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极沉重的话体,因为魔属联军在这块土地上已经失败过俩次了,如果第三次还是失败……不但魔属联军的名头会被老百姓拿去扫地,恐怕联军里上至元帅下至小兵兵大家都不会好过。
事关百万联军的威风,事关整个联盟的颜面,而斯维斯少将不过只是联军情报部的副长官,一个小小的少将,什么时候才轮得到他开口?
会场再次沉寂。
“你们都说说吧,”凡尔伦元帅挪动了一下身体,对他手下的一大票将领发问,“谁去合适?”
每个将领都在看着自己的脚,尽量不让眼光与“敬爱”的元帅相遇。
没人回答,凡尔伦元帅就开始点名。
“总参谋官,你的意思呢?”
“是的元帅,我正要讲,”总参谋官干咳一声,站了起来,“我的意见是,能不能从前线某个军团抽调一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去?”
“从前线抽调?”凡尔伦元帅眉头一皱,“五大战区已经跨了一个,剩下的四个战区之中会有合适的人选吗?”
“有的元帅,”总参谋官说,“第一战区的副指挥官不错,还有其下的第十五军团指挥官,这俩人的指挥才能都非常好。”
“恩——让我想想,”凡尔伦元帅的脚尖不停的点着地板,“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有的元帅!”另一个上将站起来,“我推荐第三战区第二军团的指挥官,他在这次大战中表现相当好,只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将神属联军俩个军团击溃!”
“结果后来被人包围,”旁边的总参谋官轻笑一声,“跑得比兔子还块!”
“阁下,那可是一个军团对上四个军团!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存自己,不在说明他的能力吗?”上将看着总参谋官,双眼就快喷出火来,“比你推荐的强吧?”
“我推荐的指挥官怎么了?”总参谋官又是一笑,傲然说道,“就整个联军来说,这俩位指挥官都的大大有名的!”
“是啊,他们的确是大大的有名,”上将冷笑着坐下,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不是打仗,而是和下属的女眷偷情!”
“你!”
“怎么样?”
“闭嘴!”凡尔伦元帅骂道,“你们都昏头了?俩头蠢猪!”
斯维斯暗暗叹气……在联军军部,这俩位将领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俩天了,听说他们在上次大战中就有不合。
一个是上将军衔的总参谋官,掌管着联军所有的作战计划。而另一个是同样有着上将军衔的军部副指挥官,地位仅次于凡尔伦元帅。
连凡尔伦元帅都说过,这俩个家伙让他伤透脑筋。
事实上,斯维斯知道,这俩人是在争下次大战的总指挥官位置。凡尔伦元帅老了,下次大战不可能再担任最高长官的职务……谁赢了谁得到魔属联军总指挥的位置,也就会被授予最高的军衔——元帅。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斯维斯少将,”凡尔伦元帅发现了他的小小动作,“你有什么看法?”
“我吗?”
“就是你,”凡尔伦元帅点点头,“说吧!”
“好的长官,”斯维斯微一思索,“我认为,前线的指挥官都不合适。”
“哦?你是说所有的指挥官都不合适?”
“是的长官!”斯维斯少将平静的说,“我是这样认为。”
“这很有意思,说说你的理由。”
“毫无疑问,我们在分界上的战局打得非常好,”斯维斯少将说,“开战三个月以来,虽然偶有失误,但我们另四个战区已经快达到作战目标,神属联军的九十万军队支撑不了多久了。对一个军团级的指挥官来说,他的整套作战意图都是分步实施的,而在这个时候从前线抽调军团级指挥官,就会中断作战计划的实施,对前线的战局造成损害。坎普已经乱了,我们不能再让其他地方乱。”
“有道理,接着说。”
“在坎普帝国出现的敌人,他们不同于我们以前所遇到的神属联军。对我们来说,他相当陌生,行踪诡异而战术多变,”斯维斯少将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敲击着每个将领的心,“反观我们在分界线上的战斗呢?那是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争夺,那是一个军团一个军团的正面撕杀……这是俩个完全不同的战斗类型。所以我认为,我们的前线指挥官不合适担任此职务。”
“都不合适,”凡尔伦元帅站了起来,围着会议桌慢慢渡步,“你已经去过坎普俩次,依你之见,要什么样的指挥官才可以打败他们?”
“长官,”斯维斯少将回答说,“我们有俩个选择,一个是猎人,一个是农夫。”
总参谋官一惊,“猎人?”
上将目瞪口呆,“农夫?”
“是的,请长官们想想,”斯维斯少将说,“我们的敌人是如此的狡猾,要对付狡猾的敌人……”
“那就应该派更狡猾的指挥官去!”总参谋官对自己的头脑相当满意,“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说的猎人吗?”
“是的,但是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斯维斯少将点点头说,“我们不知道敌人到底狡猾到什么程度……如果派去的猎人不够好,很有可能被猎物反咬一口!而我们,已经不允许再失败一次了。”
“那,什么是农夫呢?”上将问。
“所谓农夫,是指性格异常沉稳的指挥官,”说到这里,斯维斯少将微微一笑,“对于一个狡猾的猎物而言,他最害怕的不是精明的猎人,因为他可以和猎人斗智斗勇,猎人还跑不过他。他最害怕的应该是老实的农夫,因为不管他用什么计谋,老实的农夫都不会上当,仍然会一心一意干着自己的事,根本不给他交手的机会……直到猎物的所有藏身地都被农夫破坏,自己跑出来和农夫决一死战!只要这个农夫够强,这只猎物就死定了!”
“可是,这猎物不会逃跑吗?”总参谋官问,“农夫怎么可能追得上他?”
“长官,你应该注意到,他们待在坎普已经三个多月了。在造成混乱之后,他们既不进攻也不后退,”斯维斯少将说,“这说明什么呢?这就说明他们有其他使命!就是这个使命将他们牢牢的套在这里,只要这个使命存在一天,他们就还会待下去的。”
“大家看,在这时我们另四个战区是节节胜利,最多再有俩个半月,我们就可以将分界线上的神属联军全数击溃而杀到神属联盟本土去!”斯维斯少将指着墙上的巨副地图说,“我想,这支部队的真正使命,就是在这个时候奇袭我们的后方和运输线!因为我们一旦越过了分界线,身后的运输线就会很长且脆弱,而袭击脆弱的运输线正是他们最拿手的!”
凡尔伦元帅和一干高级将领看着地图没有说话,但每个人都在细细体味斯维斯少将的话,事关联军的胜败,谁敢不放在心上?
凡尔伦元帅走到地图边站定,一边看着地图,脸上的肌肉一边不停的抽动……他是在思索,他手下的将领都知道,一但他思索成熟之后,一大串的命令就会下达,如果在这时谁答不上话……会议室门边有几个拿着皮鞭的小军官。
凡尔伦元帅猛的一转身——“我们的预备军团在那里!”
“报告长官,”负责这件事的将领立即回答,“三个军团总计二十万人,都在特拉法帝国境内枫林鹿场一线待命!”
“总参谋官,立即着手将他们投入主线战场,”凡尔伦元帅说,“加快速度,我要你们确保在俩个月内击败神属联军主力!”
“是!”
“我们在前线抓了多少成年奴隶?”凡尔伦元帅继续问,“有多少可以充当奴隶兵?”
“报告长官,”一个将领立即站起来,“符合奴隶兵标准的有十五万人!”
“第五战区还有多少可用之兵?”
“除去防守所必须的,”总参谋官回答,“还有八万。”
“换!”凡尔伦元帅说,“将这八万人编入预备军团,让他们上前线去洗清耻辱!”
“是!”总参谋官说,“但是第五战区对面的敌人?”
“守备部队不准动!”元帅说,“虽然说对面只有个第九军团,但那说不定只是个陷阱!如果我们冒然出击,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等我们料理了坎普的事,有的是时间对付这个军团!”
“是!”
“预备军团调八万人去第五战区!外加十万奴隶兵!给我把坎普全境象犁地那样来回扫荡!”凡尔伦元帅冷着脸说,“余下五万奴隶兵紧守坎普国境线,不能放走一个敌人!我就不信,二十几万人还不能取胜!”
“是!”
“第五战区指挥官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随后就任命!”
“是!”
“诸位,我可以这样断定,分界线上的战役我们是赢定了!”最后,凡尔伦元帅说,“而在坎普境内的这场战役……老实说我并不但心这股敌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我可以把坎普送给他,让他去打!在现在的战况之下,他已经不能对我们的主战线构成任何威胁!”
“长官英明!”
“虽然是这样,但诸君要记得……是魔属联军的荣誉高于一切!为了荣誉,我们必须打败他们!必须干净、彻底的打败他们!”
“是!”
“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为战局而打的战役,诸君是在为整个魔属联盟的光荣而战!我希望诸君以大局为重,以魔属联军无上之荣誉为重,打好这一仗!”凡尔伦元帅高昂着头,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射在他花白的胡须上,“打好了,我亲自去向黑暗魔王大人给你们请功!打得不好——诸君恐怕会有皮肉之苦,性命之忧!”
“是!”
“散会!”
所有人肃立,齐声高呼,“以吾之全部生命——侍奉黑暗魔王大人!”
凡尔伦元帅领头走了出去,一大票将领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转瞬之间,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斯维斯*赫本少将一个人了。
“没想到神属联盟的白痴们也有开窍的一天,居然不声不响的出了这样厉害的指挥官。真是狡猾啊……”斯维斯*赫本少将抄着双手,微偏着脑袋看着墙上的巨副地图喃喃自语,“真想和这家伙见见面……不过元帅这次很认真,可能没机会了。”
“将军阁下,”一个小军官走过来说,“会议已经结束了,您不离开吗?”
“啊!”斯维斯*赫本少将这才想起,因为自己去坎普已经很多天没见过母亲了。
“谢谢你的提醒!”斯维斯不经意的一笑,还拍了这个军官的肩,“我得回家了。”
他马上就意识到有麻烦,因为这个军官已经整个人呆住……
在他走出大门之后,一声巨响回荡在会议室中,听声音象是八十公斤以上的中型物体掉在地上了。
“呼!”施展“移形幻影”瞬间跑到拐角的斯维斯*赫本少将长出一口气,还用手拍胸口说,“怕怕。”
俩天后,斯维斯*赫本少将接到命令,凡尔伦元帅要他去运河码头接一位贵族,一位上了年纪的贵族。
“这家伙是个老顽固,”凡尔伦元帅对他说,“抓紧时间,你可以给他讲讲在坎普帝国发生的事。”
因为是元帅的命令,斯维斯少将只得乖乖点头,去码头客串一回接待侍应。
他有点不高兴,当然了,他可是三等公爵,还要去做这样的事。
布卢克帝国地处魔属联盟的中部,水陆交通都极为便利,不管是从商业还是军事角度来看,都是整个魔属联盟最重要的枢纽,其地位不可取代。
布卢克帝国的首都,福克斯堡更是号称“魔属联盟所有国家的首都”,其繁华程度不是其他城市可以比拟。商贾云集贸易繁忙,如果福克斯堡的贵族阶层近来发明了一种新的舞步,那么连看带学,其他国家的贵族们最多一个月就会完全掌握。
斯维斯少将的马车沿着运河边的便道向码头驶去,这条运河是二百多年前开凿的,当时动用了四十万苦役耗时十年,不过,现在应该没多少人还记得这个了。
斯维斯撩起车门上的纱帘,欣赏着沿途上的运河风光,这里有微风,有垂柳,晚上还有洁净的月光,是他很喜欢停留的一个地方——十岁以前。
快到码头了,马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金黄色的皇室家族标志在黑色车厢上闪闪发光,非常的醒目。
“少爷,我们到了,”赶车的家仆回过头来,透过一个小窗户低声说,“您要现在下车吗?”
“等等吧!”斯维斯仔细的看了看外面,码头上的人很多,现在出去可不合适。
“叫个护卫去码头上看着,”斯维斯吩咐家仆,“从谢登来的船到了就通知我。”
“是的少爷。”
斯维斯就呆呆的坐在车厢里摆弄着手指,事实上他是越来越不习惯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了,那些有若实质的肮脏眼神会把他戳得体无完肤。
等了大概有半个钟的时间,谢登来的一艘大船缓缓靠岸。
“准备!”斯维斯敲敲车厢,“下车了。”
几十个护卫走到马车边,全都是身材极为彪扞的野蛮人斗士,他们用身体隔出一跳通道,从马车车门一直到码头入口——不这样的话,他们的主人是不敢下车的。
斯维斯的一只脚接触到了地面——“啊——”一声尖叫立时响彻码头,“斯维斯*赫本公爵——我爱您!”
就象是引燃烈火的火种,这声尖叫刚刚过去,一大堆尖叫接着响成一片!
“是斯维斯*赫本公爵呀——”
“斯维斯——对我笑一笑吧!”
“呜——我终于看到奥黛丽*赫本了——”
整个码头的人都往这边挤,不管男人女人,直把几十个野蛮人护卫组成的人墙冲得七零八落。全靠旁边的其他护卫用手里的皮鞭猛抽,这才险险的稳定住局势……
斯维斯好不容易走到码头边,却已经是一头细汗气喘吁吁。
“真是难堪,”他苦笑着,稍稍整理一下已经被无数只手抓过的军服,“每次都这样,也不会觉得累。”
正在小声抱怨着,一个身材硬朗的人已经向他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少校军官。
“斯维斯*赫本公爵吗?”来人大概有五十来岁,满脸的胡须,“我是日落原的吉伦特子爵。”
“阁下就是吉伦特子爵吗?”斯维斯礼节性的点点头,“我就是斯维斯,受凡尔伦元帅的委托来接阁下。”
“谢谢公爵阁下!”吉伦特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我希望能早点见到凡尔伦元帅。”
“好的,这边请。”
在回军部的路上,斯维斯向坐在身边的吉伦特详细介绍了在坎普发生的一切。一方面是元帅的命令,另一方面,他对这位上了年纪的老贵族很有好感。
首先是这位绅士的眼神相当淳朴,看着他时纯粹就是一个慈祥的长辈,这让饱受异样眼光“虐待”的斯维斯倍感亲切,他很看重这一点。
吉伦特子爵有古铜色的皮肤,有着豪迈的声音,身上还散发着泥草芬芳——特别是一股野兰花的味道,这味道可不是最近市面上流行的香水可比。
“吉伦特子爵,”斯维斯问,“阁下在日落原担任什么职务呢?”
“公爵阁下,”吉伦特回答他说,“我什么职务都不担任,我就是有块封地,闲暇时种种花养养草……”
“真的?阁下不担任任何职务?”斯维斯非常惊诧。
他的表情看得吉伦特一楞一楞,当然了,年过五十的吉伦特子爵是不会知道自己这句话所带来的效果。
因为他这句话直接引出了魔属联盟十大风景线之二——斯维斯*赫本之质问!无数贵族梦寐以求的、比上古法器还要难得、如果有的卖……黑市价格至少是十万枚金币以上!
“公爵阁下,您不知道,您刚才的表情……”好半天,子爵才回过神来,摇头叹道,“可比我那孙女可爱多了……”
“呃……”斯维斯*赫本仿佛挨了一记闷棍,手足无措。
“我那个孙女啊,可让人伤脑筋,”好在吉伦特子爵并不垂涎于他的“美色”,继续说,“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带她来见见公爵,还请阁下帮我教她一些规矩,她疯得都不象个女孩子了。”
“没关系,”听吉伦特这样说,斯维斯公爵不由“芳心”大慰,“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帮忙。”
“就拜托阁下了,她不知道跟着几个导师学了什么东西……整天奇奇怪怪的还给自己起个绰号叫影子……”
闲谈之中,马车已经到了军部。
斯维斯带着吉伦特走到元帅的房间门口,伸出手来敲了敲门。
“元帅阁下,”斯维斯说,“吉伦特子爵到。”
“请进。”
斯维斯打开了房门,吉伦特跨步走了进去。
“哈!凡尔伦!”吉伦特大声说着,“你这堆臭狗屎!快过来让我抱抱!”
臭狗屎!他竟然叫元帅臭狗屎!
吓得斯维斯*赫本少将立即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