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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宵白天跑了一天, 又刚带着钥匙试了两层楼的门,这会儿其实已经不是很有力气。

霍阑身上确实凉,夜间风冷, 两个人身上的热意都极淡。

梁宵没在意,低头去拽外套的拉锁。

霍阑微惊,抬手拦他:“不——”

梁宵把拉链拉到一半, 给他掏出来始终揣在怀里焐着的睡衣:“啊?”

霍阑:“……”

霍阑阖眸,无声谴罚了心底妄念:“……没事。”

“暖和的。”梁宵怕吹凉了,没顾得上追问, 飞快按进他怀里,“快换上。”

霍阑本能抬手,抱住塞过来的睡衣。

梁宵被他怔怔盯着, 张了下嘴, 也觉得让他们霍总在楼道换衣服不太合适, 咳了一声:“去……里面换?”

门缝被霍阑挡得严严实实, 梁宵到现在还没机会看见里面是什么样。

“不想回卧室就不回,我也不急着回去。”

梁宵指了指虚掩着的门,按捺不住,有点想趁机偷看一眼:“是想待在这儿吗?我——”

霍阑轻轻摇了下头, 抬臂护在他身后, 将人收进怀里。

梁宵措手不及, 视野再一次被他们霍总的宽阔胸襟遮得严严实实:“……”

“不必看了。”霍阑声音很轻, “你见过。”

梁宵愣了下:“我见过吗?”

他发情期那几天昏昏沉沉, 可也大概知道自己和床的位置关系, 应当不会和床私奔出卧室这么远。

梁宵仔细想了想:“刚签合同的时候?”

霍阑没应声, 抬手合上门, 抱着他起身。

梁宵跟他一块儿坐在地上还觉得挺浪漫, 这么被托着抱起来,整个人腾地红了红:“等——”

霍阑怔了怔,抬眸望他。

梁宵迎上他的眼睛:“……”

梁宵自暴自弃,把脸埋在他颈间:“抱吧。”

他们霍总幸亏是这个沉默自矜性冷淡的脾气。

梁宵心跳微快,闭上眼睛,尽力压下纷乱念头:“钥匙——”

霍阑:“我叫人来收。”

梁宵还想再问,又实在不大好意思。

他倒不是真想做铠甲,要这么多钥匙,其实也没什么用。

但还是想留着。

毕竟……是霍阑送的。

在想霍总的时候还可以数着玩。

梁宵憋了半天,厚着脸皮问:“收好了……”

霍阑学着他,轻轻贴了下他的脸颊:“还给你。”

梁宵自己做的时候横横心华山一条路,还不觉得有什么,被霍阑身上凉润气息轻缓贴近,整个人嗡的一声,瞬间没了音:“……”

他们霍总资质绝伦。

霍阑敛定心神,稳稳抱着咕嘟咕嘟冒泡的梁先生,转过楼梯回了主卧。

梁宵还没缓过来,瘫在床上自己慢慢调整,看着霍阑带了睡衣转进浴室,探进外套,把剧本一点一点抽出来。

还准备忽悠霍阑说自己不爱学习,一看剧本就犯困的。

梁宵百无聊赖,在诓着霍总给自己念之前,先随手翻了几页。

梁宵打了个哈欠,眼皮一点点垂下来,睡着了。

-

霍阑没多耽搁时间,快速冲洗过,换了睡衣出来。

梁宵蜷在灯下,已经自己跟自己睡成了一团。

第一天复工,今天的工作量其实就已经有些超标,晚上又加了个班,在走廊里冻了半天。

梁宵精精神神跟他闹时还不显,这样安静睡着,眉眼间就泄出隐约疲倦。

霍阑静静站了一阵,走过去。

梁宵睡得不实,察觉到灯下阴影,就跟着晃了下睁眼:“谁——”

霍阑调暗灯光:“是我。”

梁宵不过迷糊了一会儿,隐约觉得自己做了好几个梦,有点恍惚,揉揉太阳穴。

霍阑蹙眉,摸了摸他额头:“不舒服?”

梁宵摇摇头:“没事。”

大概是没事瞎背诗闹的。

他原本不常能想得起少年时的过往,这段时间却动辄就冒出来几场梦,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要保持着对学习忠诚热爱。

霍阑刚拿热水烫了自己一遍,自觉这时候已经能放开了抱他,上了床,把梁宵圈进怀里。

梁宵还没彻底暖和过来,怔了下,被他身上温热水意迎面裹住。

凉透了的前心后背热热一熨,梁宵忍不住低低舒了口气,本能往霍阑身上靠了靠。

霍阑静了良久:“抱歉。”

梁宵愣了愣:“什么?”

霍阑:“我该拉住你的。”

梁宵没回过神,想了半天,没忍住乐了:“没事,下次您记得配合我一下就行了。”

梁宵是真冷,贴着他身上的水汽热意,不大舍得撒手,又往霍阑怀里钻了钻。

霍阑回抱住他。

湃然暖意安静落定,身上彻底暖和过来。

梁宵心满意足呼了口气,五花大绑抱着霍阑,盘算起了该怎么再接再厉,诓他们霍总给他念剧本听。

……字太小了,看的眼睛疼。

梁宵打定了主意,正要开口,霍阑已经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剧本。

霍阑伸手调了下灯光,单臂撑着,靠坐在床头,抱着他靠进自己怀间。

梁宵愣愣抬头。

霍阑迎上他的视线:“眼睛不疼?”

梁宵张了下嘴,几乎以为自己刚才不小心想出了声:“有,有点。”

梁宵拽了拽那份剧本:“字——”

霍阑:“太小了。”

梁宵:“……”

完了。

他们霍总可能在会下雪之后,又点亮了新的技能。

读心术。

梁宵有点忍不住,在心里飞速回想了十遍刚看的那本小黄文。

霍阑能读的部分似乎就只到这一步,并没接受到接下来的信息,拿过剧本,叫他靠在自己身上。

“第一场。”霍阑翻了一页,“书房,内,日。”

梁宵:“……”

霍阑:“……”

霍阑不熟悉拍戏流程,没想到剧本用词露骨至此,忍不住蹙了下眉。

“日——是白天的意思。”

梁宵艰难解释:“场次,地点,时间。”

梁宵觉得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但开了个头,又不能不往下说:“就是——地点在书房,棚内,日场戏……”

霍阑听懂了:“……抱歉。”

梁宵烫得一点都不冷了:“不用。”

霍阑对自己要求向来严格,摇摇头:“我想了不该想的事。”

梁宵:“……”

梁宵忽然生出了点格外不祥的预感。

霍阑道歉向来坦诚,无论做错了什么事,都会态度郑重走心地认真道歉。

被他尽力扳了这么久,也不过是从写道歉信,变成了把道歉的内容尽量精简,通过口头简洁陈述出来。

万一将来,两个人擦枪走火。

他们霍总并不是不可能会写一封《不小心在书房里日了梁先生的道歉信》。

“您也不用……什么事都道歉。”

梁宵想想这个画面,眼前就一阵阵发黑:“不怪您。”

他想的内容,肯定比霍阑想的更不该想。

梁宵不大好意思说:“很多事,不是您的错。”

梁宵尽力隐晦,曲线救国,一点点给他讲道理:“有些事,未必是两个人里任何一个人的错。”

比如万一哪天霍总在书房里亲了他、或者在卧室里跟他完成了什么生命的大和谐,其实就既不能怪他祸国,也不能怪霍总轻薄。

梁宵虽然什么都不敢做,但毕竟什么都敢想,天马行空脑补了几个姿势,顺利把自己烧得熟透了。

霍阑静了半晌,低声:“不是?”

梁宵坚决否认:“不是。”

“错可能出在任何一个地方……”

梁宵尽力想了想:“阴差阳错,命运弄人。”

他随口胡扯,没来得及再说,忽然被背后手臂蓦地勒了下,身不由己掉在他们霍总身上。

梁宵吓了一跳:“霍总——”

霍阑胸口起伏几次,牢牢箍着他的手臂慢慢松下来。

“没事,抱紧点暖和。”梁宵飞快止住他,回抱住霍阑,在他背后草草胡噜了几次,“怎么了?是不是难受?”

霍阑越是这种时候越平静,平静得雪窖冰天,找不出一丝裂痕。

管家说过,霍阑严苛地不准自己高兴失态,也从不准自己放肆着难过。

梁宵隐约察觉到他情绪变化,不想让霍阑再退回那个千里冰封的状态里,匆匆抬头:“我在——”

他的眼睛被霍阑抬手罩住。

梁宵怔了下,停住话头。

霍阑握住他手臂,静默良久,低声问:“你说的……当年那个人。”

“……”梁宵气结:“霍总,现在是吃醋的时候吗?”

霍阑不为所动:“你说他是好人。”

梁宵实在拿他没办法,憋了一阵,耳朵烫了烫,小声哄他:“没……没你好。”

霍阑微怔:“真的?”

梁宵泄了气:“假的。”

霍阑安静下来。

“你们俩一样好。”

梁宵心知这么说怕是要让他们霍总不高兴,停了下,轻声解释:“我当年不懂这些,这种事肯定没想过,但我——”

视线被剥夺了,能听见的部分就变得尤为重要。

梁宵屏息听了一阵,没听见霍阑出声,其实不大放心。

梁宵摸索着,同样拽住霍阑的胳膊,不着痕迹挪得离窗户远了点:“我当初,是真的拿他当朋友。”

霍阑手臂微微一悸。

梁宵不想让霍阑多想,低声给他宽心:“不是我们这种朋友。”

“……”霍阑静默良久:“为什么?”

梁宵愣了下:“啊?”

“没事。”霍阑没再问,“我——”

霍阑只说了一个字,就格外突兀地沉默下来。

梁宵被他拥着,屏息等了半晌,动了动,正要说话,脸上忽然沾了些冰凉水意。

梁宵心口一紧:“真的不是。”

梁宵没想到自己曾经有个朋友这种事这么严重,手忙脚乱摸索着,攥着袖口替他们霍总擦脸:“我保证,我们两个清清白白——”

霍阑哑声:“对不起。”

梁宵急了:“对不起什么啊?”

霍阑胸肩悸栗,将他密不透风扣进怀里。

梁宵说,有些事不是两个人间任何一个人的错。

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霍阑尽力用他说的开解自己,越去想,反而越想起当初星冠为了买下梁宵,曾经收集的那些资料。

梁宵怎么跑片场攒钱,怎么在武行爆破的生死线滚,怎么一点点艰难挣命。

天星副台长拿过来的病历,抢救九次,抢救途中失去生命体征四次。

霍阑手有点抖,闭上眼睛,尽力说服自己。

阴差阳错,阴差阳错……

梁宵被他罩着看不见,急得不成,挪开他的手:“到底怎么了——”

霍阑将他死死拥进怀里。

霍阑:“梁宵。”

梁宵控制不住本能:“到。”

霍阑阖了下眼,有些后悔。

当初……不该要对方每次点名,都记得喊到。

他给什么梁宵就背什么,梁宵其实并不知道,“雨洗春风,胜过烟雨满城”并不来源于任何一本参考书。

他当初写这一句,只是因为不押韵,小梁宵就背不下来。

霍阑当时听他说,还只是隐约生出预感,并不敢确认,可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再否认的理由。

霍阑低声:“你……还当他是朋友吗?”

梁宵几乎被他愁死:“霍总。”

霍阑听懂了,嘴角轻轻抿了下,眼底滚热,又尽力压下去。

他还有很多事不清楚,梁宵当年遇到了什么,为什么要隐姓埋名,为什么不喜欢学习。

为什么会走。

明明当年说好了要从事医药行业,还不由分说赖着他,一定要他负责解决工作,为什么后来又进了娱乐圈。

为什么再没来找过他。

霍阑没再想,握住他的手腕,摘下了那个手环。

梁宵急了:“不行——”

梁宵其实没打算真用这个报警,但还是舍不得,握着霍阑的手口不择言:“我们俩真的就是朋友!我还想给他脸上画qaq来着,我都没想过给您画!”

霍阑被他吼得一懵,视线落在他身上,眼底血色渐渐淡了。

霍阑看着他,垂了下眸,轻抿起唇角,摸了摸他的头发。

梁宵:“qaq。”

“不拿走。”霍阑说,“是你的。”

梁宵皱着眉,不大放心。

霍阑连上手机,调出设置,在一键报警的默认电话里添了一行,拢着梁宵的手,帮他重新戴上。

梁宵有点恍惚:“是本市急救中心的电话吗……”

“不是。”霍阑说,“是我的紧急联系方式。”

梁宵怔了怔,抬起头。

梁宵仔细想了一遍这句话,干咽了下,心跳忽快。

霍阑静了一阵,打开床头,拿出份合同递给他。

梁宵在星冠的新合同,该有的手续都齐了,只剩下本人签字,就能即时生效。

霍阑原本想等他生日再给他,现在不想等了。

梁宵看着他用递结婚申请书的气势把自己的合同递过来,迟疑了下,接过来小心翻了翻:“这不是都填好了吗?”

梁宵始终觉得自己到星冠就是早晚的事,看见合同敲定,还是觉得高兴,粗粗看过一遍:“挺好的,就是——”

就是还有段哥跟小宫的合同,也想请星冠法务部帮忙从属处理一下。

梁宵正要开口,霍阑却从他手里拿过合同,翻到了最后一页。

梁宵愣了下,低头仔细看了看。

霍阑已经排演了无数次这句话,真开口时还是心跳激烈:“梁先生。”

梁宵怔忡抬头。

霍阑抬眸,视线落进他眼底:“我想和你一起,做你想做的事,走到你想走到的高度。”

霍阑:“以成为你的紧急联系人为目标,和你在一起生活。”

梁宵静静听着,胸口滚热酸楚翻腾得几乎造反,笑了笑:“我——”

梁宵抹了把脸,埋进霍阑肩头用力蹭了几下。

“霍总。”梁宵收起合同,仔仔细细叠好,随身揣着,“这句话,我们通常都有另外一种说法。”

霍阑微怔:“什么?”

梁宵深吸口气,倾身拥住他。

梁宵:“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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