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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

管家放下报告:“大体就是这样。”

管家:“梁先生那边应当也确认了, 公关部那边准备造势这几种说法,让跟您汇报一声。”

霍阑合上电脑,神色平静:“知道了。”

管家不大放心:“这个……是编的。”

管家亲眼见证了一个故事的成型, 眼睁睁看着剧情逐渐复杂,从见财起意一路发展到豪门恩怨,听得身心震撼自愧不如。

担心霍阑信以为真, 管家翻了翻报告, 特意逐句解释:“第一句是网上的传闻,第二句是梁先生编的,第三句是段经纪人……”

霍阑:“我知道。”

管家松了口气:“是。”

霍阑莫名觉得他态度古怪, 蹙起眉:“编的故事,我为什么会当真?”

管家:“……”

管家也想知道,但管家不敢问, 把梁先生的臀围尺寸悄悄收起来,给霍阑倒了杯咖啡:“您在想什么吗?”

霍阑拿过那份报告,看了看, 没说话。

这些事梁宵自己不会提,霍阑不愿让梁宵被往事纠缠, 也从没问过。

梁宵为什么会走, 为什么没留下音讯, 为什么会信息素失控爆发。

为什么再没回来找他。

霍阑静了一阵, 低声:“他的经纪人说没说过, 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家愣了愣, 摇摇头:“这个确实没说清楚,不过咱们自己发的那个可能是最贴近的。”

段明跟星冠这边碰头的时候, 也适当交了梁宵的底, 只是含糊了些细节, 说梁宵当年没有家人照料,被一伙骗子团队挟持,又遇到了些意外。

管家和经纪人私下聊天时,倒是隐约听说了些当年旧事:“不过听段先生说,梁先生当年离开江南——”

霍阑气息骤沉,抬眸盯住他。

管家怔了怔,下意识说完:“好像是因为……那伙骗子要对他下手了。”

霍阑胸口窒着翻搅,尽力压下去,阖眼低声:“出过事吗?”

他其实并非没猜到这个。

知道了梁宵曾经被困在骗子窝里,就已经能解释不少事。

当年小梁宵为什么会忽然平白出现,为什么不肯交代来路,为什么从名字到身份全是假的。

为什么他回了本家,动用了所有能找到的途径去查,都是一无所获。

霍阑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只是依然不能肯定,小梁宵当年走得安不安全,顺不顺利,是不是好好离开的家。

管家不大清楚,有些迟疑:“应当是没有,段先生说是‘要’动手,梁先生察觉,所以提前走了。”

霍阑胸口起伏了几次,用力按上太阳穴,闭了闭眼睛,向后靠进椅背。

“您是……心疼梁先生吗?”

管家看他神色,小心劝:“当年您不在啊,不能怪您……”

管家低声:“您现在在了,有您在,梁先生就没事了。”

霍阑肩背无声绷紧,缓缓攥紧拳。

信息素又开始不稳定,他有些头疼,抬手在眉心用力按了按:“我在。”

管家生生愣住:“什么?”

霍阑:“我在。”

“我早该发现。”霍阑垂着视线低声,“他要我解决工作,是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做这个。”

管家隐约记得这一回事,稍一琢磨,脸色彻底变了:“您在江南遇到的——”

管家拼尽全力把“小野o”一个字一个字咽回去,看着霍阑,难以置信:“怎么会……”

霍阑闭上眼睛。

小梁宵一门心思要他的饭卡,是为了能吃饱饭。

小梁宵整天忙碌着打工,力气不足,身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累得站不起来,是因为那个骗子窝在要钱。

和小梁宵要从他身上骗来的钱。

少年霍阑家境优渥,要的东西都有人备好,一心学习,又不跟着其他人胡混,几乎不清楚钱有什么用。

小梁宵甚至用不着编借口骗,动动嘴就能要来。

本家送来的生活费就放在抽屉里,银行卡边上就是纸条记的密码。

小梁宵一次都没拿。

……

霍阑现在回头,几乎想不出自己当时是怎么会迟钝到丝毫没能察觉的。

明明当年的梁宵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骗子。

哪怕装得再像,少年心性露出来的时候,也能透出一瞥即逝的真心。

“梁先生……说不定都安排好了。”

管家原本还想同霍阑说说梁宵一个人在帝都的日子,叫霍总心疼梁先生推推进度,眼下无论如何也先不敢说了,斟酌着轻声:“走应该也是计划好的。”

管家尽力回想,把两个人联系到一块儿:“梁先生不是还给您画了两个圈一个尖吗?”

霍阑低声:“他为什么要画?”

管家愣了下,张了张嘴没出声。

霍阑阖上眼:“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梁宵被骗子挟持的时候,他没能察觉,甚至还因为小梁宵不好好背书罚了他的站。

那些人要冲小梁宵下手的时候,他也没能察觉,莫名其妙昏睡了一宿,醒来甚至还因为自己分化成功有些高兴。

霍阑控制不住地反复诘问自己,梁宵当年一个人跑出去,受没受过罪、吃没吃过苦。

外面不能用饭卡了,小梁宵吃什么喝什么?

一个小孩子,还没成年,能找什么工作,住在什么地方?

要谋生,要躲着那些人,要设法找到路活下去。

小梁宵是什么时候分化、信息素爆发的,因为什么原因没用抑制剂?

……他都不知道。

这些年,梁宵一个人挣命,他都一无所知。

管家沉默良久,轻声问:“您……问过梁先生这些吗?”

霍阑低声:“他还不知道。”

管家有些诧异:“梁先生也没认出来您吗?”

霍阑摇了摇头。

管家愣了半晌,想起霍阑少年时的样子,懂了:“那时候您还没分化……”

少年alpha没分化时,身体素质并不会出现显着提升。小霍阑那时候单薄瘦削,性格孤僻严肃,又戴着眼镜,怎么看都和现在要差出很多。

霍阑点了下头,语气沉寂:“当年在江南,他也不准我告诉他我的名字。”

管家站在雪地里,心里跟着酸了下:“梁先生当年可能是怕对您动心。”

管家低声替梁宵解释:“梁先生当年年纪也小,多半是觉得……不问名字,不知道您的事,就不会对您动心了。”

霍阑头顶的雪花打了个旋,更沉寂了:“他并没对我动过心。”

管家:“……”

管家小心翼翼:“您怎么知道?”

“我同他告白那天,他对我说过。”

霍阑说:“他只认当年那个人是朋友。”

管家虚弱:“他也确实不能在您告白的时候跟您说,当年那个人是他未了的前缘……”

当时的情况太过复杂,霍阑解释不清,抬眸看了管家一眼,不再多说。

管家想了想,帮忙出主意:“您试过问梁先生吗?先不挑明,旁敲侧击,问问梁先生想不想见当初的那个人?”

霍阑阖了下眼:“问过。”

管家跟着一阵紧张:“梁先生怎么说?”

“不想。”

霍阑:“梁先生说,如果有天再见面,他一定有多远跑多远。”

管家追问:“为什么?”

霍阑也想不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管家是知道当年的小霍阑动过心的,接受了梁先生是江南小野o的设定,就本能把锅从人家那儿端回了他们霍总头上。

“是不是您当年不够努力,没让梁先生察觉到您的心意?”

管家试探:“您当时跟他说清楚了吗?”

“我……尽力了。”

霍阑低声:“我每天都同他一起写作业,帮他背书,让他练字。他做过的所有作业,我都会批改一遍,有错误就让他整理誊抄下来。”

管家:“……

霍阑:“他不会的题,我会一直讲到他听懂,背不下来的内容,我会一直监督到他背熟。”

管家:“……”

“我也试着同他说清楚过。”

霍阑落下视线:“就在他消失的前一天,我……鼓起勇气对他说了。”

管家心梗:“说什么了?”

霍阑:“我愿意一辈子陪他背书。”

管家气绝。

霍阑头顶的雪堆了一小层,声音愈低:“但他还是走了。”

管家按了按心脏,深吸口气,艰难反驳:“您这一句可能不该用但……”

霍阑愣了下:“用什么?”

管家心说废话当然该用所以,梁先生当年竟然能坚持这么久才走,简直情动天地。

换一个人,说不定不用骗子组织追杀,第一天就收拾东西跑了。

管家腹诽半晌,迎上霍阑视线,终归不忍心:“然后。”

霍阑怔了怔,摸过个核桃握在手里,跟着改口:“然后……”

霍阑轻声:“他还是走了。”

霍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核桃,轻轻放在桌上。

小梁宵走的那个晚上,他发着烧头疼,实在看不进去书,担心小梁宵背书太费脑子,就想着替他剥些核桃。

小梁宵很挑,核桃仁非要完整的,不完整就嫌不好看,说什么都不肯吃。

少年霍阑控制不好力道,在房间里尽力剥了一整袋,也只攒出了一小把完整的核桃仁。

第二天早上醒来,那些核桃仁还藏在抽屉里。

再没来得及给出去。

管家在边上陪着,把合同不声不响整理好,终于彻底弄清了当年小霍阑的心结。

管家小心把他们霍总从雪里扒出来:“您那时候回来,是为了找梁先生吗?”

小霍阑分化后的信息素会对夫人有冲击,被先生严禁再回霍宅。但先生其实不知道,就在小霍阑分化后不久,曾经自己偷着跑回过帝都一次。

那时候先生带着夫人出去散心,管家守在家里,收到消息,偷着出来见了小霍阑。

刚分化的少年alpha,被累月信息素引起的高烧折磨得形销骨立,身上淡漠拒人千里,眼里已经有了后来伤人伤己的冷厉。

管家不清楚他回来做什么,只是被小霍阑居然自己分化了引得心有余悸,硬拽着他去医院做了检查。

当时的检查其实没能查出什么问题,管家也松了口气。

后来又过了几年,霍阑的腺体彻底分化完成,信息素不稳定的隐患逐步明显得不容忽略,当年分化仓促出了意外的影响才暴露出来。

霍阑想了想,阖上眼:“他……原本总问我帝都是什么样。”

霍阑:“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他……”

“但您现在不就找到了吗?”

管家没让他接着想,轻声打断:“您和梁先生这样打不散扯不烂的缘分,难道还不该把梁先生按在门上亲吗?”

霍阑:“……”

霍阑胸口还疼,忍不住蹙了眉,语气微沉:“你们为什么每天都在想这些?”

管家麻木叹了口气:“不然呢,您把梁先生按在门上,让梁先生背书吗?”

霍阑一滞,攥紧拳,垂眸不说话了。

管家飞快给家里发消息,让把先生夫人的书房换了把密码锁,特意强调了每天换一次密码,务必不要让霍总知道。

毕竟知识的力量并不是无穷的。

再把梁先生背跑一次,大家可能都不很能活得下去。

“什么事都是不能老瞒着的。”

管家耐心劝他:“您找些机会和梁先生渗透,循序渐进,让梁先生先在潜意识里接受……”

霍阑低声:“我知道。”

“我们也去帮您打听打听,当年梁先生走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管家说:“您要负责的,就是和梁先生好好地过日子。”

霍阑眼眸动了下,被他触动心神,抬起视线。

管家:“梁先生这两天——心情都不很好。”

霍阑蹙眉:“为什么?”

管家这段是从梁先生那儿听来的,心说多半是因为您摸了人家屁股还不满意,话到嘴边咽回去:“不知道。”

管家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这两天要应付舆论,想起了以前的事,有些黯然。”

霍阑点了下头,低声:“他确实多了些以前的毛病。”

霍阑攥拳:“他疼得厉害的时候……都不肯咬我。”

管家:“……”

管家看着霍总肩颈绷着的肌肉线条,觉得梁先生多半是咬不动。

管家没敢多说,点点头:“是。”

管家:“梁先生需要您尽量多陪伴、多安慰。”

霍阑点了点头。

管家:“您对梁先生也再温柔些。”

不能每天半夜逼着梁先生背剧本,背不下来就抄一遍。

管家组织词汇:“对待梁先生,要像,像对待一个珍贵且易碎的梦。”

霍阑被他戳中心底沉伤,胸肩轻悸了下,点头:“我会——”

话音不及落定,秒针走过十点五十九的最后一格,主卧的门忽然被砰一声推开。

梁宵今天加练了一晚上的臀部组合,好不容易找到了最佳状态,刚冲了个热水澡,水汽腾腾掐着时间冲进来。

霍阑抬眸,怔怔看着他。

珍贵且易碎的梦兴奋至极,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屁股上:“怎么样,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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