起轻功就走。
他努力压下眉宇间阴郁的神色,故作淡定的说:“……好,你要回去我也不强留,只是临行前再陪我饮一杯吧,权且当作告别,可以吗,小师叔?”
兰舒对于云峥叫她“小师叔”这件事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她一直都被人当成晚辈和小孩子,忽然间能给别人当长辈了,她就莫名想端起那个款儿来,总觉得办不到对方请求她的事情就不算是个长辈了。
所以她答应了,像前几日一样和云峥饮了一次酒。
可才一杯下肚,她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这酒……”
云峥闻声看向她,唇边笑意依旧:“好喝吗?”
“味道还好,可我怎么觉得身上有些没力气?”
“舒儿,你醉了。”
兰舒蹙眉,轻轻晃了晃头:“你叫我什么?”
“舒儿。”
“我、我是你师叔!”
“并不影响啊,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毕竟比这更亲密的事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这话是实话,而兰舒向来不会反驳实话。
她还试图思考些什么,可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难以集中精力,眼前最后的影像就是云峥高深莫测的一张脸。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云峥抱着她,手掌在她的腰间。
见她醒来,云峥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端过温着茶送至她的唇边:“喝点水。”
兰舒就着他的手浅浅的抿了一口,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她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月秦。”
“我要回碧云山。”她不去月秦。
云峥温柔的望着她笑,可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可以,但不能是现在。”
“那要什么时候?”
“等我们成了亲,我会陪你回去。”
“可我没说要嫁给你啊。”
云峥眸子沉了沉,却依旧嗓音温和的说:“如今不想没有关系,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有大把的相处时间,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
“如果到了最后,我的想法没有任何改变呢?”
云峥静静的望着她,没有回答。
兰舒不知道他不回答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还是他想过了,却准备和她“鱼死网破”。
兰舒不是没想过一走了之,但她只是不谙世事,不代表她真的天真到了极点,她的身体虚弱无力到近乎诡异,她根本无法调用轻功。
即便要走,也得等功力恢复了再说。
过了几日,兰舒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可诡异的是,她的轻功依旧像没有一样。
对此,云峥也没有瞒着她,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说:“我给你下了毒,会压制你的轻功,但并不会损伤你的身子,不必担心。”
“你不是不会医术吗?”否则当日就不会任由半两伤着了。
“医术是不会的,但下毒和行医不同。”
害人的法子,他这儿一筐一筐的。
兰舒少见的皱起了眉头,目露不悦:“你为何要给我下毒?”
“怕你跑了。”
“……你这样不对。”
“嗯。”云峥看似认真的点头,可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不对,但我不打算改。”
否则的话,他有什么机会留下她呢?
陪她回碧云山去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在那座山里,她的眼里看不到他,只有那漫山景致,所以他必须将她带离那里,他才有机会走入她的视野。
至于回去,那得是她爱上他以后的事情。
已经在兰舒面前卸下了伪装,半两和秋白也就没必要找茬儿躲出去,索性现了身。
见云峥追媳妇追的这么霸道,半两忍不住和秋白嘀咕道:“诶诶诶,我就听说那长相随根,没想到这追媳妇的表现也这样啊!”
秋白不解:“怎么说?”
“我听我娘说啊,王爷当年会娶到王妃,那就是霸王硬上弓啊,你瞧如今世子这德性,不是和王爷一个样?”
“如此说来,有内味儿了。”
话至此处,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兰舒的身上,忽然有点同情起小师叔来。
戎家贯出霸道蛮横的情种,怕是接下来的日子,有的折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