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洛阳城烈日高悬,就连知了的叫声都有些有气无力,洛阳城中的达官贵人们都在享受着各种各样的消暑办法,不过在这个年代,能消暑的办
法实在是不多。
使用最广泛,也是最奢侈的便是冰饮,这个时代的人还不会在夏天造冰,所以他们会在冬天的时候,从冰冻的河水中凿出大小合适的冰块,放在地
窖中保存。这种方法太过耗时耗力,所以即便是一般的达官贵人也享用不起,整个洛阳城能够享受上的也无非那么几人。
大将军府内,何进随手端起一杯冰镇过的美酒一饮而尽,不过他的额头上还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仿佛冰镇美酒也没能带给他一丝凉意。
望着手中的竹简,何进头也不抬地对一旁的何颙道:“伯求,本将刚刚得到边关的邸报,河套一战已经结束了。”
“哦?”何颙饶有兴致的道:“大将军先别说,容下官猜测一下,此战大战,恐怕最后胜的是张扬吧?”
何进一脸不解,问道:“伯求从何而知?”
何颙一脸淡然,道:“这也是下官猜测,原因嘛,无非有三,其一者,张扬身经百战,狡诈如狐,麾下不乏勇将;其二者,董卓、韩馥、公孙瓒、
丁原各怀心思,且都有自己的根基,不可能倾尽全力攻伐张扬不说,恐怕还会相互猜忌;其三者,河套如今乃是张扬的全部根基所在,其必定拼尽全力
,有此三者,下官认为胜者当是张扬无疑,只是这伤亡嘛,恐怕这几路大军伤亡都不会小。”
何进道:“伯求前面所说一点不错,唯最后一句稍有偏差,你可知道这张扬是怎么赢的吗?”
“愿闻其详。”
何进的面容中透露着一丝古怪,还有些许的惊恐,凝声道:“张扬这厮真不亏他小人屠的外号,居然一把火把美稷城烧了个干净,连同城内七八万
各族俘虏和近八万凉州兵、冀州兵,全部付之一炬,逃脱的不超过千人。”
“什么?!”
何颙冷汗直流,倒吸一口冷气,脸上满是骇然之色,到此刻,他才明白何进刚才为何是那种表情。
何进叹息道:“这张扬还真是狠毒,十多万条人命,他竟然连眼都不眨便全部烧死了。”
何颙长出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常,微笑道:“这才是小人屠啊,十多万条人命在他的眼里也和草原上的野草无异,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牺牲。”
长乐宫中,正在给董太后请安的刘宏接到急报,匆匆阅罢,将手中竹简狠狠掷于地上,勃然大怒,厉声道:“张扬贼子不除,大汉永无宁日!”
董太后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失态,上前捡起被掷于地上的竹简,在书案上小心放好,这才柔声道:“皇上何必如此动怒,气坏了龙体可不值当。”
刘宏怒起未消道:“母后有所不知,张扬这人屠端得可恶!”
“哦?何事能让皇上如此生气?”
“母后自己看邸报吧,儿臣实在是”
董太后展开竹简,匆匆看了几眼,面色不变道:“皇儿就是为了这事生气?”
刘宏疑惑不解,问道:“母后觉得这还不是一件大事?”
董太后笑笑,道:“哀家还真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反而张扬这个人,着实是一枭雄。”
刘宏艰难开口道:“母后,那可是十多万条人命,就算不连军卒,也足有七八万的俘虏。”
“皇上,那些是异族人,与我大汉何干?皇上不应为那几万的奴隶惋惜,反而应该看重的是张扬这个人。还是那句话,皇上若是觉得张扬无用,那
张扬便该死,若皇上觉得张扬有用,那张扬便不该死,作为一国之君,皇上为那异族奴隶惋惜作甚?”
刘宏思索半晌,道:“张扬,此人当真是一把双刃剑,就连朕也没把握将其牢牢握在手中,若任其这么发展下去,恐怕北疆无人是其敌手,这大汉
江山恐怕也将毁于其手。”
董太后点头道:“确实如此,这张扬就如一头猛虎,动则便要噬人,不过,若是给猛虎加上一副枷锁,一个牢笼,安知其不能为我所用?昔日韩信
之才胜张扬何止十倍,但若是高祖不用韩信,安来这大汉天下?皇上要做的,不是将这头猛虎杀死,而是给这头猛虎套上一副枷锁。”
刘宏把头低下,陷入沉思之中。
凉州治所姑臧县,董卓将军府。
满脸疲惫,全身上下烟熏火燎的马腾径直奔入大堂,向董卓抱拳一礼道:“将军,我军大败,韩遂将军战死,唯有末将率数百余人逃出生天。”
“什么?”
董卓大惊失色,正要询问详细情况之时,却见一脸焦急的李儒步入大堂,不断对他使着眼色。
董卓心领神会,安抚马腾道:“寿成先下去休息,待来日本将再召寿成详谈。”
“遵命!”
马腾见董卓没有怪罪之意,连忙退下,他现在还不没搞清楚董卓知不知道他们将董旻斩杀的事,所以不敢多言,深怕露馅。
待马腾离去,董卓迫不及待道:“文优,尔可曾听到马腾之言?”
李儒凝重道:“小婿正是为此事而来,刚刚接到朝廷邸报,张扬先败丁原部将吕布于龙门渡,又回师火烧美稷城,将韩遂的四万铁骑,连同潘凤的
三万余大军,加上美稷城中的七八万俘虏尽皆烧为焦炭,十几万人命,逃生者不足千人。”
“什么?”
董卓一脸惊恐,道:“韩遂小人死有余辜,只是可怜那四万大军,竟跟着韩遂那个叛徒一同葬身火海。对了,刚才文优为何阻拦于我,马腾这厮和
韩遂狼狈为奸,暗害吾弟,不杀难以解我心头之恨。”
李儒连忙道:“岳丈不可,马腾此人为名将马援之后,更兼其在羌人之声望不凡,若是随意加害,恐羌人反复。”
“难不成就这么放了他不成?”
李儒幽幽一笑,道:“主公不妨命其前往金城,收拢羌人为岳丈效力,再掐断其粮草,如此一来,其受制于我军矣。”
“也罢。”董卓愤愤不平道:“此事便交于文优来办。”
幽州,蓟县,州牧府。
公孙瓒端坐堂上,曾经背叛过公孙瓒,又在刘虞战败后不知所踪的刘备三兄弟居然赫然在列,看样子,公孙瓒不仅没有斩杀刘备的意思,反而奉其
为座上宾。
将朝廷的邸报传阅一遍,公孙瓒不无庆幸道:“幸好有士起的提醒,本将不曾率军攻伐张扬,否则的话,这被烧死的大军之中,恐怕也有我幽州军
的一席之地。”
关靖面色凝重道:“使君,这张扬当真是一枭雄,若是不能一举将其灭杀,还是不要轻易与其交恶为上。”
刘备端坐末席,面色难看得可怕,酝酿半天之后,忍不住痛苦流涕,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公孙瓒不屑地冷笑一声,这个老同学的脾性他算是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也十分的不屑,只是不好开口训斥罢了。
张飞见刘备痛哭,大声嚷嚷道:“兄长何事痛哭?莫不是谁惹兄长了,看某不将其一矛戳死!”
刘备掩面道:“非是其他,吾独哭美稷城中无辜之人耳。”
本来公孙瓒麾下众人对刘备这一姿态见怪不怪,但幽州一众世家之人不免肃然起敬,再看刘备之时,神色间多了几分恭敬。
洛阳城中望春楼,一处雅间之内。
曹操、袁绍、荀攸、淳于琼等人,还有刚刚返回洛阳接替冯芳为助军右校尉的袁术赫然在列,这些人如今都算是大将军何进的属官,平日也多有亲
近。
袁绍随手将一封竹简放在案几之上,道:“这是朝廷最近的邸报,诸位先看看吧。”
待众人一一传阅完毕,无不露出惊骇之色,只有曹操面色如常,不以为意。
“哼!又是这张扬!”
袁术率先开口,语气中充满着怨气。
袁绍也脸色发青,道:“是啊,这小人屠端得狠毒,如此多的人命,他真的下得去手。”
曹操不以为意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仗最终还是张扬胜了。”
袁绍满脸不悦,道:“莫非孟德以为这小人屠禽兽之举值得效仿乎?”
雅间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古怪,众人俱皆或愤怒、或不解地望着曹操,只有荀攸一脸笑意,对曹操另眼相看,不知在心中思索着什么。
曹操自知失言,立刻自嘲道:“本初说笑矣,操虽然不敢以仁义之士自居,但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操还做不出来。”
曹操此话出口,尴尬的气氛为之一停,众人又开始重新声讨张扬,在座诸人,如袁绍、袁术、淳于琼等人,无不曾经败于张扬之手,自然也不可能
说张扬的好话。
只有两人默然不语,其一便是刚才说张扬无可厚非的曹操,另一人便是荀攸。
此时的荀攸目光灼灼的盯着曹操,心中暗忖此人倒不失为一枭雄,眼看大汉已经是千疮百孔,或许此人日后能有一番作为?
不过曹操只顾低头喝着闷酒,并没有发现他日后的谋主之一正在暗中观察着他。