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宗冉声音凌乱、细弱、惊慌的问道。
一时间,宗冉面色土灰,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刚刚为何心慌慌的、眼皮直跳,原来是真有事情发生了。而且瞧身前这人从高达十几米的树干上跳下来,竟然没有带起一丝的声响,显见得是个武功高手。
“妈的,碰上硬茬子了,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宗冉心中愈加的慌乱,声音不自主的颤颤的问道,“朋友,可否报上姓名。”
“哈哈,尔等区区草寇罢了,也配知道小爷我的姓名?”
那身影转过身,在月光下展现给宗冉等人一个完美、清秀的面庞,却不是尔泰是谁?
“这么说,你是敌人了?”
宗冉略略退后了疾步,双眸紧盯着尔泰的脸颊沉声问道,既然尔泰说他是‘草寇’,那对方便一定是自己的敌人。
“非也,是敌是友,只在你心底的一念间,只要你弃暗投明,大家还是可以做成朋友的。”
尔泰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柄扇子,拇指、食指轻轻一撮,折扇灵巧的弹开,他优雅的扇着凉风。大秋天扇扇子,绝对装比死了!
“你是朝廷的人?”
宗冉心慌慌的问道。
“哈哈哈,世人皆言‘韩无脑’‘韩匹夫’身边有个足智多谋的军师宗冉,原本我还不信,今个儿算是领教了,宗兄果然别具慧眼,一猜即中,实不相瞒,我的确是朝廷中人。”
尔泰微笑着回道,不过目光却也变得凌厉起来。
“那你是来抓我了?”
宗冉语气冰冷了下来,同时偷偷的对着自己的五名手下使个眼色,那五人会意,悄悄的将手伸入腰后,握住了刀柄,准备随时抢先发难。
“哎呀,真是让人头大,刚刚夸奖了宗兄聪明过顶,你就泛起了糊涂,如果我想抓你,何必非要等到现在,又何必选这样一个无人知晓的环境?”
尔泰戏谑的说道。
“怎么,你不是想抓我?”
宗冉疑惑的问,心中更加的疑惑不解,红莲教向来与朝廷中人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明知自己等人的身份,却不抓自己,当真好是奇怪。
不过此刻情形,容不得自己多想,此地断不可久留,眼见四周树木茂密,天知道这个自信满满的小子,在此埋伏了多少士兵。于是他带领手下慢慢的向尔泰走去,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既然兄台不抓我,那可否放我等离开?”
“当然可以。”
尔泰轻声笑道,略略侧身,让开道路,伸开右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宗兄,请吧。”
“你……你真的肯放我走?”
眼见尔泰的动作很像那么一回事,宗冉反而疑惑不解了,他明知自己是乱党还放自己离开,不愧是有什么阴谋吧?
宗冉下意识的拿眼向四周打量,只听草木摇动、猎猎作响,没见有人埋伏在此,心中愈发的疑惑了,这人到底是何意,明明是故意在此等候自己,却又不抓自己,仅是说了一番夸赞自己思维缜密、精明能干之类的言语,就放自己离开,真是好生令人疑惑不解。
事物反常即为妖!
不行,自己切不可大意中计,宗冉心道,随后偷偷的向自己手下使个眼色,几人会意,略略挫开一定的距离,四人分别拿眼金顶四周,以防伏兵,其中一人紧跟在宗冉身后,右手偷偷入怀,只要伏兵一现,便要先行制住尔泰。
这几人的小动作如何瞒得过尔泰锐利的双眸,见几人训练有素,临阵不乱,应该是红莲教直隶分舵的绝顶高手,却也在心中赞了一声‘好’,嘴上笑道,“我平生最敬重英雄好汉,久仰几位大名,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算是了却了我心中对各位的思念之情。”
看着尔泰神情真挚,不似说谎,宗冉心中疑惑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拱拳说道,“看这位兄台当时深明大义之人,却为何甘为朝廷爪牙,况且看兄台年纪尚轻,怕是在论资排辈的朝廷中官位不显吧,何不弃暗投明,加入我红莲教,我想以兄台之能力,在加上我的保举,兄台受器重指日可待,如此不也是一桩美事。”
“哈哈哈,料不得宗兄如此能言善辩,在下佩服之至,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宗兄就不必再说了,请吧。”
尔泰微笑着再次延请。
“既如此,那就多说无益了,兄台今日的恩情,宗某记下了,他日相见,必报今日之恩,不知兄台可否留下姓名?”
宗冉拱手问道。
“区区贱名,何足挂齿,你我今日一见,也算是有缘,不过他日若相见,你我怕是仇人了。”
尔泰脸上的笑容,有了一层玩味之感。
“那……宗某告辞了。”
眼见说不动尔泰,宗冉便对着尔泰拱手道别,随后对着自己手下挥挥手,顺着尔泰让开的道路小心翼翼的离开了,尤其是行过尔泰身旁的时候,宗冉极其手下的一颗心皆提到了嗓子眼,神情戒备到了极点,摸着武器的手心,涔出了层层浓密的汗水。
不过尔泰只是笔直的站立一旁,神情微笑的看着宗冉等人,并没有恶意的举动,饶是如此,宗冉等人亦是丝毫不敢有半分的松懈,直到快走出了这条令宗冉等人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的小路之后,几人才稍有放松之感。
不料还未等几人暗自庆幸今天真是侥幸,就听身后传来尔泰清脆的声音,“等一下!”
与此同时,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路两旁的树林中好一阵哗哗作响,而后四面八方就涌出了几十名身着黑衣的汉子,将宗冉等六人团团围在其中。
看着这突然涌出的几十人,宗冉顿时额头上直冒冷汗,其手下也是一般的神情,瞧着包围自己的这群人,从他们的身手和动作上看来,应该都是高手。
“妈的,果然让我猜中了,这小子当真是有备而来,刚刚一番话,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为的就是降低自己等人的防备,进而忽然派人杀出,将己方团团围住。”
宗冉恨恨的心道,料不得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上了那小子的大当。
他一个眼神示意,命自己的手下掏出武器,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然而他自己却转过身,仍抱着一丝侥幸的问道,“兄台,你又反悔了?”
“非也。”
尔泰摇摇头,笑着道,“你是想问宗兄一句话。”
“什么话?”
不知为何,宗冉心中‘咯噔’一下。
“呵呵,宗兄不必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宗兄你确定你要离开小说
尔泰笑问。
“呃?”
听了尔泰没头没脑的问题,宗冉顿时不解的挑起眉头,心中暗骂,不是你放我离开的嘛,怎么此时又反过头来问我?
见宗冉脸上的表情,尔泰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便微笑着解释道,“在下摆出这样大的阵势,只不过是想告诉宗兄,此时我若想杀你,简直亦如反掌,不过我这人惜才,欣赏宗兄的为人和机智,想要劝你弃暗投明罢了。”
“兄台的好意,宗某心领了,不过你前面也说过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宗某深受教主、舵主恩德,大恩无以为报,断不会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兄台要杀便杀,宗某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宗冉大气凛然的说道,一副‘生是红莲教的人,死是红莲教的死人’的做派。
“哈哈哈,有骨气,在下佩服,既然宗兄你执意如此,那在下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不过我还是要奉劝宗兄,就算我放过你,你家主子韩云也未必会放过你。”
尔泰嘴角浮起一抹邪笑。
不过此时天色已晚,月光暗淡,加上两人离得远,宗冉没有看到尔泰脸上的那抹邪笑,只当他是在故意诈自己,不以为意的回道,“教主和韩舵主带我恩重如山,也就不劳兄台费心了。”
“好,好一个重信重义的汉子,请吧。”
尔泰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声‘好’,料不得这宗冉一副奸诈之徒的长相,行事却光明磊落、重情重义,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随后,他对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让路放宗冉等人离开,这些手下都是尔泰的心腹,属于‘亲随’范畴,对他的话惟命是从,也不多问,让开道路放几人离开了。
“多谢了。”
宗冉再次对着尔泰拱手致谢之后,便带领手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几人走后不多时,一个轻功高强、长相机灵的侍卫悄悄的跟随了上去。
望着几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连贵从一侧树林中走到尔泰身边,垂首问道,“福二爷,您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了?”
“那依你之意该当如何呢?”
尔泰反问道。
“依奴才的意思,对这些乱党,该一个不留!”
连贵恶狠狠的说道。
“你怎就知道我放他离开,别人就不会杀了他呢?”
尔泰笑问。
“别人,您的意思是……”
连贵仍是不解其意。
“韩云!”
尔泰目光一冷。
“韩云?”
连贵疑惑的反问。
“正是他,你不是告诉我,说韩云这人毫无主见吗?那既然毫无主见,必定生性多疑,仅凭一封林海的亲笔书信就像骗过他,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他这人偏又好大喜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立大功的机会,所以我料定他明晚一定会亲自前来西山寺询问林海。”
尔泰自信满满的说道。
“福二爷高瞻远瞩,奴才愧不能及,不过奴才仍是不明白,韩云向来倚重宗冉,为何要杀他?”
连贵仍是一头雾水的问道。
“哈哈,佛曰:天机不可泄露,明日自见分晓。”
尔泰神秘兮兮的说道,而后将目光转向小喜子,笑问道,“小喜子,刚刚那宗冉说的话,你可听清了?”
“回二少爷,奴才听得真真的。”
小喜子一笑,随后模仿宗冉的语气,将宗冉的原话给尔泰重复了一遍,当真是说的惟妙惟肖,足可以假乱真!
小喜子年幼家贫,被父亲卖到宫里做了太监,不过此时极善口技之术,凡是这世上的人、动物的声音,他莫有学不来、学不像的,加上他为人机灵,经常在老佛爷面前学口技逗老佛爷开心,因此老佛爷便赐他‘小喜子’之名。
“哈哈,不愧是小喜子,诺,这点钱拿去喝酒。”
尔泰听小喜子模仿宗冉的声音几乎是一模一样,不由兴奋的赞赏道。
“谢二少爷夸奖。”
但见尔泰满意的神情和毫不吝啬的夸赞,小喜子道谢之后,喜不自胜的从尔泰的手中接过了两张银票。
而后尔泰又走到李大力(上次负责看守容嬷嬷给尔泰留下印象不错的那名侍卫,此时已被尔泰提升为侍卫队长)面前,将一沓银票交到他手中,笑着说,“这么晚了还要麻烦兄弟们,一点意思,给兄弟们买壶酒暖暖身子。”
“谢二少爷。”
侍卫们一齐称谢,对于自家兄弟,尔泰向来毫不吝啬,而侍卫们也早就习惯了尔泰的出手之大方,因此这些侍卫们没有丝毫客气的就当着尔泰的面每人从李大力手中领了一张银票。……
第二天一大早,尔泰就将几十个侍卫派下了山,前去置办老佛爷等一干人回宫的物什,这些人都领了尔泰的吩咐,大肆的在街市上疯狂的采买、宣传,恨不得闹得全四九城人人皆知,同时还有几名侍卫前去通知当地官府,说老佛爷回宫要走华南官道,让他们这两天赶紧将道路清扫干净。
这些县令得知老佛爷回宫要走他们治下的官道,心中无比荣幸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惴惴,忙不迭的派手下衙役倾巢出动,清理街面上的小贩、叫花子以及流氓阿飞,清扫、冲刷街道,暂时封停店铺等等。
一时间,为了做好迎接老佛爷驾临的准备工作,凡是华南官道所经的州、县、郡全都慌乱成了一团,实在是老佛爷两天后就要前来,时间紧促,多少令这些州郡长官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老佛爷可是要走‘长安’官道的啊!
可老佛爷高高在上,想怎样就怎样,下面的官员可是不能草率马虎,尽管时间太过仓促,但这些官员仍是发挥了最大的能量,迅速的组织人手甚至征用了大户人家府上的下人参与到迎接老佛爷的准备工序之中,好一场热火朝天的景象!
而这一切,早有红莲教直隶分舵的探子汇报给了韩云,其实不用探子汇报,韩云也知道了,毕竟他所在的岳峰客栈,就在华南官道上,此时因为老佛爷驾临,也被暂时封停了。
“看样子,老佛爷回宫确实是走华南官道了,待今晚问清了林海,得速速做好‘刺杀’准备才是!”
韩云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