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人,你请进。”
“张大人,不敢不敢。”
赖承裕。
张学文这段时间有些忙,没想到见到了赖承裕。这位可是湖南巡警系统当中,张学文唯一无法把握的人。因为他已经是七十岁,资历很老、地位也不低。是正儿八经从四品的大官。
如果不是有张学文,这位就是湖南巡警道最有可能的人选。张学文现在是湖南巡警道,但也管不了他。他平常也从来不会来张学文这里。
对于张学文这个小毛孩子,赖承裕完全不满意。后世的长沙城,现在是一分为二,一城两县。一个是长沙县,一个是善化县。
张学文当然控制巡警系统大部分力量,不过独独管不了赖承裕。
赖承裕目前是管着善化县。
善化县的巡警局就是他的地盘,张学文也从来没有过问。而且张学文根本就看不上赖承裕,他管辖的善化县巡警局才有几十个人,武器也少的可怜。
赖承裕也不在乎,而且在善化县根本不使用巡警学堂毕业的学生,因为他们都是张学文的学生。
所以两个人就这样根本不相往来。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来到了这里。
“赖大人,喝杯茶。不知赖大人来我这里,有何见教。”
张学文是比较疑惑的。
这个赖承裕这几年一直窝在善化县,跟张学文几乎是没见过面。今天突然过来,张学文实在是不懂他的意思。不过赖承裕是老官员,打官腔是他的特点。
坐在那里,如果你不问他,他能跟你扯几个小时都没有问题。
因此张学文非常直接的问他。
“张大人,我这些年可曾的罪过你吗?”
“当然没有。”
张学文立马否定。
但张学文心里吐槽。这几年你看我不顺眼,平常根本就不给自己这个上司面子。巡警系统的开会,从来都不参加。你还敢说没有得罪我。
只不过张学文看在他七十岁了,留个面子而已。而且善化县虽然是长沙县旁边,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但是赖承裕并不看重巡警局的建设。
他手底下的人加起来也还不到一百个人,武器更是没有多少。和长沙城内分局和长沙城外分局完全不可相比。在长沙内外分局当中,巡警局有超过一千条枪。
正是因为赖承裕年纪大,而且实力很差,所以张学文才让他在善化县弄个独立王国。要不然张学文早就用各种借口灭了他。不过张学文还是笑着摇摇头。
“那我就不明白。张大人,你的人为什么把我的商队给扣了。”
“我的人?”
张学文不是很明白。
赖承裕家族在湖南虽然不是很厉害的家族,但家里还是很有钱的。张学文最近可没有做什么事情,怎么会扣了他的商队。
“张远,不是你的人。”
“粮食?”
张学文稍微明白了。
张远最近一直在岳州,在查抄偷运的粮食。被张远查抄,那就是表明赖承裕的商队运的就是粮食。一瞬间张学文脸色变得难看。
其他人偷运粮食不说,赖承裕你一个堂堂巡警系统的大佬,也偷运粮食。想要把粮食运到外地卖了,真是该死。
“是。”
赖承裕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看着张学文道:“张大人,我的商队犯了哪条法。你凭什么扣留我的商队。”
“赖大人,湖南现在是什么形势,难道你不知道?湖南的粮食储备已经不够,别人偷运粮食我不说,你一个巡警也偷运粮食。难道你就没有看到现在的情况。”
“哼。”
赖承裕开始以为是只针对自己,但是听过张学文这句话,赖承裕明白张学文这是直接封路了。所以他立马冷笑。张家在湖南是厉害,你马上要娶的龙家女也是出身名门,而且你本人也是位高权重。
但有个屁用。
现在湖南偷运粮食的,哪一个不是背后有权有势。
虽然单独拿出来是比不了你,但是他们联合起来,那力量就非常大。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张大人,你有什么资格拦截商队。”
湖南缺粮。
跟赖承裕有什么关系。赖承裕只知道现在粮价很高,只要运出湖南就能够挣大钱。因为两湖地区是中国的粮仓,所以江浙地区、广东地区的商人都会来湖南购粮。
在湖南湘潭是粮食贸易中心。
本来就是如此。
关你一个巡警道什么事情。
“张大人,放了我的商队,大家都好。如果你继续扣留我的商队,我只能找巡抚大人评评理。”
“没问题。”
张学文冷笑。
在拦截这些商队的时候,张学文早就考虑过后果。的确,张学文这么做并没有多少说服力。但张学文不能不如此。因为张学文看着每天都在涨的粮价,心中是非常担心的。
现在湖南的情况,就是坐在火山口上。
稍微不注意,谁也挡不住。
而且并不是没有借口。虽然他们卖粮食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这个年代的粮食并不是可以随意买卖的。张学文给他们扣上一个走私的帽子,并不困难。
而且有些事情就算后果严重,张学文也要做。现在才是三月末,离秋收还早着。张学文扣留这么多的粮食,得罪这么多的人,可是要用在最重要的地方。
因此张学文绝对不能松口。
“好,好。你等着。”
赖承裕大怒。
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毛孩子,真以为自己是湖南最厉害的人。
…………
赖承裕只是开始。湖南大部分的粮食贸易,都必须要通过官府。因为粮食不能随意的出省。因此除了英日商队之外,大多是官府认可的商队购粮。
但对于湖南士绅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我就卖粮,你还能咋的。
可是这一次张学文卡了那么多,很多都是湖南实力派家族的商队。这一次可是捅了马蜂窝。他们这些人在张学文这里碰壁,立马去岑春蓂那里告状。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岑春蓂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因为湖南士绅在咨议局联合给他施压。
“巡抚大人,目前我们湖南缺粮,你怎么能够把粮食卖给英日商人。我们要求大人解除和英日大使馆的粮食合同。”
会议刚刚开始,咨议局的议员就给岑春蓂压力。
率先开炮的是王先谦。
王先谦此人真的很复杂。
此人是湖南着名的学者,在学术上能力很强。而且曾任国子监祭酒、江苏学政,湖南岳麓、城南书院院长。在湖南也算是桃李满天下,算得上是湖南学界泰山北斗似得人物。而且此人出身湖南豪族,家里非常有钱、有势力。
王先谦还是湖南着名的实业家,各种产业很多。算是湘绅领袖之一。
因此此人在湖南官场地位非常高。任何一个湖南巡抚来到湖南,都不能无视王先谦。包括之前的那些湖南巡抚。不过岑春蓂倒是和他非常不对付。
因为岑春蓂是支持洋务,支持新学的。
相反王先谦从戊戌变法开始,就对于新学、洋务非常排斥。戊戌变法的时候,他就是湖南反对戊戌变法的领军人物。唐才常的自立军起义的时候,告密的就是王先谦。
后来华兴会起义、陈天华送葬,王先谦都是反对。
以前的王先谦的确是学界泰斗,可是随着这些年新学兴起,革命党思想兴起。现在的年轻学生,都把王先谦当成是一个老顽固,都把他当成是批评对象。
这样一来,王先谦在学界的影响力是不停的下降。
但就算如此,他也是湖南相当有实力的人物。岑春蓂听到王先谦的指责,勃然大怒。指着王先谦道:“葵园先生家里囤积大量粮食,却在指责我们卖粮。”
岑春蓂很生气。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愿意给英日商人卖粮食。他岂是不知道湖南会缺粮食。可是那毕竟是英日大使馆出面,特别是英国人。自己可没有能力挡住。
你们在下面说起来容易。
现在就是朝廷都无法得罪英日,自己一个小小的巡抚怎么得罪得起英日。
而且你王先谦自己就囤积粮食,不就是在等着粮价大涨,最后赚一笔。也好意思批评自己。
岑春蓂生气,王先谦也不怕岑春蓂。因此双方你来我往,不停的喷口水。这个时候谭延闿慢慢得道:“大人,我也认为我们不能把粮食卖给英日。而且还是那么大的数目。”
在咨议局来说,谭延闿的实力和声望远远超过人家王先谦。
因为进入咨议局的很多人都是支持洋务和新学的人。谭延闿发言,立马就有很多人鼓噪。李执中也是道:“大人,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的粮食供给英日商人。这个合同必须中断。”
随着咨议局这么多人开始反对,岑春蓂也是左右为难。
英日的确是不好得罪,但是这些湖南士绅同样不能得罪。最后无奈之下,他只能是道:“就算是终止合同,也需要三周之后。毕竟我们不能说断就断。英日大使馆那边肯定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