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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夏日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凉意,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火红的烈日正在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徐荣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抬头向远方望去,只见一座孤城屹立在平原之上,他清楚,那就是华阴城,弘农最西边的一个县,紧紧挨着京兆尹。

若是从华阴前往长安的话,将是一条坦途,不会有任何的阻挡。

虽然猜测那张扬会在北路埋伏,但直到看到这座城池的时候,徐荣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并不是说华阴有多少大军,恰恰相反,华阴是一座小城,城中除了数百郡兵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大军。但只要进入了这座平原,就不需要再惧怕小人屠

的伏兵了,而且就凭这个地形,也没地方给他埋伏。

其实,现在在徐荣的心里,恨不得张扬能立刻追上来,两军摆开阵势,好好地战上一场。

他这次撤退,等于说将整个并州和一个河东郡拱手让给了张扬,这两地的郡兵早已被抽调一空,张扬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便能攻陷,但这也让徐荣

心中始终有一股邪火无从发泄,若是张扬想要决战,他一定不会拒绝。

不过,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了。

按照徐荣的推算,张扬的兵力并不多,占下并州和河东已经是极限,若是还要贪心不足,恐怕会处处都是破绽,张扬是一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这么选择

“终于到华阴了。”

李据长长叹了一口气,还不忘往身后看看,深怕一个不注意便出现一支大军。

“是啊,终于不用担心小人屠的伏兵了,看来今天晚上总算能睡一个好觉了。”

李暹也是心有余悸,脸上露出一副后怕不已的表情。

徐荣也略微松了一口气,吩咐道:“李据!”

“末将在!”

“率三百将士前往华阴,命华阴县令多备酒肉,犒赏三军,大战这么多天,也该给士卒们放松一下了。”

“喏!”

李据应诺一声,径直率人离去,目光中时不时闪过一丝淫邪,相比去了华阴城之后,他肯定会好好放松一下。

徐荣回过头,继续吩咐道:“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在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华阴城外扎营。”

“遵命。”

不需要再担惊受怕的众将懒洋洋地应诺一声,催促着手下的士卒加快速度,一行人荡起滚滚烟尘,向着华阴城加快速度赶去。

而距离华阴城不远处的一块平原上,远远望去,这里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若是在这里仔细观察的话,这块土地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

土质比较新,仿佛刚刚从地底翻出来的,土质也比较虚,处处透露着诡异。

若是拨开厚厚的黄土就能发现,地下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人挖空,随后在地上铺了一层草席,草席上覆盖着黄土。

幽暗的地底,粗重的喘息声连成一片,战马不安得躁动着,使得它们的主人得不停地安抚着他们。一眼望去,这块并不大的空间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战马

和士卒,浑浊的空气里满是难闻的气味,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更加让人抓狂的是,那密不透明的闷热和封闭空间的压抑,就好像在胸口压

了一块大石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刘伯温蜷缩在一个角落中,双眼一阵阵地翻白,现在的他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想出这个一个计谋了,但事已至此,除了执行下去,也没有其他办法。

他的身体在文人之前绝对算好的,但和这些士卒相比却差了不少,如果不是那股顽强的毅力还在坚持的话,恐怕他早已晕过去了吧。

距离刘伯温不远,徐晃盘腿坐在地上,哪怕是在这种地方,他也努力地挺直腰板,保持着一军主将的威严。

令人窒息地等待之中,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漫长,就在众人望眼欲穿的等待之中,徐晃头顶的一根竹管突然发出了三长两短,那属于陷阵营特有的声响。

徐晃微眯的双眸猛然开阖,哪怕在这幽暗之中同样发出了一道精芒,目光灼灼地盯着头顶,虽然看不见,但徐晃知道,覆盖在头顶的那张草席上插着无

数的竹管,而他们能够不被憋死也全部依靠着这些竹管。

富有节奏的声音再次响起,徐晃侧耳聆听,还是三长两短,这和约定好的暗号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顾不上簌簌而落的黄土,徐晃靠近刘伯温的身前,压低声音道:“军师,军师...斥候来过了,果然没有出乎你的意料,徐荣不仅走了南边的大陆,还

真的驻扎在了华阴城下。”

徐晃尽量长话短说,地底空气稀薄,若是一个用力,说不定就能昏过去,大战将近,他可不想在这出现一点差错。

刘伯温奋力摇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强行令自己打起精神。

这漫长的等待终于要结束了...

徐晃又转身安抚麾下将士道:“兄弟们,再忍耐一下,很快我们就能破土而出,给徐荣一个惊喜了。”

时间继续流逝,浓浓的夜幕终于降临,可徐荣的大帐之内却还是灯火通明。

熊熊燃烧的松油火把时不时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但此时此刻,没人有心思关注这些动静。摆脱追兵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关中的局势也算不上乐

观,这让徐荣、钟繇、李堪等人刚刚浮上一丝喜悦的面孔重新笼罩上了一丝阴霾。

钟繇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带着凉爽的空气,率先开口道:“诸位,根据斥候的回报,高顺的大军迅捷无比,从河套到长安总共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这

速度实在令人震惊。而且,照这个情况来看,这支大将根本没有逐城攻取,而是长驱直入,径直朝着长安城来的。”

“不可能。”李据不解道:“就算高顺的大军能做到,但他的粮草怎么可能接应得上?难不成河套军都是空着肚子赶路的?”

钟繇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别忘了那小人屠是怎么起家的,在中原等地,那陷阵营又何尝携带过粮草行军?那张扬孤军奋战,四处皆敌的时候,李将

军觉得他的粮草是从哪里来的?”

“这...”李据一下反应了过来,怒道:“使君的意思是,高顺这厮贼性不改,沿途劫掠百姓的粮草?哼,本来高顺这厮也是官军,没想到跟了那小人

屠之后也学会了荼毒百姓,当真是不为人子。”

钟繇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心中升起一丝不屑,他小人屠荼毒百姓,难道你凉州军就是什么好人?尤其是你李据,纨绔子弟一个,荼毒百姓的事做的少

了?如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早干什么去了?

而且这种事,天下哪个诸侯没有干过?又有哪个诸侯真的是把百姓放在心里的?你李据当初在西河坚壁清野的时候,可曾考虑过百姓的死活?

再者说,史书永远是为胜利者而书写的,记述的也永远是帝王将相的功劳,那些赞誉之词,又何尝会多描述一下最仁义,最爱民的诸侯?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张扬,在他的麾下,平民百姓虽然不多,但生活水平绝对是天下诸侯治下中排名前列的。但在天下人口中,冠在张扬名前的,永远是

小人屠、狡诈如狐、心狠手辣、能征善战,何尝有人提过一句爱民如子?

“诸位无需担心。”徐荣面色如常,淡淡道:“樊稠将军的五万大军已经赶到了长安,所以长安城暂时不会有陷落的危险,当务之急是要把长安附近的

百姓给转移到城中去,否则的话,高顺若是纵军劫掠,只怕是会把这三辅之地搅得稀烂,主公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徐荣将军所言甚是。”钟繇点点头,接着说道:“长安城当是无恙,而击破高顺也没什么意义,若是其一路逃窜的话,还会引起不少的麻烦,索性我

们便坚壁清野,务必要让高顺军得不到一粒粮草,他的补给一旦断绝,自然会不战自退。”

眼看夜色已深,商议也暂时到此为止,众将各自散去不提。

而刘伯温等人藏身的地方,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猛然裂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数十名骑兵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贪婪地呼吸着夜晚清凉的空气。

放眼望去,整个平原上出现无数这样的洞口,如同蚂蚁一般的骑兵不断爬出。他们爬出来的第一件事都惊人得相似,那就是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新

鲜的空气。

好半晌之后,缓过气来的众人才在各自的将领下开始集结。

无数的斥候在外围巡视,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既然是突袭,那就肯定要保证突袭的隐蔽性,刘伯温和徐晃都不是刚上战场的菜鸟,自然不会留下

任何的破绽。

没过了多长时间,所有的士卒已经集结完毕,但不幸的是,还有数名士卒因为缺氧已经毙命。

徐晃策马来到刘伯温身前,缓缓道:“军师,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动手吧。”

刘伯温微微颔首,悠然抬头望向不远处那若隐若现的华阴城廓,深邃的目光仿佛能透过无尽的幽暗看到徐荣军的大营。

能不能守下并州,这将是决定性的一战!

只要消灭了徐荣的大军,只要董卓和关东还没有分出胜负,这并州和河东将会被稳稳地收入囊中,若是再有时间稳定一下局势,哪怕董卓马上回师,河

套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而若是董卓被关东诸侯击败的话,那关中这千里之地也未尝没有机会,甚至更远的凉州、西域...

到时候,主公将比现在的董卓更加强大,而且手中好友弘农王这张牌没有打出,霸业可期啊!

要达成这个目的,难度不小,同样收获也十分巨大,只要能占据凉、并和关中,向南可攻略益州,向西可拿下西域,向东可攻打冀、幽、兖、豫各州。

而且凉、并乃大汉养马之地,天下精锐骑兵莫不出于这两州,南人弄舟,北人骑马,在北方,铁骑就代表着无敌的意味。

缓缓收回目光,刘伯温长出了一口气,对徐晃道:“公明将军,出击吧。”

“遵命!”

徐晃双手抱拳,一脸坚毅,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